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
破碎群岛正值深夜，先锋舰队旗舰“海藤花”号。
魔晶灯将会议室照得纤毫毕现，军官们围着一座小型元素沙盘，他们偷偷瞄着为首的那一位，报告发送之后，震旦之龙便跃迁而来。
康德深吸了一口气。
所谓先锋舰队的发现，本来以为是铁儿子背刺自己的托词，没想到确有其事——而且确实是非常令人在意的大事。
当奎里昂等舰队军官发现了这一令人震惊的现象之后，他们便立刻上报给了和平部海军序列的主官阿斯托尔福元帅，阿福确认之后，立刻通知了荷鲁斯——通过康德制作的跨界信号发送装置，他们以摩斯电码完成交流。
而后康德便返回异界，来到破碎群岛。
他被请到了海藤花号上，军官们给他展示了眼前的沙盘。
水元素与土元素模拟出了破碎群岛的地形，而沙盘的海中悬浮着数百个光点，每一粒光点都连着一条弧线，像是运动的轨迹。
康德抬头看了一眼奎里昂：“解释一下，司令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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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指挥官沉声道：“这件事情还要从今天下午说起，我们完成了对全岛的初步侦查，汇聚积雨云播撒降雨，成功地控制住了大部分火势，但降雨术式引发的元素现象改变了区域的天气情况，除了降雨与狂风之外，还引发了小规模的海浪潮涌……然后我们发现了令人在意的现象。”
他低头看了一眼沙盘：“我们奉命为殿下看守此岛，驱赶窥探者，保护岛上的奇异物质，但您知道的，大部分天降物质都落入了海中，一大部分沉入海底，也有许多飘浮于海面和海中，如果任由它们飘走，不仅浪费，而且资敌，所以，在征求了阿福元帅的同意之后，我们着手做了一些挽救工作。”
“譬如操纵海浪潮涌，将飘浮于海面与浅水层的物质推到岸上。”
“对于一些范围较大、富集现象明显的，我们会亲自驾船打捞。”
康德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的魔法顾问在操纵魔导核心、驱赶天降物质的时候，发现了某种阻隔力……”奎里昂看了一眼他的舰队顾问。
英武的精灵法师向康德行礼，接过话头，沉声道：“有一种力量在吸引和约束这些未知物质，不断修正着它们的轨迹，海中的暗流浪涌无法将它们带走，而我们操纵干涉的力量，也很难将它们吹到岸上。”
康德脸色微变：“你们确定？”
奎里昂指着沙盘：“当时不确定，所以我们做了周密的测试和实验，我联系分散在海域各处的舰船，命令各舰向漂浮在海上的三种特殊物质投送自然之灵，然后以每十五秒一次的频率发动脉冲新星，将自然之灵的运动轨迹汇聚至本舰的沙盘之上——就是您现在所看到的。”
精灵指挥官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很显然，他们就像是围绕恒星的天体……上下浮沉，弧形运转，轨迹虽不规律，但可以视为海中暗流运动的干扰，但总体来说，足以让我们产生一个大胆的推断……”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魔法顾问，对方点点头。
奎里昂转向康德，正色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并散发着某种约束力量，使它们缓慢而执拗地向一个中心点运动接近。”
康德沉声道：“球心在哪里？”
奎里昂一摆手，在沙盘四处待命的法师们齐齐引导精神力，一道道弧线轨迹被切割，切线交汇，在沙盘上标明一个大体的区域。
康德沉声道：“荷鲁斯，那个大海怪是在什么地方浮出海面的？”
荷鲁斯回答道：“距离这片区域较远，约二十五公里。”
康德默然片刻，然后出声：“你们觉得那会是什么？”
军官们互相看了看，奎里昂答道：“它的巢穴。”
康德不置可否，他注视着沙盘，目光闪烁。
片刻之后，震旦之龙抬起头来，拍了拍手：“好了，恪尽职守的海军们，你们做得很好——奎里昂！”
精灵指挥官站直身子：“在！”
“我赞赏你们在履行职责时的警惕、细心和积极，这是预料之外的发现，而且可以确定的是，意义重大。”
“因此我在此表彰整个先锋舰队在本次行动中的贡献，授予集体荣誉功勋，除此之外，根据舰队成员在具体行动中所发挥的贡献和作用，予以个人荣誉奖励，具体奖励细节，由和平部相关部门议定，所以，奎里昂司令官，请尽快向阿斯托尔福元帅提交一份行动报告。”
康德对着军官们笑道：“庆祝吧，你们都可以获得一份不菲的军功点数，如果后续证实这个发现有更大的价值，不排除继续追加军功的可能。”
军官们面面相觑，然后大声欢呼起来。
欢呼声中，康德与奎里昂握手。
“请代我向全体舰队成员致谢，感谢他们的恪尽职守，这就是我康德的规矩——好好做事，就有肉吃，做多少事，有多少肉。”
精灵指挥官点头道：“您无疑是一位伟大的领袖，康德殿下。”
他们都知道军功是什么。
这几天幕府四部建立，首先就是立规矩，奖惩措施正在完善，而作为最被康德重视的军事力量，奖惩体系也得以迅速建设。
奖励方针是精准量化、能者多得、赏罚分明、功过不相抵。
量化功勋的货币被称为军功，获得军功的方式多种多样，训练合格、课程达标、服从良好、完成演习就可以得到军功，克敌制胜、斩将夺旗、冲阵先登也可以获得军功，而且很显然，后者获得的数额要远超前者。
以荷鲁斯和阿福为首脑的海陆军将正式接入后信息化战争模式，具体到一场战役、每一个作战单位所接受的战斗任务，都会接受评估，并获得相应的军功点数，地球诸多网游的先进经验，自然而然被运用至这个体系之中。
军功点数的用处大体分为两类——晋升和兑换。
晋升军功是恒定积累的，跟你花了多少用于兑换并不冲突，譬如一名诺德资深士兵累积获得了三千军功，那他就将晋升为诺德皇家侍卫，哪怕他将这三千点军功全都兑成了大袋锥头箭，也并不妨碍他晋升。
但并不是说一个新兵阴差阳错得到了巨量军功就可以直接做军官甚至将军了，在晋升机制中，军功只是标准之一。
想要晋升，除了军功累积足够，还要满足若干硬性要求。
一名想要成为步枪兵的新兵只需要完成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并且在射击、体能、纪律等诸多课程和考核中达标，在完成了这些任务之后，便会得到足够晋升列兵的军功点数，完成晋升，而他如果想成为一名精英猎兵，就得参加更多的训练和考核，才能积累更多的军功。
训练、考核与日常表现，是新兵获得军功的唯一方式。
至于想要成为将军？在数额巨大的军功点数积累之余，还要满足许多硬性条件——譬如作为战地指挥官参加过若干场战斗，有指挥各兵种军团的经验，实际胜率，考核达标……等等等等。
而兑换的花样就多很多了。
军功类似于远港的工分，但在康德的要求和指示下，军功的购买力强于工分，这是一种引导和荣誉，至于兑换栏目，工分项目是军功的子集，凡是工分能兑换的，军功都能兑，而且还有一定的折扣。
而工分兑不了的，军功也能兑。
各种各样的军品，代步车辆，强化魔药，辅助卷轴，乃至于制式武器之外的个人武器与装备的订制和改装，以及威力更大的特殊弹药。
这里面的花活儿就太多了——为了解决军功囤积、花不出去的问题，康德和荷鲁斯参考了许多地球上的经验，你看，游戏都给你免费了，你想玩得精玩得好玩得爽，总要交出一点什么来吧？
譬如奎里昂，精灵指挥官，实力强大，经验丰富，这种有过服役经验的精英军官想要获得军功，实在是太容易了，只需要奉命指挥几场战争，赢得漂亮，便能获得不菲的军功，而如果兑换项目不够，使他花不出军功，那这军功体系的设计就是失败的，就是需要改进的。
可他如此痴迷于动力甲，那就好说了。
舰队司令，高级军官，配给个人动力甲，是天经地义的。
但标准配置的制式动力甲之外，还有个人定制化涂装，还有校准冲击配件，还有磁电线圈改装，还有肩炮模块订制，还有聚能拳套改造。
现有的兑完了，以后可以继续推出，这一套动力甲改满了，还可以再来下一套，地上跑的出完了，还有天上飞的，天上飞的卖完了，还有水里游的……看看你是肝得快，还是公司出得快。
听说你是精灵？很能活的喽？
诸如此类，便是投其所好这四个字。
除此之外，还有对于战士们的终极诱惑——终极的兑换项目。
在积累的大量的军功，并满足了严苛的条件之后，哪怕是普通连队的士兵，也可以申请加入毁灭中队等必然位于鄙视链顶端的终极战团。
这个是专为那些天生战狂们所准备的至高荣誉。
很显然，此时的奎里昂并不晓得问题的严重性。
不久之前他解除了对暮月王朝的誓约，重新向康德宣誓忠诚，他加入一支刚刚组建的部队，却惊喜地发现了有别于皇家海军的新气息——与暮月的军事序列处处不同，这支新军虽然刚刚建立，但让他感到惊喜甚至不安。
——要知道，虽然他解除了誓约，但依然对皇家海军有着极度的认可与自豪，但现在，这份认可正在悄无声息地动摇着。
因为他看过了远港总部发来的军功体系试行通知。
一切量化，赏罚分明，军功至上。
如果这个体系能够完美实施的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士兵们不必烧杀抢掠、私自为恶，就能过上富足体面的生活。
意味着士兵们只需要坚守荣誉、奋勇作战，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意味着士兵们不需要任何后台、出身和裙带关系，即便很困难，即便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拼杀和挑战，也终究有成为将军、永远改变命运的可能。
这让奎里昂感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虽说以精灵的经验和观点，世间的许多法律在制定之初，本意都是好的，但却渐渐被欲望扭曲，因恶念而变质，但对于这个军功体系，奎里昂却抱有十足的信心，原因很简单……
——这个体系中所承诺的东西，康德殿下都能办到。
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向所有人证明过了。
百感交集的精灵指挥官诚恳道：“愿您百战百胜，殿下，无论敌人是谁，您勇敢的战士们都将和您一起，扫平一切。”
康德感受着对方紧紧的握手，说道：“愿几十年后，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奎里昂点头道：“决然如此。”
他以为康德说的是初心不变、坚守今日的誓约和荣誉。
而康德的意思是……
——精灵，愿你的秀发在数十年后依然能如云般茂密。
命令欢庆的军官们将这个好消息带到整个舰队，康德又去岛上视察了一圈，最后返回了远港，在荷鲁斯低声讥笑中蹑手蹑脚回了一趟潮声庄园。
而今已经是后半夜，迎接他的是阿福灿烂的笑容，以及龙娘的中指。
舰娘不需要物理上的睡眠休息，此时正在三楼的书房办公，顺便担任安保工作，而巨龙习惯一觉睡很久。
康德先去看了阿猩，阿猩正在梦中磨牙，他看了一会儿，笑着退出房间，又悄然推开蒂娜的卧室，魔晶灯昏暗的光照下，永宁庇护与长安守望的共鸣唤醒了蒂娜，躺在床上的公主殿下睁开了湛蓝色的美眸，望着她微笑。
康德竖起了食指，嘘了一声，蒂娜含笑点头。
——因为蕾奥娜就睡在她身边。
在差点翻车的那一天，康德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蒂娜的到来并未带来太多福利，因为晚宴之后，潮声庄园的女孩子们各自使出了小心思。
蕾奥娜以许久未见兼不敢一个人睡为由挤进了蒂娜的房间，莉莉则跑去跟阿猩待在一起，并警告康德说，如果他来哄骗阿猩，她就去告诉蒂娜。
康德脚步轻盈地靠近，坐在床边，蒂娜一袭白色的睡袍，领口高高隆起，陷着深深的沟壑，而在她旁边，蕾奥娜睡得正香。
公主小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康德点头，轻声道：“破碎群岛那边有了些新发现……”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我自己搞定就行啦。”
“现在要休息吗？”
“还不行。”
蒂娜闻言轻笑：“那就去吧。”
她这样说着，却闭上眼睛，微微抬头，樱唇轻启。
康德犹豫了一下，蒂娜便自己睁开眼睛，伸手搂住康德的后颈。
唇舌相交，沁人心脾的吐息传入口中，康德抵抗了大概零点五秒钟，就控制不住记几，双手被吸进了蒂娜的睡袍之中，笼住了温软如玉的雪丘，呵护着逐渐长大的樱桃，他忍不住双手分开衣领，身子矮下，嘴唇擦过蒂娜小巧的下巴和修长的颈子，刚刚接触到那酪山，便被蒂娜双手抵住。
“别……”蒂娜小声道，“我忍不住，会吵醒她的……”
康德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依言松开，蒂娜见状一笑，小声道：“快把团结部的办公楼建好啦……”
康德一听，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他艰难道：“我走啦。”
蒂娜仰起头，又亲了他一下：“去吧，早点休息。”
康德一步三回头，最终远去了。
房门悄无声息地合拢，蒂娜躺回床上，回味着刚刚的感觉，被轻轻拉开的衣领忘记合拢，浑圆的弧度大半暴露在外，甚至还有一点粉色流露，蒂娜并没有在意这个，她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蕾奥娜睡得正香。
蒂娜的手轻轻地伸过去，抚摸着银发散开的脉络，一直向上，轻轻地触及了银发少女的后颈，就这样虚摸着，来回抚弄。
寂静的房间，响起了公主殿下温柔的低吟：“真碍事啊……”
睡梦中，蕾奥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而康德，康德返回白雾世界。
洗了一瓶洗面奶，刷了半条云南白药牙膏。
“……至于吗？”铁儿子惊讶道，“不是要去见鹦鹉吗？这也要洗？”
“你懂个卵。”康德将嘴里的水吐出去，“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我看是渣男的自我修养。”
“喂！”
鹦鹉果然在修仙，临时研发中心的第一实验室已经被玛蕾姬丝霸占，听到推门声，鹦鹉转头，金属脸看得非常渗人。
“啊呀！”
带着金属面具的鹦鹉翘着兰花指向康德款款走来，娇羞的声音在金属面具的扭曲下显得阴气森然：“老爷怎么这时来了？家里的大娘子睡下了？”
“……”
康德摆手道：“把那玩意儿摘下来。”
“不行的不行的！”鹦鹉捂住了金属面具，娇羞道，“人家发过誓言，谁拿下了这面具，看到了人家的真面目，人家就要嫁给他！”
“真面目？”
康德淡淡道：“你指的是嘴臭袋鼠、咬打鸽子、玩游戏打不过就开修改器、嗜垃圾食品与碳酸饮料、出口成脏、日常修仙、处子老妪哦靠！”
说完这最后一句，鹦鹉的拳头便陷入了康德的腹肌中。
“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
“你妈的，暴力分子……”
康德扶着鹦鹉的肩膀起来，摘下了那金属面具。
面具之下是黛瑞拉的脸，深情道：“康德，嫁给我吧。”
康德木然伸手，在那绝美的容颜上乱揉一气，将下半句表白的话揉成一顿呜呜呜：“你干嘛啊欧拉卡……”
“不要总是变成黛瑞拉啊，拿着她的脸招摇撞骗撩我，她会哭的。”
鹦鹉眨了眨眼：“不好吗？一个我可以获得两种享受，而且黛瑞拉不会哭的，我整天变成她，跟你打情骂俏，你习惯之后，便能自然而然跟她打情骂俏，她习惯之后，便可以将锅都推到我身上，自然而然适应了你的打情骂俏，甚至她也可以变成我，享受放飞自我的感觉——这不是很好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
康德揪着鹦鹉，把她揉回真面貌，旋即看向了试验台，种种实验材料漂浮不定，旁边堆着许多书本。
“在干什么呢？现在还不睡。”
鹦鹉淡淡道：“看一看后人写的书，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技术进步与退步，闲来无事研究一下伊蓝-泰尔的新东西，还有悖论元素。”
康德打个响指：“有什么发现吗？”
鹦鹉来了兴趣：“有，辉晶对悖论元素的引导性超好，我正在考虑将星穹桥碎片压成箔，包到辉晶条上，做一个类似于电线的东西，悖论元素能够完美稳定地通过，直至末端——想到了什么吗？芯片连接这个导线，一直延伸到手部，再在手上植入一个魔杖杖芯或者别的施法终端，甚至是半固化的法术模型……想到什么了？”
康德虎躯一震：“草，是魔术刻印！”
“回答正确！”鹦鹉振奋道，“你他妈从哪里找到的这个迪奥玩意儿。”
康德也变得兴奋起来：“植入活体的成功率多少？”
鹦鹉摇头道：“没试过，用动物试了，不太行，主要是人体的排异，辉晶需要做某种无害化处理——这个不能讨巧，只能不断试验。”
康德笑道：“那我带来的消息，你可能会很喜欢。”
“什么？”
康德将破碎群岛方面的发现说给了鹦鹉听。
鹦鹉猛然直起身来，叫道：“我说嘛！那怪物吞噬伊蓝-泰尔文明之后，在海里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问题！走走走！去倒斗！去考古！去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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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话说西方古代有秦朝那样严谨的军功制吗……查了一圈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