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魏北境多地遭受雪灾。柔然南下攻魏,魏帝及时与梁和谈,并将袁吉送回大梁。
魏梁的战事就这般告一段落了,梁帝听说了折冲营孤军深入烧毁粮仓,导致战局逆转,对折冲营赞叹不已。与荀澍所想不同,梁帝对她并无性别的偏见,反而很欣赏她。
这天,梁帝如平常一样在殿中查看奏折。李大监急急小碎步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陛下,平安郡王萧浅说有要事要见您!”
梁帝看都没看李大监:“他能有什么要事?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不见!”
李大监接着附耳说道:“是先皇嫡孙萧澈找到了,现在是江陵徐家世子,名为徐彻,字弈尘。”
梁帝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震惊,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掩饰不住地露了出来:“这件事,北斗密使府玉衡已经告诉我了。而且萧澈侄儿是不是和荀家的小女儿走得挺近的?”
李大监:“正是!”
梁帝:“可有找到皇兄?”
李大监摇头:“没有。”
梁帝长叹,眉眼之中充满了疲倦:“皇兄只怕是不在人世了,派人将萧澈侄儿接回来!”
梁帝看了看手中的奏折,低声在李大监耳边说了几句。
李大监退回身来:“诺!”
梁帝:“快去吧!”
……
初冬,微雪,繁城……
这座小城不是军事要冲也非经济重镇,它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间小城,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普通的农舍,只有坊市之中才看得到二层小楼。这里虽然没有苏杭的繁花似锦,却多了一副桃花源的安宁平静。
折冲营被梁帝亲口嘉奖,每个人都神清气爽,沿街的百姓送他们离开繁城。百姓们对他们的眼光不再是对叛军的怨恨,而是敬佩。
侯川骑着大马在队伍前面神采飞扬带着将士唱着军歌。
“荀校尉,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侯原看着荀澍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侯川闻声也回过头来:“荀大人?”
荀澍将当初侯川交给她的木箱子又还了回去:“军旗这种东西以后可不能随意送人了。”
荀澍看看站在身后的徐彻,他依然十分虚弱,墨青搀扶着他。荀澍对侯原说道:“侯川说得对,我一个小姑娘,怎么统领得了你们呢?再说了,我就是一个江湖散人,更喜欢自在不收拘束的生活。”
侯原颔首:“也罢,你这年纪就应该做一个无忧无虑,被众人疼爱的小姑娘,实在不该和我们这帮粗人混在一起。今后,就算山高水长,折冲营也将永远是你的部下。”
侯川:“没错,小丫头,折冲营永远是你的家。”
荀澍笑道:“好!说话算话,下次我回折冲营,你们可不许赶我走了。”
侯川豪迈甩开马鞭:“那是自然。”
千山音初眉尾一扫荀澍:“你想好了?就此在江湖之中飘摇?是不是炎决对你有所反噬,这种速成的功法终归是与扎扎实实积累的功法不同。”
荀澍:“无妨,今后不在战场,不去杀伐,体内的力量还是压制的住的。”
千山音初笑着小声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因为杀戮导致你无法压制炎决,最终走火入魔的好。”
徐彻走上前来:“你们说什么呢?”
荀澍冲着千山音初微微摇头,后者长叹:“今天中午吃什么?在这里站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的。”
墨青:“好了,小吃货,我带你去吃,公子和荀姑娘有事情要办。”
荀澍不解地望向徐彻,“什么事?”
徐彻:“终身大事。”
荀澍:“啊?”
千山音初投来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笑嘻嘻地跟着墨青去坊市中买东西吃去了。
……
“我听城主说,城南青木寺中有一古柏,至今已有三千年的寿命了。当地人把它称为‘姻缘树’。”徐彻牵着荀澍的手跨进青木寺的大门。
荀澍笑道:“为何将这树叫做‘姻缘树’啊?”
徐彻:“有一对恋人,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他们选在青木寺决战,千年古柏修成了人形劝解他们,最终两人破镜重圆。”
荀澍:“这故事不是你编的吧?真正的相爱之人又怎么会成为仇敌?”
徐彻笑道:“这个当然不是我编的,不过这个故事也确实有些……”
荀澍:“狗血。”
古柏盘根错节,树上挂有各式各样的许愿牌,风吹铃响,叮叮当当的声音如流水,荀澍望着那些铃铛下的红纸随风飘动,转过头,跌入了徐彻清澈的目光之中。
徐彻看着她嫩白面庞下灵动的眼睛:“荀澍,我喜欢你,我想我的余生都与你相依相随、不离不弃。你能明白吗?”
还未等荀澍说出话,门外跑进来一个传话的小太监,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护卫兵。
小太监道:“徐彻、荀澍接旨!”
荀澍闻言跪在地上,徐彻眉头一皱,也跪了下来。
小太监继续说道:“朕已知徐彻乃是先皇嫡孙萧澈,特此接萧澈回金陵,封平康王;封荀澍为正四品平北将军,随云林府世子林双一同镇守北境边关,念卿主母离世,先送灵柩归陈郡,后立即赶赴北境,不得有误。”
荀澍:“臣遵旨!”
徐彻黑着脸,什么也没说,也没去接那道旨意。小太监有些意外,他只好把圣旨交到荀澍的手中。
小太监道:“平康王,跟我们回去吧!陛下在等着你呢!”
徐彻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出去!”
小太监以为恢复皇室身份,徐彻会高兴地赏赐他些什么,才跟李大监求来这门差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生气。
等他们都退了出去,徐彻看着荀澍:“刚才的话,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镇守北境,不知道炎决的反噬会严重到什么程度。荀澍藏在袖中的拳头一紧:“徐彻,啊,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萧澈,平康王。
我修习炎决救你只是因为不想要对你有所亏欠,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男女之爱。”
荀澍看着徐彻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间暗淡了,她的心头也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徐彻道:“嗯,我明白了,那我走了……”
“带上它,”荀澍递给他一个卷轴:“若是千山雪再发作,就修习这卷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