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来只觉得轰隆隆一声,脑子里闪过了一道白光,嘴唇微微发抖,更加说不出话来。
前世要看到他这样,曹小满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再看,分明应该是可爱才对啊!
平时机灵严谨的人,对任何人都磊落大方,唯独在面对自己时手足无措,这不才叫爱吗?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曹小满终其一生,吃尽苦头才明白。
“冬来。”曹小满改抱住他的手臂,望着他,声音软软却娇蛮霸道地说道:“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喜欢你,你也不能喜欢别人,而且只能跟我定亲,不然我就闹你一辈子,让你也娶不得别人。”
杨冬来的心顿时急跳如鼓点,欣喜得更加说不出话来,只热切地看着她。
而曹小满甜甜的笑脸,在清莹的月光下更显得清润动人,尤其是那一双动人的桃花眼,看得杨冬来心里一热,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想要摸一摸这如玉的脸。
可还不等这手贴上来,就听身后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白春莲欢喜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这丫头片子,大剌剌的跟汉子说这些话,也不知道害臊。”
虽然前世当街亲吻的事都看过了,但现在被自己母亲当场抓住,曹小满再厚脸皮也闹了个大红脸。
“妈!”曹小满撒娇地喊了一声,索性豁出去了一把抱住杨冬来,耍赖道,“您取笑我,我也要嫁给冬来,这辈子我就让他当您女婿了!”
没过了两天,曹小满要和杨冬来定亲的事,就传遍了向阳村。
杨冬来是曹文福在做木匠活回来的路上捡的,他之所以姓杨,是因为人家留了姓和生辰八字。当时还有人劝他让孩子跟曹家姓,但曹文福人善,觉得人家既然留了姓,就说不定将来还要回来找。
但一过这么多年,眼看杨冬来长成了大小伙也一直没人来寻,向阳村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曹家的孩子,现在俩孩子定了亲,儿子变女婿,彻底成一家人了,都觉得这是好事。
曹文寿家因为儿子摔断腿闹得鸡飞狗跳,曹文福家却因为儿女亲事喜气洋洋,几家欢喜几家愁,曹文寿还因此来找曹文福闹了一场。
他的目的还是要钱,嘴上也没个借字,骄横跋扈差点让曹小满动了手,但毕竟是亲兄弟,曹文寿也见不得亲侄子受苦,就又给了二十块钱,两家也算是撕破了脸。
定亲的事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曹家上下就正式准备起来,杨冬来还喜忧参半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两天魂不守舍的,下田锄草都差点把苗铲了,别人笑话他心不在焉想媳妇,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不安。
曹小满明白他的心思,早上去猪场的时候就让他下了工先去猪场一趟,她得要跟他说清楚,卸了他心里的包袱,让他知道自己是真心实意要跟他结婚。
猪场里喂着集体的五头配种公猪,活儿不多,每天五分工分,是生产队最轻松的事了。
曹小满两三小时就能把一上午的活儿干完,然后一边准备下午要煮猪食的猪草,一边打扫猪场的院子,等着杨冬来的到来。
她重生以来,事情都在向好处发展,心情愉悦的哼起了小曲。
她低着头扫地,一道高大纤瘦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喜,人来了。
“冬来……”
曹小满直身抬头,声音因为来人戛然而止,本是欢喜异常的眸子,顿时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顿声,微微眯起眼睛,攥紧了手里的笤帚,冷声开口。
“你来干什么?”
曾子浩上身穿着洗得领子都破了的白衬衣,穿着军绿色的裤子,裤子本来比较肥,被他改过了,更讽刺的是,这还是曹小满给他改的。
因为曾子浩跟她抱怨,这乡下的衣服裤子都不好看没气质,她就通通按照他的要求改了。
后来村上说这种奇装异服是资本主义,生产队开会把曾子浩揪出来说要批斗他,他当时毫不犹豫就把锅扔给了曹小满,说是她借口给他缝补衣裳擅自给他改的,他完全不知情。
曹小满现在一想起来,都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脑袋怎么被门夹的那么厉害,居然没有看透他的自私自利,还替他遮掩,觉得他到乡下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吃苦受累,受委屈。
现在再看到他,真是咬死他的心都有。
“小满。”
曾子浩用那个自认为深情悲苦的声音喊她,看她那眼神也像是受了几辈子委屈似的。
为了来见曹小满,他特意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他深知自己长得俊,村里的姑娘,农场知青点的女知青,都喜欢偷偷看他。
他享受惯了异性倾慕的眼神,现在被曹小满这冷漠疏离的样子伤害了,神情是发自内心的痛苦。
“你真的要嫁给杨冬来吗?”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过些时候帮我拿到回城的资格,我带你一起进城去,永远离开这穷山村,当个体面的城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