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巡打来电话,名仕苑二期工程遇到纠纷,本来谈好的筹码,恐怕要有变动,他做不了决定,询问顾闻柯的意思。
男人刚喝过酒,龙舌兰的酒劲儿还没下去,他抬指撑着额头。
心不在焉的说:“好,我明天处理。”
挂上电话,顾闻柯有些心力憔悴。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只抽了一口,香烟在指尖烟雾缭绕,房间被刺鼻的烟雾充斥。
直到一根香烟燃烧尽,顾闻柯才反应过来,抬手摁进烟灰缸。
顾闻柯给人事部的张经理去了一通电话。
“你有没有联系冯秘书?”
张经理说:“打过去没人接。”
顾闻柯想了想,“如果冯秘书想辞职,你让她亲自来找我,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准给她。”
打完这通电话,顾闻柯才起身去洗漱。
顾闻柯不知道的事,冯庭早就想到自己辞职会被刁难,所以才会安排律师代劳。
两天后,委托律师亲自来到公司,到人事部找张经理。
顾闻柯前一晚应酬到四点多,酒量一向很好的他,竟然喝醉了,所以第二上午没去公司,十一点多还在睡觉。
张经理的电话就打进来,说冯秘书委托的律师来办辞职手续。
眼下正在公司的茶室接待。
现在两人正在谈劳务法,雷厉风行的态度,张经理有些招架不住。
顾闻柯睁开眼,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半小时后来到公司,律师正要起身告辞,他推门进来,两人正好迎面相撞。
张经理在一边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顾总。”
律师不卑不亢的递过来手,“顾总好。”
顾闻柯与他握手,张经理在一边打圆场,“孙律师,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顾总谈,毕竟冯秘书是顾总身边的秘书,这些事你们好商量。”
谁知孙律师不吃这一套,完全不把顾闻柯放在眼里,笑着说:“刚才我委托人的意思已经送到了,顾总如果想知道,就亲自问张经理吧,不好意思,我是按照小时计费的,时间不早,我得先告辞了,一点多还约了别的委托人。”
说罢就对顾闻柯点点头,要离开。
顾闻柯侧过去身子,给对方让道,目送这位冯庭请来的律师走远。
孙经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把自家老板放眼里的人,冷笑一声,“这位律师还挺不识好歹。”
顾闻柯收回眼,听孙经理又说:“冯秘书也挺不识好歹。”
男人拧眉,抬眸看过来。
这个眼神,让孙经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抿了抿嘴。
“顾总就不生气?”
顾闻柯明显怔了怔,生气不生气的,只有自己知道。
深吸口气,也只能轻飘飘宽慰自己:“这是好事,说明现在法律普及的好,大家的法律意识也越来越高。”
孙经理被噎了这么一句,着实有些委屈。
委屈巴巴的询问顾闻柯:“那现在怎么办,冯秘书离职的事,给办还是不给办?”
“办吧。”
男人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顾闻柯回到办公室,又发现,冯庭把隐晦的情侣头像,换掉了。
他静静的看着界面,许久。
顾闻柯知道冯庭想要什么,就是因为给不了,所以从那晚开始,才不再主动联系冯庭。
但他破功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冯庭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一旦踏出这一步,顾闻柯就有些执着。
于是打了第二通,第三通。
无一例外,冯庭一律不接。
顾闻柯一开始还顾及着男人的自尊和体面,现在真是连一丝体面都没有了。
发消息:【想辞职还委托律师来,你就那么不想见我?我已经准了孙经理,现在开心吗?】
冯庭自然是不回的。
男人又说:【冯庭,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希望以后能经常看见你。】
他把手机重重一丢,陷入沉默。
基本不抱有她回消息期望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嗡嗡震动了一下。
顾闻柯抬头看过去,迟疑的点开消息。
以为她终于回了消息,谁知不是他,只是人事部的张经理。
对他说:【冯秘书的离职手续已经让下属去办了,顾总什么时候有空,我找您签字?】
一眨眼到了律师来周家立遗嘱的日子,这天周老太太去世整整三七二十一天。
周家在花园里召开记者招待会,顾闻柯带着周可岚盛装出席。
周家人丁兴旺,子女众多,前来参加的人,多多少少都想分一杯羹。
周可岚自然也不例外,但她从小对叔伯婶婶有畏惧,所以才央求顾闻柯陪她一起。
她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乌泱泱的记者,一时间有些紧张。
握紧拳头,对老太太的遗嘱,满怀几分期待。
顾闻柯侧头看了看她,一些安慰的话到嘴边,还是作罢。
他抬手去推门,准备下车,手臂却突然被周可岚握住。
她说:“等会儿,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顾闻柯只好松开扶手,又坐回来。
“紧张?”
“我预感着,太奶奶会留给我一些家产。”
“看你那几个叔伯婶婶的态度,也不见得是好事。”
周可岚好久没有跟顾闻柯平淡的聊天,竟然有些怀念。
向他示弱:“等会儿他们为难我,你会不会帮我?”
顾闻柯看了看外面,视线转过来,情绪平淡的点了点头。
“我陪你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周可岚沉默许久,“是因为我是你妻子吗?”
她很想男人回答这个问题,最好说“是的,你永远是我妻子,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可惜顾闻柯没说,甚至有些疏离淡漠。
“下车吧。”
他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推门下去。
周可岚望着男人的背影,陷入沉思,眼看着越走越远,慌忙提起来衣服,跟了上去。
周可岚的预感,是对的。
当三位律师拿出周老太太在世前,委托三位律师到场立下的遗嘱,周可岚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所有重孙辈分里,周可岚是唯一一个,周老太太单独点出来的人,明确表示把淮南城两家商铺,交给周可岚个人打理。
这一点,引起了在场的,周家所有人的不适。
律师宣读完遗嘱离开现场,记者招待会马上举行。
周可岚提着裙子转身,刚走到门口,就被周禀则以及身后两个平辈拦住。
顾闻柯出去抽了一根烟,回来时候,就瞧见这么一幕。
知道他们在冷嘲热讽,为难周可岚,径直朝周可岚走过来,手掌贴住她的后背,推着人往前走,“后厨茶点不错,饿了,我不好意思,你帮我去取。”
周可岚还算上道,扭身就走。
听见身后的顾闻柯“唔”了一声,笑着赔礼道歉:“刚才没看到周总。”
周禀则很不悦,“什么周总,叫伯伯才对。”
在没娶周可岚之前,顾闻柯还跟周禀则称兄道弟过一阵子。
男人失笑,“人前是周总,人后是伯伯,您就那么喜欢在人前占我便宜?”
他说罢往周可岚的方向瞟一眼,僵持局面被他轻易化解,成功解了围,没再跟周禀则多说话,便转脚离开了。
晚上宴席结束,顾闻柯送周可岚回家。
车子停到名府花园,周可岚从车上下来,顾闻柯端坐不动。
周可岚走了两步,忽然回来,那天顾闻柯送药,再加上今天顾闻柯解围,周可岚的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温暖萦绕。
她弯下腰,瞧向车子里的男人。
“你今晚不住这里?”
顾闻柯愣了一下,垂眸看过来。
“不住。”
周可岚顿了顿,看着顾闻柯,忽然说:“你说我们如果再给彼此一个机会,能不能像普通夫妻一样相伴到老呢?”
这句话一出口,顾闻柯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眼皮子突然一跳。
周可岚鼓起勇气,“你怎么不说话?”
顾闻柯眉宇之间拧起来,“说什么?”
周可岚望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把人打发走,看着顾闻柯,深吸一口气。
“顾闻柯,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周可岚用力咬住牙关,认真的看着他,“我需要关爱,需要有个可以朝夕相处的丈夫。我不想要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我很寂寞,很烦恼。”
女人说的情真意切,最后把自己的眼泪感动出来,双目含泪,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你选一个吧,离婚还是继续。”她故作潇洒。
“继续的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不计前嫌,好好生活。你好好对我,我也好好对你。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彼此别强求了,只要你我用心经营好婚姻,就成!”
她一口气说完,认真且较真的看着顾闻柯。
却发现男人表情淡漠,眼神清明,静静看她做戏的姿态。
一瞬间,不妙的预感袭来,周可岚知道自己又蠢了。
她一直在高估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的份量。
果然听男人掷地有声的表示:“不计前嫌,我做不到。”
“这种话,你说晚了。”他抽回视线,提醒周可岚。
周可岚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男人的语气和态度,简直是侮辱。
“什么时候晚?什么时候不晚?”
顾闻柯沉吟了会儿,目视前方,无欲无求,“或许你婚内出轨之前,就应该说这种话。”
他把事情点明白,周可岚身上唯一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下来。
她的气势立马上来,钻进车里,抬着手指责他——
“我为什么会出轨,还不都是你?是你冷暴力逼我的!你记住,我所有的背叛,都是你一手造成!你活该,你罪有应得!这顶绿帽子,你这辈子都摘不下来!”
“……”
这话太狠。
一向情绪稳定的顾闻柯,终于在这一刻暴怒。
他眼神犀利如刀子,冰冷的看过来。
“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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