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节不保?
“这四个字用得极好,不过,晚节不保只用在人身上,对于那些牲畜,怕是用不上。”苏幕眸色幽幽,薄唇勾起。“我已经下令,煜城之内搜捕管家,若遇抵抗,必定杀无赦。”
李重君骇然心惊,“苏千户,管家毕竟是我李府多年的家仆,您能不能看在家父的面上,活捉他便罢,饶……”
“不能!”苏幕言简意赅,一口回绝。
李重君愣在原地,转头望着沈东湛。
东厂不答应,不还有个锦衣卫吗?听说,东厂和锦衣卫素来不对付,水火不容,既东厂不答应,锦衣卫总归会答应!
哪知,沈东湛置若罔闻,权当他在发屁,压根不吭声。
李重君愣了愣,“沈指挥使?”
“在我这里,你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沈东湛凉凉的开口,“而且,管家涉嫌毒害李老大人,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都是死路一条。除非他能乖乖的投案,自证清白,否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重君心下微颤,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难道真的是管家杀了江大人,害了自己的父亲?
可,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管家一直跟在父亲的身边,鞍前马后,甚至于父亲挡过蛇、挡过箭,数次差点没命,如此情义怎么可能动了杀机?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样子,管家的命比你爹还重要?”苏幕倒是觉得诧异。
按理说,自己的爹死了,应该关心老父亲,没想到居然还担心,涉嫌杀死自己父亲的老管家?这就有些怪异了!
“不!”李重君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不敢置信,爹和管家的情义……说得难听点,比我这当儿子的还要亲昵,若说管家要伤害我爹,这比让弑父更不可能。”
闻言,苏幕转头瞧着沈东湛。
二人视线碰撞,隐约觉得这里面委实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内情。
“两位大人。”李重君顿了顿,低声询问道,“我爹怎么了?”
内屋的帘子遮着,里面没有动静,李时归被毒杀的消息还没有外传,李重君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老管家可有什么身体特征?”沈东湛犹豫再三,“又或者伤痕,伤疤,或者旧伤之类的。”
李重君寻思着,他们大概是为能尽快抓住老管家,所以才这么问。
思虑再三,李重君道,“管家昔年摔断过腿,背上为爹挡过一箭。”
“左腿还是右腿?”沈东湛问。
李重君这下有些愣了,“左……还是右?这还是我幼时从树上摔下来,老管家为了救我才折的腿,当时我年纪小,委实不太记得是左边还是右边?”
“背上有箭伤……”沈东湛点点头,“很好!”
语罢,沈东湛起身往内走。
李重君有些犹豫,“沈指挥使,我爹他没事吧?”
“等着吧!”沈东湛进了内屋。
李重君原是想跟着,奈何周南拦在跟前,他只能无奈的等在外屋,焦灼的直搓手,时不时的探着头,奈何门帘紧闭,什么都瞧不见。
须臾,沈东湛从内屋出来。
李重君再次迎上去,“沈指挥使,如何?”
“右腿有旧伤,背上也有箭伤。”沈东湛幽幽的开口。
李重君自然不太明白,“您这说的是谁?”
苏幕淡然饮茶,这会倒是心里亮堂了不少,沈东湛这番话便是定心丸,说明了……死的那个可能不是真正的李时归。
“你爹可摔断过腿?”沈东湛问。
李重君想了想,“没有!”
“背上挨过箭?”沈东湛又问。
李重君摇摇头,“不曾。”
“可见,是个难对付的。”苏幕幽幽的开口。
沈东湛点头,转而瞧了一眼,满脸迷茫的李重君,“李老大人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所以两位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询问老管家的事情?”李重君松了口气。
爹没事就好。
“要不然,你以为呢?”苏幕喝了口水,轻飘飘的瞥他一眼,“回去吧,这儿不需要你待着,今儿的问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莫要外传,不然后果自负!”
李重君行礼,“是,是!”
待李重君走后,年修快速合上了房门,与周南一道在门后立着,免得隔墙有耳。
仵作这才从里头出来,毕恭毕敬的行礼,“苏千户,沈指挥使,现下可以确定,屋内死去的这位李大人,右腿有旧疾,少说也得十几二十年了,后背上的伤确系利器所伤。”
“可为什么,会有两张脸?”这是苏幕不明白之处。
仵作道,“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苏幕忙问。
仵作解释,“听说江湖上有人,善用毒,能易骨换皮。”
“易容?”苏幕眸色陡沉,“不用皮面也可以?”
仵作点头,“诚然如此,而且对方的手段极高,几乎到了惟妙惟肖,能以假乱真的地步,这般手艺还真是少见得很。”
“易骨换皮……”苏幕扶着桌案徐徐站起身来,眸色微沉,“没想到,时隔十数年,还能听得这样有趣的事情!”
仵作一怔,“苏千户的意思是?”
“你是煜城的仵作,有些东西应该听说过。”苏幕意味深长的瞧着他。
仵作眨了眨眼睛,转而略显无奈的点点头,被拆穿了,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瞒苏千户和沈指挥使,煜城……十多年前的确有这么一位能人,卑职曾经亲眼见过,易骨换皮。只不过这位能人早已故去,这手段到底有没有留下来,卑职委实不知。”
“能人?”沈东湛瞧了瞧苏幕。
苏幕点了一下头。
一瞬,了然。
江府本家,原就是医药世家,只是江府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覆灭,这本事自然也随之湮灭,现如今重现在李时归身上,是巧合呢?还是……
沈东湛眉心紧蹙,苏幕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此事不许外传。”苏幕道,“权当李时归还在昏迷之中,管家涉嫌毒杀江大人,谋害自家主子,出逃在外!”
仵作行礼,“卑职明白!”
既然死的不是李时归,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只要抓住他,便什么都清楚了。然则,李时归现在在哪呢?他是煜城的前任守官,对煜城内的一景一物,每一条路都清楚万分,想抓他……确实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