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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在看着你们(1 / 1)

一辆没有任何纹章装饰的马车,停在潮声庄园不远的街道。

车上坐着霍伊斯伯爵,他的妻子安妮。

伯爵轻轻地推开车窗,露出一条缝,看向窗外明媚的风景,他试图找到某个影子,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正值壮年的伯爵大人瞬间感到一股羞愧从心底涌现,他憎恨着自己的软弱,还有无能。

有人在牺牲。

而他却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希望那个人的牺牲和付出能够挽救自己的事业以及……家人。

霍伊斯将目光看向对面。

车厢之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那是完全盛开的花朵才能绽放出的丰腴韵味,坐在对面的是自己的妻子,她挽着优雅而端丽的发髻,持着象牙镂空的小扇,因生育而饱满的娇躯被海蓝色的长裙细细包裹,袖口与衣领处露出的白腻肌肤足以令所有的男人蠢蠢欲动。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安妮,他女儿们的母亲。

以温柔端庄、优雅博学闻名远港,她举办的沙龙是这座城市乃至整个行省最具知名度的,她是他的珍宝,让他骄傲和自豪,让他深受远港每一个男人的羡慕和嫉妒,这样的妻子值得拥有她的男人细心呵护。

然而事业顺利、生活美满、前途无量的霍伊斯伯爵,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面,再美丽的女人都有玩腻的一天,这些年他习惯于在外面找乐子,但这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望着优雅端庄、却媚肉丰盈的妻子,他心底时不时涌出最黑暗的欲望。

他时常幻想,能有一双或者几双不属于他的大手,将妻子那美丽的衣裙撕破,露出白羊一般柔嫩的娇躯,然后会有黝黑的身躯将可口的白嫩强行揽入怀里,那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可以强壮,也可以苍老干瘪,最好是散发着异味,沾染着污垢,然后这些污秽将会把最高贵纯洁的污染。

那些扭曲的,尖叫的,浪笑的,挣扎的,妥协的,纯洁的被玷污,坚守的被凌虐,心中的珍宝被丑陋的外物所污秽,他竟从中得到了飞跃的想象的快乐,就像是年少时光,也想着女仆裙下白净的身子,而现在,他已经变成大人了,渴望着更多的刺激。

这样黑暗的、不道德的却足以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幻想,是这几年热情消退、追求刺激的最好的佐料,好在他依然能控制着自己,明白幻想与现实的区别,他只是在玩别人的妻子时,也想象着自己的妻子被如此对待,然后就可以唤起更大的兴奋与冲动,然而……

然而他站错了队,做错了选择,欠下了巨额的贷款,而操纵着这一切的人,宛如云端的神明,一根指头就能将他碾成齑粉,一切的挣扎与抵抗都毫无作用,想要活下去,想要保住家业,必须得换取那位阁下的谅解。

而自己的妻子,说出了牺牲二字。

这位异界的拱坝老哥,自然而然就开始肆意联想。

他厉声地反对,但内心邪恶的声音却在低语,强烈的反应只为了掩盖内心的悸动,他昨晚甚至遗了,这是二十多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而梦到的内容至今都没有从脑海中消散,他梦到了自己的妻子被……

“——总督大人,应该到了吧。”

蕴含着愁绪但依然温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伯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悄无声息地将身子微微前倾,又拉了一下膝盖上的薄毯,然后露出勉强的笑容。

“……嗯,应该是吧。”

安妮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柔声安慰道:“不要太担心了,最近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望着那美丽的笑容,羞愧再度从伯爵的心底涌现。

“……嗯。”

就这样吧。

这样就很好。

安妮不必去做什么,因为总督大人会为我们去做的。

他握紧了兜里的那一封信。

今天早晨,霍伊斯庄园收到了总督大人的亲笔信,诺尔曼大人在信上说,这一切都是因他的错误决定而起,整个行省的经济民生都受到冲击,体面的绅士们损失惨重,甚至绝望中结束生命,这件事情必须到此为止、早日终结,他会为大家争取一条活力,不惜任何代价。

他原本对总督还心怀怨恨,也觉得这封信不过是漂亮话。

但旋即,外出探听消息的管家带回了让他震惊的消息。

总督连夜给远港的所有权贵们写了信,并于今早派人送出,也是今天早晨,诺尔曼大人在金月华庭院中与家人们一一道别,现场哭声震天,许多人都哭昏了过去,从家庭成员到护卫仆役,所有人都跪倒相送。

就像是送别一位即将殉道的英雄。

前总督阁下脱下了华贵的袍服,除下了鞋袜,只穿着粗麻布的单衣,背着荆条,迎着清晨彻骨的寒风,在自家门前便跪下。

然后膝行,三步一叩,向潮声庄园前进。

从远港最富裕高贵的郁金香区,经过繁茂的商业区,经过市民区,甚至经过贫民窟,以如此狼狈和卑微的姿态,向潮声庄园一步步跪去。

霍伊斯伯爵听说之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偷偷去看过。

掌握着一省行政大权的长官,在远港呼风唤雨的权贵,碧波行省所有贵族的精神领袖,歌德的封疆大吏,就像一条狗一样,爬行蠕动着。

他在现场看到了许多贵族,也看到了市民们,乃至贱民们。

他也听到了总督阁下的叫喊声,除了以震旦古礼的膝行与叩首之余,诺尔曼大人高声乞求着康德殿下的宽恕。

请康德平息怒火,请康德将所有的惩罚加诸到他这个罪臣身上,请让此事尽快止息,不要再流血,不要再有物价飞涨,不要再有行省动荡。

为了更多人的生计。

从远处看到那一幕,霍伊斯伯爵只觉得眼中有泪水滚下,他被那高贵的灵魂所震动,一个体面而威严的大人,以最卑微的姿态,在贱民们面前,卑贱如尘土,抛去所有尊严,就像狗一样向康德求饶,只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他做不到这个,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让贱民看到自己这种样子,他会当场羞愤自杀的。

他用鹰眼术卷轴看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哭了,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亦或是贱民们,看到总督殿下如此卑微可怜,老迈的高贵者在寒风中瑟缩膝行,所有人都面露不忍,但慑于康德的淫威,他们却不敢说什么。

但高贵的灵魂足以打动所有人。

即便是最卑微可憎的贱民,也会被这样的高贵所触动吧。

所以……会饶恕我们吧。

被总督大人这样祈求的话。

会适可而止吧,我们表达臣服,我们不再会跟他作对,这样的话,康德殿下会原谅我们吧……

这样的话,安妮就不必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心中既感动又羞愧。

感动于总督大人的担当和牺牲,羞愧于自己的懦弱。

要依靠别人的牺牲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诺尔曼大人……是圣徒一般的贵族,是我们永远的表率。”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多吹一吹他了。

这也是贵族的法则。

就像当初康德以一己之力结束战争、击败精灵,整个歌德都在歌颂他的名字,反正不花钱,吹一吹,哄一哄,又有什么损失的。

当康德对贵族们表露敌意之后,就是另一回事了。

霍伊斯叹息道:“今日之后,他的名字将响彻歌德甚至整个大陆,所有的贵族都会记住他今日的忍辱和牺牲,这是他的荣耀而非耻辱,为了拯救和守护,所以痛苦和牺牲,但众神会记得……”

他似乎沉浸在这感恩与颂扬之中,却没发现妻子的欲言又止。

安妮的脸上,闪过了不安之色。

“嗡……”

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了一阵阵宛如虫鸣的声音。

霍伊斯打了个寒噤,安妮也探过身子:“怎么了?”

从窗外看去,有一排排黑压压的浮空物从潮声庄园起飞,向着整个城市飞掠,伯爵看了一眼,便露出慌张之色:“是康德的炼金傀儡!”

这一个个会飞的小东西,有黑洞洞的眼睛,前日他被堵在公正礼堂,被迫在那只眼睛面前举着牌子转圈,宛如东哥。

他不安道:“康德要干什么?他……”

“——我们认输了,康德殿下,我们向您摇尾乞怜。”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霍伊斯吃了一惊:“总督大人?”

他向外看去,却没找到总督大人的身影,声音来自天空,他抬头一看,发现那架飞行器与之前的不同,它吊着一个宛如牵牛花般的炼金器。

声音从其中传出。

继而,另一个声音响起,语气充满不屑:“呵。”

那声音很年轻,很有辨识度,即使没有亲耳听过,霍伊斯依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康德!”

毕竟是贵族,见过世面,也很容易地想到了现在的情况。

“康德把他与总督大人的会话,用炼金技艺转放了出来!”

霍伊斯茫然道:“他这是想做什么?”

安妮没有说话,贵妇抿着嘴,侧耳倾听,这位康德殿下的声音与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但更重要的是,那声音中所蕴含的情感。

女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的心一下子揪住……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呵。”

书房之中,康德轻蔑地望着跪伏在地上的老头,表情毫无波动。

他一向不许别人向他下跪的。

这次其实也一样。

诺尔曼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从康德的呵字中嗅到了不妙。

“殿下……”

他的声音沉郁而虚弱,仿佛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了一个麻木的躯壳,前总督低声道:“我们输了,殿下,您已经粉碎了我们所有的反抗意志,我们在您的威严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有悖逆的心思,您已经大获全胜,两日前的神迹比禁咒还要耀眼,整个世界都会震惊您的力量……”

康德翘着二郎腿,望着自己的手指,并不说话。

诺尔曼低声道:“我是来献上降表的,请求您的仁慈与宽恕,胜利之后的追杀已无必要,世人已经看到了您的力量,请让他们也看到您的宽仁,适当的饶恕并不会有损您的威严,而且还会换来更多的尊敬……”

“呵。”

康德又笑了一声:“这就怂了,不打了?”

“不敢,是我们错了,殿下,我们在您面前没有一点反抗的勇气了,是我们的狂妄与傲慢蒙蔽了双眼,我们知错了。”

前总督颤颤巍巍道:“请停下来吧,请宽恕我们。”

“——为什么?”

康德说道:“为什么要宽恕你们?给我一个理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是你们挑起来的吧,觉得你们是高贵的贵族,即便背叛我,与我作对,即便收了帝国的钱,散播我的谣言,我也不该杀他们全家,甚至应该赦免他们。”

“我不这么做,就是不给你们面子,就得教训一下——你们发动粮食战争,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怎么,玩不起了?”

他缓缓道:“你们啊,小孩子都知道输了挨打要站稳的,你们是怎么回事?我不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就是不给你们面子,你们对付我,被我打了,知道疼了,就过来求我住手,你们想打就打,打输了就喊停,喊停了就觉得可以平安离场,就觉得我要饶了你们——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诺尔曼低声道:“不,我们并非如此厚颜之辈,正如战败者会献上赎金,我们也会用足够的回报来报答您的仁慈与宽恕,数额一定会让您满意,我们的生意都可以让您控股,从今以后,我们也会成为您最坚定的追随者,我们会为您作战,为您扫清一切敌人……”

“——你们配吗?”

不屑的打断声。

诺尔曼吃惊地抬头,一脸苍白。

“一群色厉内荏、有心无胆之辈,联合起来搞个大动静,就他妈搞出个粮价战,你妈的好大的雷声,就砸下几点雨滴,差点把老子笑死在大街上。”

“整个行省的贵族看到赚钱的机会,像吃屎的狗一样围上来,一个国家的贵族都在后面给你们摇旗呐喊,然后被老子抬抬手打崩,整个行省的权贵都被套在里面——你们这些丢人玩意儿,也配给我当狗吗!”

康德冷笑道:“回报?赔偿?控股?你们守着的这点歪瓜裂枣,白给我我都嫌麻烦,我想要你们的产业、财富和女人,还用得着你们来献吗?如今的远港,还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吗?”

“只要我愿意,你们的一切都会落在我的手里,我能自己拿到的东西,那就已经是我的了,你们拿我的东西来报答我,还想让我饶恕你们——想得太美了吧?诺尔曼,你今天来告饶求恳,就是这种废话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滚回家等死了——浪费我时间!”

说到这里,康德已经是声色俱厉。

诺尔曼趴在康德面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啊……”

然后他轻声道:“我们一败涂地,在您面前,我们既无威胁,也无筹码,我们已经没有资格与您谈判,想要用什么条件来换取您高抬贵手,看起来也是毫无希望……那么,康德殿下……”

他抬头道:“怜悯,怜悯如何?”

康德皱眉道:“什么?”

“我请求您的怜悯,怜悯我们,也是怜悯这个城市、这个行省。”

诺尔曼语气沉郁,缓缓道:“昨天一天,据所我知,自杀的人就有十七位,他们有传承数百年的贵族,也有年富力强的后起之秀,有经商的天才,也有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他们做出了愚蠢的决定,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得不到新的借款,生意无法周转,粮食也无法运出去。”

“然后他们自杀了,留下了巨额的债务,还有绝望的孤儿寡母,他们的兄弟、仆人和下属正撕咬争抢着家业,将债务留给可怜的寡妇,寡妇无人照料和保护,妓院或者幽禁的庭院是唯一的出路,她会沦为玩物,甚至还有她的女儿们——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多的。”

“不仅仅是他们,大量的贵族和商人会破产,他们的店铺会关闭,受雇的人会失业,他们赚不到钱,买不到粮食,养不起家,这场浩劫会从上层蔓延到下层,席卷每一个人,不仅仅是远港,还有整个行省,无数的人会痛苦,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求……”

“所以我祈求您,殿下,为了他们,怜悯他们,请尽快结束这一场浩劫,我愿意为这次事件负一切责任,承受一切残酷之惩罚,殿下,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受伤的人也已经够多了,我……”

他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开始哽咽。

总督的声音通过一个个扩音器,在远港各处响起。

他那低沉的语气很有感染力,绝望和悲悯的情绪蔓延着,权贵们早已经涕泪满襟,平民们也感动落泪,因为总督大人提到了他们,多么高贵的人,居然还会为他们的生计考虑。

沉浸在感动和祈祷的远港,听到了响亮的声音。

“——呸!”

这声音将他们从感动中唤醒。

康德表情沉凝,望着诺尔曼。

“我说啊……”他说道,“问你一件事情。”

诺尔曼吃惊地抬头,他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展开——他难道不是这样的好心人吗?他不是一直很可怜贱民们吗?

康德径直问道:“这件事情,这次粮食战,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顺利进行,粮价层层攀升,激起民变,我输了,然后你们打算怎么样?”

诺尔曼立刻说道:“可以向神明起誓,反击是迫不得已,我们依然对您保持了最大的尊敬,我们只是想让您稍稍体谅一下我们的想法,即使是赢了,我们也会以尊敬的姿态与您商量出一个好的结果……”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

康德盯着对方,目光锐利如剑。

“我问你的是,粮价层层攀升,无法压制,从五枚铜币一路涨到两枚银币,甚至三枚,四枚,五枚,让平民们辛苦一天连二两粮食都买不到,让他们在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漫长日子中吃不上饭,营养不良,乃至于发狂,在无尽地痛苦中吃下能够抓取的一切东西,皮革,泥土,垃圾,最后扭曲地饿死!我问你的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个?”

他上前一步,眼神中的怒火和杀意终于彻底爆发。

诺尔曼心中巨震,被这杀意所慑,情不自禁向后翻倒。

“回答我的话。”

康德冷冷道:“我布局反击你们的时候,让韩则正首先确保的,是远港不会有一个人饿死,他为此准备了十几页的计划和安排,我现在想知道,在你们的计划中,是否有防止远港贫民因粮价过高而饿死的预案?”

“我打赢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免费给全市平民发放五天之口粮,来弥补他们在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饥饿和过度开支——我现在想知道,在你们的计划中,是否有打赢之后安抚局面的预案?”

他又上前一步。

杀意已经沉凝如冰霜。

诺尔曼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啊。”

“你妈的。”

“真的是没有啊。”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的,你们的德行,我全都明白的。”

“但是,高贵的贵族大人啊。”

“我还是想说啊。”

“操您们的妈啊。”

“这些人饿死都无所谓吗?贱民们饿死都没关系吗?对啊,没关系啊,饿死了一百个,一千个,也有周围的村镇补充过来,他们就像是野草,割掉也会源源不断地生出来,哪配被你们放在眼里?”

康德伸出手来,抓住了诺尔曼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记得你去找韩则正时,我让韩则正转告给你的话吗?”

“我说——你们都是虫子。”

“你以为我在装逼吗?你以为我在侮辱你们吗?”

“错了,你们就是虫子啊,自私的蛀虫,贪婪的蚊虫,残酷的蜱虫,你妈的,你们居然敢炒粮价,你们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你们的计划而饿死?你们知道啊,但你们毫不在意,操,我他妈当时就恨不得把你们全家都杀了,你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谈怜悯,你配吗?你们配吗?”

“你们这些虫子!”

他用力地将总督摔到地上,对方发出一声惨叫。

康德面色冷然,踏着他的背。

宛如碾一只虫子。

“求饶,怜悯,说什么有人自杀了,什么贵族,什么大艺术家,什么年轻有为的商人,我就算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全家都杀了,他们的尸体能堆满这个潮声庄园吗?不能啊!”

“但如果你们赢了,在此期间饿死的贫民,恐怕这座城市的所有墓地加起来都不够放!”

“可就算是粮价飞涨,远港饥荒,二十多万人饿死了一半,很多吗?”

“不多啊!因为这个大陆,这片土地,这个国家,或者仅仅这座城市,自古至今,千百年,因为饥荒、营养不良、过度劳累、私刑处罚、瘟疫流行而死去的人,因为你们的毫不作为、冷血残酷甚至主动戕害而死去的人,他们的尸体可以把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全都填满啊!他们的惨叫声加起来比这片海的风声还要大上千百倍啊!”

“你们何曾倾听过他们的声音?你们何曾在意过他们的生死?”

“难道这一次粮价战是你们第一次做吗?同样的手段你们和你们的祖辈又用过多少次?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贱民的生死视若无睹?你们何时才会明白,你们的血跟他们的血一样,都是热的?你们何时才会明白,你们的命跟他们的命一样,都是脆弱而珍贵的?”

康德蹲下身,抓起了对方的头发。

“你问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不饶恕?为什么不停止?你问我为什么要与贵族为敌?为什么用更残酷的方式对待你们?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不喜欢杀戮,我的目的,从来不是消灭你们,也不是把你们都杀光。”

他缓缓道:“我要消灭的,是你们自以为是的冷漠、残忍和酷烈,是你们可以随心所欲践踏生灵的特权和能力,只要还有什么人敢再玩弄这样的权力,将众生的悲苦作为达成目的的工具,那我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我会用他和他家人的鲜血震慑其他卑劣的宵小,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什么法子能够震慑你们,什么法子能够最大程度清除这些卑劣而堕落的低等生命,我就会用什么法子,我仁慈的律法只适用于普通平凡的生灵,我不会去甄别你们的家人是否无辜,因为他们就算再无辜……”

“也不会有身不由己、得让你们来决定死法的平民们无辜。”

“所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铁儿子控制的摄像机调转镜头,来到康德面前。

“我是康德。”

“我在看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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