正月二十六日,薛冲带同无矛以及手下三大统领宋贵、黄勇、陈猛男以及三百亲兵,去赴那池黄之会。
池黄位于大雪山白云城中间的低洼地带,形成一个数百亩的池塘,春天解冻之后,池水浑浊,色作深黄,因此得名。
早在数日之前,薛冲已经派人去勘察过地形,查看有无适合埋伏的地方,有无特殊的地貌,有无被人利用的乔木等等。
这些,都是老龙的意思。作为昔日大匈帝国的皇帝,统帅千军万马,行军布阵,知己知彼的经验,自然是高人一等。
薛冲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自是抱着向老龙受教的心态,一一的习,何处要注意埋伏,何处可以安营扎寨,何时才能发动进攻,斥候该如何培养,粮草该如何保护……等等行军打仗的法门。
这些东西,内容庞杂,本非一朝一夕能理解,但奇怪的是,薛冲经老龙讲解之后,居然可以过耳不忘,在很多地方,还能举一反三,发常人之所未见,只听得老龙暗暗点头。照妖眼反馈在他身上的能量,渐渐显示出效果,他的体质,比之以前,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薛冲使用兵法操练帮众,已经将白云城的人马,培养成一只货真价实的精兵。
要知道,投靠白云城的,多是巨奸大盗,很少有不会武功的人,战斗力比之一般的军队中单个的士兵,本就强了不少。
薛冲现在坐在一辆舒适的马车里面,全身白衣白裤,神情潇洒,管家黄贺牵着他那匹嘶风落雪跟在旁边。
这半个月之中,无枪和无矛的伤势已经大好,所以这次薛冲命令无枪坐镇白云城,自己则带同手下精兵赶赴池黄。
他的肤色,比起以前,有了一些变化,虽然仍旧黝黑,但是却隐隐的透出金属的质感,整个的人,也比以前高了半个头,褪去了昔日稚嫩的颜色,显得少年老成。
“无矛兄,你看今日顾月楼会带多少人马?”
“回帮主,以我之见,顾月楼今日带的人马和我们差不多。”
“何以见得?”
“我已经派出斥候前去勘查,如果他带的人太多,则明他有鸿门宴之意,我们也可在中途撤回!”
“唔,做得不错。”
经过老龙的一再调教,薛冲现在已经会了听手下的意见,并不急于发表自己的见解。他信老龙的话:你即使有再好的主意,还是先听听属下的意见,或许,他们能就一个问题带给你全新的思考,改变你思考的偏差!
“报!”一个斥候大声的吼了起来,飞马赶到薛冲的马车前面。
马车停下,那斥候就道:“报告帮主,顾月楼按照约定,只带了八百骑兵,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好,你去吧!继续哨探。”
“帮主,您看顾月楼的人马是我们的近三倍,我们的兵力是不是有些单薄?”
“呵呵,无枪带领留守的三大统领以及麾下精兵,在距离池黄十里之地待命,一旦有变,旗花火箭为号,前来接应。”
“帮主英明!看来我是多虑了。”
“军情机密,能够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不过你我生死之交,我什么都不会瞒你!”
“谢帮主信任。”
“报告帮主,顾头领已经先一步到达池黄,现在正在路口迎接!”
“知道啦,下去吧!”
………?
马车驰进池黄路口,薛冲拉开车帘向外一张,就见到顾月楼大红锦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带领着一众亲随,作迎接状。
薛冲立即吃了一惊,只见顾月楼座下之马全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高大骏伟,比起自己的嘶风落雪,丝毫也不差了。
“这家伙,倒是会找好马!”薛冲叫了起来。
“帮主,这是来自大宛的贡马,据是顾月楼之前抢劫贡品的时候所得。”
“贡品,大宛国进贡的使团怎么会从我大雪山经过?”
“帮主!大宛进贡的使团的确不经过我大雪山,但是顾月楼探听到他们必经之地,轻骑劫夺了这批贡品,据大宛国的公主当时也被抢劫到了大雪山。”
“有这等事?”
“是啊,大哥,我上次孝敬您的那位小姐,就是那批抢回来的贡品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真的是貌如天仙,可惜帮主惜玉怜香,白白的将她放了。”
常不偷这个时候插嘴进来,显得甚为可惜。
“常兄,千万不可如此想,你我虽然占山为王,沦为草寇,但切不可将自己也想像成十恶不赦之人。我等伤人,杀人,抢劫于人,乃是逼不得已,而不是本性凶残。强抢民女,**掳掠,实在是不宜,我等虽然在大雪山落草,但时刻不要忘了‘替天行道’四个字。”
“帮主教训的是,小弟记下了。”
无矛听了这番话,也是暗暗点头,觉得薛冲秉承大义,胸怀仁慈,颔首道:“帮主所,的确是金玉良言。”
…………
“哈哈哈哈,薛兄弟,为兄已经恭候多时!”
看到薛冲从轿中慢腾腾的走了出来,顾月楼拍马赶上几步,显得十分的殷勤。
薛冲淡淡一笑,算是回礼,轻描淡写的道:“好,累顾头领久候了!”
顾月楼听薛冲的称呼之中,仍是把他当作雪山派的一个普通头领,心下冷笑一声,不跟他计较,抬手肃客:“郭帮主,酒席已经备好,请!”
薛冲随即带同常不偷在身边,对无矛道:“无矛兄,就烦劳你带领我三百随从在此相候,我和顾头领有事详谈!”
话之间,向他使了个眼色。
无矛会意,大声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帮主,谁知道顾头领安的什么心,你孤身一人前去谈判,我不放心!”
顾月楼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给我耍这些花样,但形格势禁,也只得道:“无矛师兄且请放心,在下带领的八百随从也驻扎在池黄之外,谈判的人,除了我的土地丘八之外,就是郭帮主和他的随从!”
“是吗?那我倒是放心不少。”无矛哈哈干笑一声,算是了事。他早已经派人打听清楚,池黄之会顾月楼将自己的八百随从都驻扎在外,只在池黄临时搭了一座高台,台上摆好酒席,等着和薛冲谈判。
…………
此时方当隆冬,池塘中的水早已经结冰,筵席就设在冰雪厚实坚韧之极的池黄正中。冰上早有人将积雪扫除,露出晶莹的大冰块,人行走其上,形影相顾,别有一番情趣。
“想不到我大雪山还有如此风物,妙哉!”
整天跟着老龙这位大名师混,渐渐的,薛冲的话语之中,也有了几分书卷味。
“贤弟的不错,今日饮酒赏雪,正是佳话呢!”
当下摆开筵席,顾郭二人各据东西方位,两名随从伺候在侧,不尽的山珍海味。
顾月楼礼节备至,尽的风花雪月的事情。
薛冲沉住了气,直到酒过三巡,这才开言道:“顾头领,郭某有一事郑重相告!”
着将酒杯翻转覆盖在桌上,语音森寒。
“何事,贤弟但无妨。”
“游人熊游老大是雪山之主,你受人大恩,却恩将仇报,逼得游老大逃亡雪山最终被白云城水白云这奸贼所害,这件事情,你怎么?”
薛冲到后来,眼中冒出血丝,手按腰间柴刀的刀柄。
顾月楼见状,缓缓道:“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薛兄弟这话,虽然是急于兄仇,却忑也心眼小了些!今日之形势,你我所共知,镇东大将军许明带三万虎狼之师犯我雪山,贼势浩大,许明所部之兵无不是久经战阵,犀利无比,加之许明本人更有万夫不挡之勇,我雪山派和白云城所有兵力加在一起,也只是许明的半数。即使戮力同心,恐仍难逃脱被屠杀灭绝之命运!此时此刻,我们身为两大帮派的首领,不为手下众兄弟的性命前途着想,却区区计较个人的细小恩怨,是否不该呢?”
薛冲冷笑:“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岂会不知!我现在就要你回答我一句话,若是你我联手,侥幸打退了强敌,你我就仍然在这池黄饮酒之地,一决生死,你若是允可,我便答应和你结盟!”
“好,我答应你啦!”
顾月楼微一思索,从背后箭壶中抽出一只狼牙雕翎,一折两断,扔在地下,哈哈大笑:“郭贤弟真是快人快语!”
薛冲颔首,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站起身来,全部都是泼在地下,冷然道:“我以游人熊游大哥的英魂起誓:和顾头领暂时结盟,待击退强敌之后再替大哥您报仇,若违此誓,有如此酒!”
毕,和顾月楼遥遥一击掌,算是订盟。
“郭贤弟,难得你深明大义。据探子的消息,许明的大军半月之前已经从盛京起行,估计就在这数日之中就会到达雪山。到时候我们互为犄角之势,他攻我则你攻其后,他攻你则我攻他其后,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好,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告辞!”
“告辞!”
忽然,一阵号角声吹起,一片死寂的雪山,像是忽然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