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促膝而谈,不知不觉中,外面天色都暗淡了下来。
银柳儿见状,突然起身道:“要不今日先到这里,我还要去趟金满楼,去送货。”
闻言,月娘眸光微顿,想了想,最终还是道:“要不你避避嫌,今晚我代你去送?”
很显然,白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银柳儿只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妨,你早些休息吧。”
金满楼。
银柳儿前去时,小梦似是与人发生了争执。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呢,都说了不要这样的,你还赖在这里不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要让人把你给扔出去了啊!”
她瞪着面前一个拄着手杖、衣衫褴褛,身材消瘦,形如乞者的中年男人。
男人却只是把身边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往前推。
“求你们行行好,收下她吧,她啥事都会做,洗衣做饭都行,而且她没有病,只要多给两口饭吃,很快就能养起来的,到时候就能接……”
“接你妹啊你!”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小梦突然一把推开了他,表情凶恶。
“你现在还有机会做人事,为什么非要做畜生?赶紧带着你女儿滚!”
男人被骂,反而更加卑躬屈膝,只是把女孩按跪在地上。
“阿茵,你快跪下求她们,求她们收下你,以后你才能吃饱饭。”
阿茵便膝行至小梦的脚边,双手拽着她的裙角。
“姐姐,求求你收下我吧,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哎,你……”
就在这时,老鸨从屋内走了出来。
略一打量,不肖询问,她似是就猜出了发生了何事。
当下只淡淡地看着男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里进来容易,但是一旦背上这名声后,几乎可就是出去无望了。”
男人面上一瞬的迟疑后,只是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我不要多,你给我一两银子就行,只求你,能给她一条活路。”
见他似是考虑清楚了,老鸨瞪了眼似是还想阻止的小梦,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锭银子。
男人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银子,再度看了眼阿茵后,终是狠心转头走了。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状,瞬间泪如泉涌,却始终强忍着,没有追过去。
老鸨看着她,摸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转头又吩咐下人。
“赶紧把她带下去,好好给她洗一洗换身衣服,给她点吃的,这皮包骨的可不行。”
抬头,在看到银柳儿后,立刻扭上前去,摇曳生姿。
“哎呦,银老板,快请进来。”
老鸨把她向里迎,看了眼她挎着的小包袱,笑意微深。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呢。”
银柳儿:“……”
小镇这么小的吗?
什么消息都如蒲公英,能随风吹遍各个角落?
“我为什么不来?有钱为什么不赚?”
“既是如此,那你今日可就不该给那妇人钱……”
银柳儿脚步微顿,似要说什么,蓦地,一道斥骂声从二楼传来!
“你这贱人,不是你把花柳病过给我的,那我为什么会得这种病?老子来这里消费,你却害我得了这种病!
你今天要是不赔我五十两银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拖出去,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让大家伙都看看你是有多下贱!”
一个男人直接扯住了一个风尘女子的头发,将其顺着地面向外拖着。
女人吃痛,下意识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不是我过给你的,老板娘会经常给我们检查身体的,我没病,你身上的病,肯定是你从别处得来的……”
“啪啪!”
男人突然又狠狠地给了她两耳光,啐骂道:“你这下贱玩意竟然还敢狡辩,我看你是皮痒了,你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不待他继续拳打脚踢,老鸨已经带人上前将其拦下了。
“这位客官,你要是再这样,我只能让人把你扔出去了!”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声:“你别忘了,老子今晚可是花了钱的!那我想咋对她就咋对她,就算是打死了她,也怪她自己短命!”
老鸨:“……”
强行压下怒意,她又道:“其实这事也简单,只要找个郎中来,给嫣紫检查一下,只要她没这种病,那不就能证明……”
“能证明什么!”
男人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是她现在没这个病,也不代表她之前就没得过这个病,也不代表,我身上的病就不是从你们这腌臜地方得的!总之是和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脱不了干系的!
我不管,今日要是不赔我五十两,那你这金满楼的生意可就别想再做下去了!
我就日日堵在这门口,说你这楼里的货色都有病,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再上门!”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了男人的真实目的!
嫣紫气怒至极:“你这分明就是讹诈!”
男人却脸一扬,一副“我就算是讹诈你又能拿我咋样”的嘴脸。
“到底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可就出去宣扬了,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眼见着男人就要离开,嫣紫气血冲顶,突然就从二楼的栏杆处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
“嫣紫!”
一楼。
余光瞥见了那抹身影的坠落,银柳儿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扯过了从楼上垂下来的帷帐。
手上重物落下的同时,她只觉得双臂一麻,随后便是一阵尖锐强烈的钝痛传来!
不过片刻,反应过来的众人立刻向着楼下冲了去。
“嫣紫,嫣紫,你没事吧?”
“快去找大夫,快去把大夫找来!”
有人依言向外跑了去,跑了几步后,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急道:“平时请大夫上门他们都不愿,眼下这么晚了,谁会给我们开门啊!这可如何是好!”
“莫方,”银柳儿忍痛上前:“你去银氏杂货铺去找白殊衍,就说我在这里,让他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察觉,她似有些不对劲。
她双臂近乎僵硬地下垂,苍白的面上冷汗直流。
“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