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某间宽敞的房间内。
小翠把已经凉透的参汤端下去,宋家老太太一口都没喝,听完管家的讲述,她眼神黯淡,欲哭无泪。
在几个子女中,最有才华也最有出息的是大儿子宋玉叔,但她最疼爱最中意的却是次子宋玉山。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从小不离自己左右,早晚请安问寒问暖的儿子,竟为了他儿子的前途,勾结妖怪,企图生生活埋了自己。
她不惜命,但儿子的做法,虽然没能如愿害死她,却埋葬了她作为母亲的一切。
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老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啊……”
管家跟随老夫人三十多年,最了解她的性子,担忧却又词穷,不知道该如何解劝。
“我没事,”老夫人目光渐渐恢复一些生气,看向管家,“看来宋家确实牵扯进桃花岭的秘密了,否则狐妖和水妖不会都盯上宋家,我们虽然家大业大,颇有些势力,但凡夫俗子怎么斗得过妖魔鬼怪?
看来宋家的基业恐怕保不住了,我们说没有秘密,或者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秘密,又有谁会听谁会信?”
管家心里一惊,赶紧道:“给大爷送出去的信应该已经收到了,说不定他已经动身启程,我看还是等大爷回来,请他拿个主意吧。”
“那是自然,”老夫人靠在椅背上,面容阴沉,微合双目,叹了口气,“召集宋家各地主事人回来,商讨一下这件事吧,我一个外姓的老太婆就不参与了,让他们宋家的子弟自己定夺。”
管家应了声,转身刚要去安排下人们送信,突然院外传来一声霹雳爆响,震得他差点站立不稳,屋顶的尘土也扑簌簌落下来。
他赶紧回身跟小翠一起扶住老夫人,惊恐地道:“青天白日,哪来的炸雷?”
老夫人咳嗽一阵,坐直了身子,叹息道:“我们家今天死了四个妖怪,恐怕是被找上门来了,这样的动静,绝非人力所为。”
“啊……”小翠吓得瘫软下去。
老夫人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孩子,不必如此,是死是活,全凭造化,怕是没有用的。
去把参汤给我热一碗来,我倒要打起精神来看看,他们能把宋家怎么样!”
……
随着一声惊雷震动天地,两个妖气蒸腾的大汉跌落在院里,脚下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半空上还站着四人,看外观都是妖物的两男一女,在与一位仗剑书生对峙,正是与许然有过一面之缘的燕赤霞。
书生头顶悬浮着一柄厚重的宝剑,正是其上的剑气一举击溃了两大妖物的攻势。
只是书生的脸色并好看,一副旧伤未愈的样子。
对面三妖中的女子似乎是领头之人,她细目打量燕赤霞,气愤地道:“我们乃水族尸将军麾下,与你们剑仙一脉素无瓜葛,今日为何一路尾随我等,还逞强出手坏我等好事?”
燕赤霞前几日被胡梦影打伤,救走了三尾妖狐胡风元,一直藏匿在桃园县城里疗伤。
今天伤势刚好些,打算回宗门,听说宋家闹妖怪吓死了老夫人,便抱着斩妖除魔的心思过来看看。
结果离宋家还有里许,见头顶上快速飘过的阴云中,隐藏着五个妖物,便一路跟上来,并出手阻止了五个妖怪对宋家老宅的灭门一击。
燕赤霞道:“你等因何光天化日之下,以五行水雷轰击凡人的府邸?若我不出手阻挡,恐怕今日院中的近百口人大半都要死于非命!身为剑仙一脉嫡传弟子,岂能对这等草菅人命的恶行坐视不理?”
“我看还是不要跟他废话了!”
女子身后的男子亮出一对铁锤,“马娘子,不如合我五人之力,以雷霆手段灭杀了此人,就算以后剑仙一脉想要报复,我等也进入桃花岭深处了,到时候广利王大人一到,谁会怕他们?”
女子神色自若,却也动了心思,对面的剑修虽然实力在己方每个人之上,但绝敌不过五人联手。
而且明显他身上有旧伤未愈,刚才接下那道水雷时已然显出疲态。
最主要的是,若拖延久了,恐怕会节外生枝,他们这种本应隐匿于水中的妖物,突然现身在城市中杀人,实在太惹眼了。
“那就速战速决!”
女子目中现出一股狠厉,“捉走几个问下老黑和虫婆的下落,其余全部杀光!”
随即口中发出一声厉啸,曼妙的身姿化为一道白色匹练,如绳索般缠向燕赤霞。
先前亮出铁锤的妖人双锤对碰,射出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后发先至攻过去。
另一位妖人身体扭曲,变成一头比野猪还大三成的巨型水獭,向前一跃已经期到近前,巨大的身躯竟比狸猫还要迅捷。
地上的两位妖族大汉,同时怒吼一声,拔地而起,扑向燕赤霞的下身。
对五人早有戒备的燕赤霞,根本不敢硬接五人的联手攻击,头顶暴涨的剑光,裹挟着他极速后退,只能以飞剑的速度避开五人的锋芒,采取拖延游斗的策略。
要是拖延一会没有转机,便只好退走了。
初入中三境的他,面对五个下三境巅峰的妖物,就算身上没有旧伤,也难以取胜。
“他在拖延时间,往城外引我们。”
白色匹练重新化为曼妙女子,她素手轻扬祭出一把碧绿的小剑,凭借其速度前后左右不断骚扰燕赤霞。
却对那对大汉道:“我们三个拖住他,你们兄弟赶回宋家大院,抓几个管事的回万溪湖,其余人全部杀光!”
两个大汉对望一眼,面上现出残忍的狞笑,避开燕赤霞的剑光,转身直奔宋家老宅而去。
“你们敢!”
燕赤霞闻言暴怒,就要追赶过去,曼妙女子咯咯轻笑,“敢不敢,等下你看了便知……给我拦住他!”
“剑影分光,灵犀一斩!”
燕赤霞右手握剑,左手法诀变幻,重剑上所有的剑光遽然消失。
在数丈之外,两个大汉的身后,空间波动,闪现一把完全由剑光凝聚而成的丈许巨剑,斜肩铲背斩向两个大汉,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划出一道黑线。
正是燕赤霞师门的绝学之一,也是他以现在的修为能施展出的最强剑招。
一剑之后便战力遽减,只得退走,此时的燕赤霞宁可再负伤也要斩杀一两个妖魔。
曼妙美妇似乎也觉察到,燕赤霞在射出剑光之后,气息顿时萎靡了几分,倒不是他伤情加重,而是那一招瞬间抽空了他的修为,使经脉中的修为运转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碧绿小剑间不容发地捕捉到了这片刻的间隙中,直接洞穿了燕赤霞的肩头,血柱从身后喷出去两尺多远。
燕赤霞紧咬牙关,重新驾驭起剑光,就要飞速逃遁,连往大汉那边看都不看一眼。
就在此时,一道温暖的佛光降临到他身上,燕赤霞的精神一震,便听道一个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
“回照大千,……燕兄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