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生百思不得其解,从他现有的理解来看,只能说,王德发在祠堂被煤烟子打了的事,他已经死去多年的母亲泉下有知,这样的梦,还有什么样的理解啊?贵生自己现在也很纳闷,这么多年,贵生在梦里见到过他妈的次数并不多,而这次,恰恰是他想要见的时候,就见到了,他基本断定,“祠堂”两个字不是简单告诉贵生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男人发生了什么事。
贵生去了一趟他师傅老二家,看看他师傅有没有什么解法。
“贵生啊,这个事呢,如果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我心里就有数了。”老二说。
老二被贵生说的托梦祠堂的事,勾起了以前的回忆,当年修祠堂的时候,王德发还专门去他家问他,这女人能不能进祠堂的事,老二记得很清楚,给王德发说到底是谁能进,谁不能进,一般能跟着男人进祠堂的,都是给本家留有后的女人,老二清楚,王德发当时来问他的时候,老二心里就知道王德发是在纠结到底让李月萍进祠堂,还是让马秀娥跟着他。
“这个事啊,你爸现在不醒来,他不说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还真的不好解释。你妈给你托梦祠堂两个字,可能除了告诉你,她知道你爸的事情了,还有一件事,可能她也知道了。你爸当年修完祠堂,一直纠结女人能不能进祠堂,如果像他那样,续娶了女人,到底该让哪一个进祠堂,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吧?咱就往最坏的地方想,你爸是在是没有挺住,走了,那不管你妈,还是你后妈,谁进祠堂的事就是个大事了。”
贵生一听他师傅这么一说,对梦里的“祠堂”二字,彻底明白了。可他也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躺在炕上的他爸,时日不多了吗?女人永远跟着男人,男人活着,女人就没有进祠堂的机会。
“师,师傅,能,能再,解释,解释一,下吗?”贵生结巴地问。
老二知道贵生会这么问,但凡懂点阴阳的人,都会这么问,万物皆有联系,一个正常人这么一听,都会想到会不会是在暗示着王德发时日不多了。
“现在还是不太好解释,总之,祠堂这两个字呢,你妈给你托梦,我觉得她在意的就是自己能不能进祠堂,况且你爸也确实纠结过这个问题,他现在躺着不说话,这个决定怎么做,就很关键了,你们姐弟之间,包括和你现在的妈,都要沟通好,不然的话,会寒了活着和死去人的心啊,积怨一多,家里的不顺心也就越多了。”
“我,我知,知道了!”贵生回答。
贵生从他师傅的回答里,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了关于祠堂,他爸没告诉他的一些事情了。一定是马秀娥在祠堂修成之后,问过关于自己以后能不能进祠堂的事,王德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来问他师傅。老二的回答很有可能是让有子嗣的李月萍进,这就出了以个难题,马秀娥肯定是希望自己也能进去,谁不想在自己身后,也同样能有个归宿啊。
贵生很犯难,他是多么的希望王德发能醒来,把这难做的选择题,自己给出个答案。
马秀娥每天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王德发身上,来弟给她教的一样有助于康复的方法,她是一刻不停地在王德发身上做,翻身、搓揉、说话聊天等等,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么渺茫的一点希望能变成现实。
以前,马秀娥要是给贵生安顿个事,贵生都特别当事,能办的很快就给办了,这次让贵生给王德发打整的事,都说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没见贵生动手准备。
“贵生,给你爸打整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谷/span“准,准备,着呢。”贵生说。
“哦,那就好,你也要抓紧时间啊,我看你这几天你爸的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可能真的有希望呢。”马秀娥说。
“我,尽快,妈!”贵生说。
贵生知道成龙和来弟可能是最反感他以阴阳的身份,来满足大家的美好的希望,打电话沟通吧,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半天沟通不了,最好就是给老大写封信。
信里面,贵生写的很诚恳,他担心成龙不同意搞这些封建迷信,最后说:“姐,我知道,你和我二姐都是把书念成了,对所谓的打整不怎么待见,其实我也知道,阴阳干的活,也就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如愿,寄托自己的精神希望而已。但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乡俗,我们都是这块土地上长大的,爸一辈子也在这片土地上,我们都是这块地上土生土长的人,这乡俗,我们就得守。”
信里,贵生也把托梦的事告诉成龙,把选择题也告诉了成龙。
信发出去后,贵生有意地开始准备打整的事,他能感觉到,话都说到那样的地步,两个姐要是不同意,就有点让他寒心了。
等成龙看完贵生写的信之后,眼含泪花,要不是对这个躺在炕上的父亲爱的深切,谁也不会想尽一切看似不可能的方法啊。
成龙没有给贵生写信,直接打的电话。
“贵生,你听我说就可以了,你写的信,我看了,你就尝试一下,说不准问题就在这根源上呢,来弟的工作我来做,咱们从小到大,在镇子上经历的类似事情也多着呢。妈给你托梦说能不能进祠堂的事,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考虑,虽然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爸到底是什么想法,从我的想法来看,我觉得还是要顾及活着的人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完全可以让她们两未来都进祠堂嘛,事在人为嘛。”
贵生拿着话筒听着,不知道说什么,成龙觉得活着的人的事重要,可他觉得,死去人的事,也很重要,两个人都进祠堂的事,他没听说,但不代表就不可以。
“姐,打整你,你同意,了,我就,就先,准备,祠堂呢,我,我们再,商量。”
姐弟统一了意见,贵生着手打整躺在炕上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