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一回,讲到唐将军截皇纲了眉县百十来口人,却不想遭到当时的君上记恨。君上表面赞赏其仁义,未给予罪责,背地里却想方设法治他的罪。后来唐将军落得家破人亡就自此时起。”
说书人讲到此处,堂下一贵气公子忽然问道:“这唐将军是何人啊?”
说书人似乎是被问住了,他踌躇半晌,开口道:“自古我辈炎黄后人便不乏为民请命之人,至于此人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人,在下看来,唐将军可以姓唐,也可以姓赵钱孙李,他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许多人。”
他这答案获得了台下观众的欢呼声,贵气公子依旧面色冷淡,但还是鼓掌道:“父皇罢朝,这些说书的倒是敢编排起皇帝了。”
贵气公子身着狐裘大氅,若有所思地对身旁的随从道:“唐谦的案子怎么样了?荀少卿不在,那帮老油条已经把案子接过来了吧?”
随从正是北斗天璇,北斗府在太子的手腕之下消失无踪,他也摘下北斗府的面具。天璇面具之下竟是更像是一介书生,无人能想象他曾经是名动一时的御用杀手。
天璇道:“殿下所料不错,只不过,如此一来,殿下又该如何铲除朝中乱党呢?”
太子萧禹将手中把玩许久的一锭银子丢在桌上,笑道:“我自有后手。”
天璇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陛下明明忌惮吴王,为何又肯派他去蜀中呢?”
太子道:“如果堂兄根本没命回京呢?”太子倒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吐出来:“南楚有异动,我要你去云起营,保护一人。”
天璇不知何人会被太子这般表面善良、实际冷血的人如此惦念,他好奇道:“太子要我保护什么人啊?”
萧禹道:“瑞宁郡主,如果郡主没有完好无损地回来,你就提头来见本殿吧。”
天璇愣了片刻,他很快反应过来,回道:“诺!”
军队的防疫与民间百姓的防疫同样重要,因此荀澍随军医前往疫区之时只带上了司空玄和两个侍卫。几人都是做好防护才被唐刺史身旁的师爷带进疫区之中,原以为满目疮痍、民不聊生,但是真实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疫区是由一处客栈改造的,荀澍望着牌匾上的“唐门”二字笑道:“原以为是孟浪之徒,不想是在下肤浅了。”
白师爷是个业余的师爷、正经的道士,开口无量天尊,闭口清静无为。老道士道:“无量天尊,刺史也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罢了。”
荀澍唏嘘不已,她望了望四周,道:“唐刺史呢?他不在?”
白师爷道:“截了官家的药草自然有人前来盘问,他自然是去糊弄御史去了。说来还要多谢小将军没有告发此事。”
荀澍:“理当如此。梁律有载,截了官家之物,一律死罪一条,可此时从金陵运草药前来为时已晚。”
白师爷接着道问道:“吴王殿下怎么没过来?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平常见小将军和吴王殿下总是秤不离砣的。”
一提到萧澈,荀澍不由得愁云满面起来,不过她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摇头道:“没什么。”
蜀中的冬季原本要比金陵要和缓一些,可偏偏天不作美,寒潮来临。当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别的倒也无妨,偏偏萧澈身上寒毒又有发作的迹象。
当日,荀澍带人去接收巴郡送来的物资,回来之时,不想打扰萧澈休息便叫墨青不必通报,她自己悄咪咪地就潜进帐中,这才看见萧澈正拿着一杯茶,修长的指节苍白如纸,杯中茶已经冻上了一层薄冰。
萧澈的目光触碰到她,立刻将手收回被子中,荀澍还未及他将手收回去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嘴中含着苦涩,却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是苦的,便开玩笑道:“你这才是最正宗的冰裂掌啊!”
萧澈也面容轻松地笑道:“可不是吗?”
他此言一出,荀澍再也忍不住在心中抱怨,她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不惜离开背叛鲁门,不惜学会暴烈的炎决,可如今,这一切就要白费了吗?
荀澍道:“体内的毒不是化解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天气寒冷?这应该不是主要原因吧?难道……是那个刺客刀上的毒没解?太子明明亲自试药了,怎么会?”
萧澈道:“太子,太子,终究还是被自家人算计了一遭。”
荀澍道:“他看起来纯良无欺,不像是……”
萧澈摇头:“无妨,我理解他,他毕竟是储君,要为自己考虑。他赌上性命去试药,我该感谢他,他留了一手,我也不怨。今后,你在朝廷为官,不要因为我和太子作对,他是储君,掌监国之责,未来会是帝皇。若是你不与他作对,他应该不会为难荀家的。”
荀澍忽然觉得自己的火气更大了,她甩下一句“不要说了。”便不再言语。她将萧澈裹在被子里,气愤地对守在外面的墨青道:“端了火盆进来,太冷了。”
荀澍从回忆之中醒过来,她叹了口气,热气在冰天雪地里瞬间化为雾气。
司空玄道:“副统领,林侯的将令到了。”
荀澍:“说吧!”
司空玄:“大南关告急,命你部立刻赶往北归县抵御外敌。”
荀澍向着金陵的方向行礼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