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苏寒锦便与江云涯一同去向掌门请安。他们到达飘渺问剑峰议事殿之时时候尚早,掌门也未曾出现,两人便在门口等着,不多时,便看到紫霄真人从石阶上缓缓上来。
他右手持剑,左手负于背后,脚步虽轻,但每一步落下,都有一个厚重的声音踩在他们心里,苏寒锦元婴大圆满之境,都觉得心神震荡,江云涯所受伤害可想而知。
他脸色惨白,唇角沁出一缕血色。只是他脸上神色未变,依旧是淡淡地望着远方,想来是没把那点儿伤痛放在心上。
紫霄真人目不斜视,径直从两人身旁走过,接着伸手一指,吱呀一声,那紧紧闭着的大门应声而开。这议事殿定然是留了他的印迹,才会任由他打开,他此番举动,也是彰显自己在天玄剑门的声势地位。
过了片刻,又来了两位长老,其中一个是铸剑岛的玄松,他笑吟吟地与苏寒锦打了招呼,而另外那个虽是面无表情,但在苏寒锦问候之时,虽是瞥她一眼,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程通也来了,几位长老相继到齐,玄青也领着玄如墨到了大门口,等到掌门玄玉玑也到了之后,众人才一起进了大殿。
而这时,紫霄真人已经在大殿左侧站着,神情颇为不悦。
几位长老汇报了一下日常事务,便说到了纳新之事。
“虽说韵儿如今已突破分神,剑意也是精纯,但仙剑门和瀚海剑派也都有极为出众的天才人物,下一次的剑冢争夺,我们并无百分百胜算。”紫霄真人沉声道,接着他声音陡然提高,还施展了威压。一字一句,便犹如擂鼓一般,重重地敲在了众人心里。
“要知道,登天池那年轻人,是百年,不对,是千年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在登天池内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并且直接突破到了出窍期,这等资质。便是当初的祖师爷也无法与之相比。”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若是好好培养。用门中资源辅佐,我相信,在剑冢比赛之前,他能够突破到分神之境!”
他话音刚落,便引得几位长老议论纷纷。“真有这般厉害?”
“分神之境啊,在厉害的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吧!”
“紫霄长老莫要夸大,老夫可是不信,你这般夸他,无非是想给玄锦小友定下更重的罪而已。”说话的是那位先前同苏寒锦笑吟吟打招呼的玄松长老,他同样是醉心剑道。虽是无法修炼天玄剑诀,却也有自己的机缘,在剑道上的成就也是不低。只是他生性洒脱。没有争名逐利之心,便只是在铸剑岛担了个名,闲暇之时便打铁铸剑,结果敲敲打打,手底下倒出了不少高阶飞剑。灵器亦有不少。
是以此时,他才直接冲了紫霄真人一句。
那紫霄真人倒没有动怒。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等到时候剑冢争夺比试之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夸大了。这世上最好的飞剑都在剑冢之中,别以为自己铸了几把破剑就洋洋得意,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你门下弟子,皆是用我铸剑岛的飞剑,你本事大,便自己去铸啊。”玄松不甘示弱地道。
“还不是因为剑冢比试一直输!”紫霄真人一甩袖子,“若不是我紫霄岛,天玄剑门还能站稳沧海界剑派第三?早就成了二流修真门派了。”
“你们不要吵了。”玄玉玑声音不大,但无形的威压伴随着那轻飘飘一句话扔了出来,倒成功让两人停止了争论。而这个时候的玄青,则是整个人软趴趴地坐在地上,竟是在打瞌睡一样。
他身后站着玄如墨,此时则是一脸笑意。
“玄锦!”玄玉玑点了苏寒锦的名字,苏寒锦便立即恭谨回答:“弟子在。”
“你是玄青师叔的亲传弟子,又得了门派金色剑穗,自然是与我同辈的,不用这般拘谨。”玄玉玑语气和蔼,这番话一出,便引得紫霄真人重重一哼。而玄如墨也是笑容僵硬,他亦是玄青的亲传弟子,但当初分发的弟子服,却是紫色剑穗,他对这个一直耿耿于怀,此时听得掌门提起,更是觉得心头不爽快。
而这时,玄玉玑转而问道,“程通长老,那新收的弟子确实无法修炼嘛?”
“回禀掌门,的确无法修炼。”程通答道。
玄玉玑微微皱眉,接着便道,“玄锦,既然你曾当着众人的面说你知道谁才适合练天玄剑诀,那你选他可能会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原因,但是他现在的修为,如果呆在内门,是坏了我天玄剑门的规矩……”
他话没说完,紫霄真人又冷哼一声,“便是外门也没有筑基期修为的弟子,已经送了三个金丹期的废物去了,现在又多个筑基期,别人当我们天玄剑门衰败至此,尽收废物!日后,还有谁愿意来拜入我门中。”
说到这里,他斜睨江云涯一眼,“难不成日后我们还要去世俗界招收弟子了吗?依我看,这人不但要赶走,玄月岛的人还得给我们个交代!”
紫霄真人这番话,便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一直闭着眼的玄青也睁开了眼睛,眸中射出一道精光。苏寒锦盯着紫霄真人,眼中亦有寒芒。
“玄青老儿,你纵容弟子做出损害门派之事,也是难辞其咎啊!”紫霄真人见玄青望他,呵呵笑道。
玄青撇了撇嘴,接着一脸鄙视地看他一眼,像是再说你能奈我何。若说他先是软趴趴地坐着,此时顺势一歪,靠着背后石柱,配着他那身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袍子,还真是让人无语又憋屈。
紫霄真人与他一直是对头,却也一直奈何不了他,是以此时又被其激怒,便转而怒气冲冲地盯着掌门玄玉玑。
玄玉玑伸手揉了揉额头,其实玄锦突破到出窍期,他还是十分高兴的。而她的剑意和剑诀,更是让他看到了天玄剑门重新崛起的希望。紫霄真人仗着紫霄岛弟子众多,年轻一代出众弟子皆出自他门下,便愈发不将他,不将天玄剑门的门规放在眼里。
其实他同玄青一样,一心为了天玄剑门,若是紫霄真人能够带领弟子战胜仙剑门和瀚海剑派,他将掌门之位让于他也无所谓,偏偏紫霄岛亦是一直输,真不晓得他那优越感到底从何而来。
说到底。还是现在天玄剑门其他各岛没有天赋过人的出色弟子吧。
……
玄玉玑叹了口气,“他如今实力,便是去外门。也是不合规矩的。”
紫霄真人微微一笑,而苏寒锦却是皱了下眉,便是玄如墨此时,也觉得自己玄月岛丢了脸面,虽然不满紫霄真人。但更不满的则是苏寒锦了。还有师父玄青,跟个乞丐一般,没有一点儿优势,他当初怎么就拜了他!
叛出师门是天下所有修士难容的大罪,亦容易滋生心魔,毕竟入门之时。大家都会立誓,想到这里,玄如墨一脸铁青。真是后悔莫及!
“他的修为,在整个沧海界都是无法生存的。收做弟子是不合规矩,但既然是你选的,玄锦,你就将他收做剑奴吧!”
“掌门!”
“好了。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玄玉玑摆了摆手,“两年之后便是剑冢执掌权的争夺。你们都要好好准备,莫不精力放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上,我突破在即,也会暂时闭关,门中一切事务交予执法堂堂主莫长老处理。”
“是,掌门。”一中年男子跨出一步,苏寒锦发现,这便是先前与玄松长老一道上来的长老。
似乎察觉到了苏寒锦的视线,他转过头来道:“即是剑奴,便要盖上奴印,等会你们随我去执法堂。”
而这时,紫霄真人还沉浸在掌门的话中,突破在即?
没想到,玄玉玑竟是要突破合体,迈入渡劫之境。他望向玄玉玑,眼神晦暗莫名,待玄玉玑离开之后,他仍在原地站立半晌,待回神之时,大殿上仅剩了他和平素交好的两位长老。
“他竟是想要冲击渡劫之境了。”
“掌门已经领先我很远了啊。”
……
听得这些言语,紫霄真人握紧拳头,大步流星地跨出殿外。
……
剑奴,顾名思义,就是侍剑奴仆。这样的人物,在剑修门派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太罕见。当年玄青是抱剑童子,但这样的童子,说到底其实也有弟子的意思,若运气好,还能直接收为弟子,因此,这地位可是不低。
但奴仆就不一样了,奴仆终身会打下奴印,是整个门派里最为低等的存在。即便是门中杂务弟子,也能高他一分。
有些剑奴终身以血养剑,有的剑奴则是以灵养剑,许多修士为了让自己的飞剑有灵,便让剑奴终日以血养,以灵气滋养,并且命令剑奴时刻抱着飞剑,待时机成熟之后,就用剑奴性命祭剑。
当然这种,正道修士明面上是不会做的,但能够成为剑奴的,大都是资质不太好的,因此,死于意外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而普遍的修士也是用剑奴来练剑的,因此,剑奴这身份一旦背上,便是再也丢不掉的耻辱了。
苏寒锦跟着执法堂莫长老顺着石阶一路往下,她走了许久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默默跟着却落后了几步的江云涯。浩气门也是剑道门派,他自然知道剑奴所代表的意思。
江云涯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而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此时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