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水灵能一眼就看出我的伪装,识破我的性别?”慕轻歌脸带冷峭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是说过,幻器被他加入禁制后,除非修为高过他,否则不可能看破她的伪装吗?
院中,司陌白衣上纤尘不染,衣袂飘飘,透着潇洒出尘的味道。面对慕轻歌的质问,他并未露出太多表情,只是嘴角上挂着浅浅笑意的道:“我也没想到,在临川居然会有灵瞳血脉。”
“你说什么?”慕轻歌震惊。
司陌的话,是不是在说,那个水灵也是一位身怀特殊血脉的人?
不是说了,在临川没有特殊血脉之人么?
韩采采那个妖孽的例外是因为,他是被流放到此的吗?
那水灵呢?又是怎么回事?
那双清眸中毫不遮掩的流露出真实情绪,让是司陌愉悦。
对他来说,慕轻歌没有任何必要在他面前掩饰自己。
他靠近她,自然的牵起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而慕轻歌,也因为沉浸在水灵血脉问题上,而没有注意男人的‘大胆行为’。
“于临川生根繁衍的人,的确没有血脉传承。但,却有类似于万象楼韩家的情况,是被家族抛弃之人。”司陌浅笑解释。
慕轻歌听得很认真,眉头都轻轻蹙起。
司陌心中一动,伸手去抚平她眉心的凸起,惹来了慕轻歌一个狠瞪。
他心中失笑,收回手去。
慕轻歌也将自己被握着的手使劲抽了出来,问道:“你是说,那个水灵也是来自于中古界?”
她没有忘记,司陌说过,那个比临川更厉害,更广袤的世界被称为中古界。
“不一定是她。”司陌道。
慕轻歌双眸一眯,轻抿着唇,等待着他的解释。
司陌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的道:“或许,是她的祖辈从中古界而来,留在了临川界。我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灵瞳血脉,有一种返祖现象。”
“返祖现象?”慕轻歌轻声低喃。
她能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司陌的话,应该是说水灵的能力来自于她的特殊血脉,而她的血脉或许已经在家族中沉睡许久,无人传承。而到了她这一代,在水灵身上却莫名出现了先天激活,让她拥有能看破一切伪装的能力。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慕轻歌看向司陌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思绪。
司陌唇角微弯,语气淡然的道:“因为,在如今的中古界,灵瞳一脉早已绝迹。”
慕轻歌双眸微缩,这个答案令她震惊。
同时,也让司陌的话,更接近于真实。
“好了,你与其去想灵瞳一脉的事,还不如想想如何教训那敢暗算你的人。”司陌心中根本不在意水灵,反而,让他更加惦记于心的是利用伏天龙暗算慕轻歌的人。
虽然,慕轻歌并未因此受到任何伤害,识破了奸计,可是,他依旧不能容忍有人敢这样对他放在心中的人儿。
若不是怕慕轻歌不高兴,他早就派孤夜去屠了那人全家了。
“想他做什么?”慕轻歌不以为然的道。
凤于归与她的梁子,从佗城就已经结下。不,应该是说,从焕都发现他就是那头朱的靠山后,两人就注定为敌了。
今日他不出手,来日也会寻机会找上来。
“小歌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度?”司陌琥珀如琉璃的眸子,流动着晦暗的危险光芒。
“大度?”慕轻歌讥笑:“哼,这样的人,还不值得让我放在心上。”
这句话,让司陌眸底的危险瞬间消失。深邃的眸子如春风化雨般,带着柔意。“一只蝼蚁罢了,的确不值得小歌儿挂在心上。”
慕轻歌懒得理他,只是皱眉沉默。
司陌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得问:“小歌儿在烦恼什么?”
慕轻歌也不隐瞒,之言道:“那个水灵能看破我的伪装,虽然她并未宣扬,却依旧让我有一种把柄被握的感觉。”
“那我帮小歌儿杀了她。”司陌随意的道。
那语气,好似杀人如同切菜般轻松。
慕轻歌瞪了他一眼,警告:“你别乱来啊!”
“杀了她,岂不是一了百了?就不用小歌儿如此费神了。”司陌声音微沉的道。他实在不喜欢慕轻歌把太多精力放在别人身上的样子,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敌人。
“一言不合就杀人,圣王陛下真是好威风啊!”慕轻歌眼带嘲讽的冷笑。
见慕轻歌似乎生气了,司陌浑身阴冷的杀意顿时一收,宠溺的道:“好,小歌儿说不杀,就不杀。”
慕轻歌白了他一眼,收回眼神。
心中暗道:看来,要找个机会与水灵谈谈。
心中做下决定,慕轻歌眉间的拱起也瞬间消失。只是,她依旧不悦的看向身边的男人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狗带?”
“什么是狗带?栓狗儿的带子么?”司陌一脸纯真的看向她。
慕轻歌嘴角一抽,她很想大气不喘的直言‘狗带,就是滚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滚蛋!’
可是,一想到某男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作风,她又憋屈的焉了。
在司陌的注视下,她咬着牙含蓄的道:“就是问你的事什么时候去办。”别跟着我浪费时间了!
“小歌儿是在嫌弃我吗?”司陌顿时委屈万分。聪慧如他,又怎会听不出这解释中真正的含义?
慕轻歌心中一片无语。
一个九尺男儿居然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无辜委屈的神情,让她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懒得理你。”慕轻歌转身,进了院里的小屋,丢下司陌独自站在院中。
她刚一离开,司陌身后就出现一道黑影,快如疾风,让人看不到他出现的任何轨迹,就好像凭空而来般。
“圣主!”孤夜单膝跪在司陌身后,恭敬叩首。
司陌气息一变,白衣飘飘宛如神祗,瞬间在身周腾起了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雾,阴暗而诡异,却又好似强大无比。
他俊美如神,气息却又强大如魔。
两种对立的气质在他一人身上呈现,却能完美融合,毫不排斥。
“孤崖那边如何?”司陌淡淡的问。
俊美刚毅的五官上,哪里还有刚才与慕轻歌说话时的温柔缱眷?
然,这样的司陌仿佛才是孤夜所熟悉的主人。他抬起头,眸光中带着炙热的回答:“孤崖奉命在落日荒原守候韩采采,传来消息,韩采采的人已经赶到。”
司陌几不可查的点头,冷傲的声音道:“既然他的人来了,就让孤崖离开。你们二人去调查一下巴国天医族的人,还有暗中注意韩采采的一举一动。”
这两个拥有特殊血脉的人,出现在他的小歌儿身边,不知是福是祸,他得帮小歌儿看紧些。
若是有异常,就直接让他们‘狗带’了,省得害他小歌儿费心。
“是,圣主。”孤夜低头领命。接着,又迟疑的道:“圣元帝国那边……”
司陌不以为然的道:“不用理会。”
孤夜嘴角扯了扯,沉默消失。
等他再出现时,已经远离了桑芷城。
他转身看向身后沉寂在黑夜中的城池轮廓,无语的道:“看来如今在圣主心中,什么事都比不过慕家的女爵爷了。”
打发孤夜离开,司陌也向小院的屋子走去。
可是,他进入的门,却是之前慕轻歌走入的那一扇。
“你走错房了。”正盘膝在床上修炼的慕轻歌,听到动静,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合上双眼。
司陌却好像没有察觉般,走到房中的睡榻上侧身躺下。“夜深露重,你我二人同室而居,正好相互取暖。小歌儿不必理会我,安心修炼便是。”
恬不知耻的话,让慕轻歌眉梢隐隐抽动。
她结束修炼,睁开双眼,看向对面的男人。清眸中倒映着修长的身影。
突然,她清眸一闪,缓缓眯了起来,身体放松的向后一靠,慵懒至极。她邪邪一笑,对司陌道:“怎么?美人儿又想自荐暖床?”
“小歌儿若需要,我自当献身。”司陌如樱瓣的唇,缓缓一勾,风情无度。
慕轻歌眸光一闪,嘴角玩味笑痕加深。
她伸出手指,对着司陌勾了勾:“过来。”
这两个字,落在司陌耳中,宛如天籁。
他琥珀色的眸子一亮,整个人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将慕轻歌拥入怀中,两人都倒在了宽大柔软的床上。
“小歌儿别动。”司陌止住了慕轻歌想要开口的话。
慕轻歌一愣,却听到男人接着道:“就让我拥着你休息可好?”
嘴角一抽,慕轻歌丝毫没有感觉到话中的柔情蜜意,反而磨着牙道:“你丫当我是抱枕啊!”
“抱枕为何物?”司陌疑惑开口。
慕轻歌却懒得解释,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哼道:“说好的暖床,就要说到做到。”
司陌笑道:“你我二人这样抱在一起,岂不暖和?又何须刻意暖床?”
我呸!
这样抱着让她怎么睡?
慕轻歌反对道:“你下去!”
“不,这样挺好。”司陌索性抱得更紧。
“松手!”慕轻歌警告道。
司陌却无辜的说:“是小歌儿主动邀请我的。”
这句话让慕轻歌欲哭无泪。她承认自己引狼入室了好么?本来想像之前那般调戏一下这个男人,让他狼狈离开,局面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后悔了,不需要你暖床了,你走!”慕轻歌双手死死抵住司陌胸口,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是,任凭她如何挣扎,两人间的距离依旧亲密。
慕轻歌想要动用灵力,却发现此时此刻她体内的灵力运转得十分迟钝,如同坠入泥沼之中,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不用想,她就知道是这个男人搞的鬼。
“你给我起开!”
“乖,快睡吧,天晚了。”
“你滚!”
“嘘,小心吵到了其他人。”
“……”
争执声,从屋内传到屋外。
另一间屋子里,幼荷与花月睡在同一张床上,听着令人遐想的对话,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幼……幼荷,咱们真的不进去吗?小爵爷会不会有事?”花月不放心的小声问道。
幼荷心中也是忐忑无比,却苦笑道:“若是我们闯进去,真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岂不更糟?”
“可是,小爵爷吃亏了怎么办?”花月的声音十分无助。
离开秦国时,她们可是答应了老公爷和长小姐要好好看好小爵爷哒!
“咱们要相信小爵爷。”幼荷坚定的道。“若是那位陌爷真的心存不轨,小爵爷也不会让他留在咱们身边。”
“你说的也对。”花月认同的点头。突然,她恍然大悟的道:“难道这位陌爷就是咱们小爵爷自个挑的夫婿?”
“嘘~!”幼荷赶紧捂住花月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窗外隔壁屋的动静渐渐消停之后,幼荷才小声的对花月道:“这种事,小爵爷自己不承认,咱们可不能瞎说。”
花月用力点了点头。
刚才的话,是脱口而出。此刻,她还心有余悸。
万一传入小爵爷耳中,惹她不快,恐怕她就不能再继续留下伺候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花月忙带着哭腔的哀求:“幼荷,刚才的话,你可别告诉小爵爷啊!”
“放心吧。”幼荷安抚了花月,才道:“咱们也快休息吧。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两妮子的房间,渐渐安静下去。
窗外,冷月星稀,如绸的云层,将身影渐渐掩去。
转眼间,月沉星落,骄阳初生,照亮了大地,也让草尖的露珠格外晶莹。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中的大床上。
两个相拥而眠的的人,被笼罩在这暖暖的初阳之中。
慕轻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睁开双眼。
睡意从她眸中消退,看清了房里的摆设。
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慕轻歌心中一惊,转眸望去。
看到的却是一张清雅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慕轻歌可以看清每一寸肌肤。
她突然间愣住。
睡梦中的司陌,带着一种从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仿佛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与她印象中的完全不符,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慕轻歌眼中有些疑惑,却不自觉的用眼神细细的勾勒着司陌无双的五官。
‘我居然在他怀中睡了一夜!’慕轻歌心中惊叹。
这一夜,她睡得无比安稳。一觉醒来,让她精神百倍。
突然间,她有些疑惑她和眼前男人的关系。
他本是夜空中的皎月,而她却像初升的骄阳。他们之间原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却莫名的相遇。
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兴趣、好奇,甚至无所不知,让她一度感到反感。
却又在默默中适应他的一切,接受他的一切。
他更是以一种与自身不同的姿态,进入她的世界,成为她最强大的靠山,让她很多时候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可是,这种感觉却不是慕轻歌所喜欢的。
眉头轻轻蹙起,在不自觉中,慕轻歌的双唇已经紧抿。
她从不愿依附任何人生存,她要的是靠自己的力量傲视天地,成为强者,站在世界的巅峰。
如今,司陌如同靠山般出现在她身边。而终有一日,她也希望自己也能成长到那种高度,在他需要时站在他身边,还了他这份恩情。
变强!我还要变得更强!紫境不过是起点!
慕轻歌的眸光渐渐变得坚定。
宛如深海中的礁石,任凭海浪暗涌冲击,也无法动摇半分。
“怎么把眉头皱得这么紧?”突然,司陌睁开双眼,深邃的眸中带着笑意,却不见半分初醒的茫然。
慕轻歌一怔,清眸中瞬间恢复平淡。她冷着声音道:“装睡很好玩么?”
司陌笑道:“我只是看你瞧得认真,不忍打断罢了。”
冷哼一声,慕轻歌翻身下床,背对着床上的男人整理自己压皱的衣服。
司陌撑起自己的身子,嘴角噙笑的看着那清瘦挺拔的背影,突兀的道:“昨晚我睡得很好,很久没有试过这样的安稳了,都是小歌儿的功劳。”
慕轻歌手中动作一顿,心中闪过一丝恍惚:‘原来睡得安稳的不止我一人!’
只是,这念头刚起,就被慕轻歌一摇头甩了出去。
她转过身,冷峭着脸:“睡饱了就快滚!”
一会幼荷与花月就要进来服侍,她可不想两人看到她与男人同室而眠的一幕。
这一次,司陌倒也没有赖着不走。
只不过,他离开时说的话,却让慕轻歌气得想要杀人。
“我知道小歌儿脸皮薄。我这就离去,晚上再来。”
“该死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大床,慕轻歌磨着牙骂了一句。
等到慕轻歌修复心情,走出房间时,再也没有见到司陌的踪影,也不知他跑去了哪。
出门时,依旧不见司陌身影,慕轻歌想了想,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去忙自己的事去了,所以也带着幼荷与花月二人离开了暂居的小院。
药塔分院的报名已经结束,现在就是要等两日后,由药塔的人带领进入药塔之中。
这两日,倒是可以在桑芷城好好逛逛。
来到前日与卫家兄妹约定的地方,还未走近,慕轻歌就已经看到凉亭中已经站满了四人。
“慕歌,你来啦!”卫琯琯眼尖,第一个看到了走近的慕轻歌,忙欣喜的道。
慕轻歌点了点头,走进了凉亭中。
她带着幼荷与花月出现,厅中的四人都起身忘了过来。
卫淇走到她身边道:“慕歌你来得正好,咱们刚才还在说去找凤于归算账呢。”
“没错,这个人这么坏,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水灵也义愤填膺的道。说完,她还瞪了伏天龙一眼。
后者在她一瞪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对慕轻歌道:“对不起。”
那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不情愿。
慕轻歌倒没觉得什么,水灵却不满意的踢了伏天龙一脚:“这么没有诚意。”
顿时,伏天龙涨红了脸,只得又对慕轻歌大声道:“慕歌,对不起!”
“你也是被小人利用罢了。”慕轻歌不在意的一笑。
接着,她看向卫淇道:“你打算去找凤于归麻烦?别忘了,你老爹是佗城城主,他怎么说也是郦国的皇子。”
“那又怎么样?谁让他这么下作的欺负你!”卫淇气愤的道。
卫琯琯也道:“对!他不仅暗算你,还在背后诋毁我的名誉,就算你不报仇,我也要报仇!”说完,她狠狠瞪了伏天龙一眼。
慕轻歌的眼神在几人脸上一扫,心中已经大致明白。
看来,在昨晚他们回去之后,一定是对伏天龙‘严刑拷问’逼问出了所有细节。
伏天龙被卫琯琯一瞪,心中也不好受。
他闷声道:“那个家伙骗我,利用我,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那你们如何找他?又如何报复?”慕轻歌笑道。
卫淇顿时笑眯眯的道:“我们来时,已经打听清楚了。凤于归也是药塔这一届的学员,今日他约了一些老生在翠湖上泛舟。”
“然后呢?”慕轻歌问道。
卫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卫琯琯抢先道:“咱们去拆穿他的恶性,告诉大家他冒充你,把你的丹药说成是自己炼制的。还有昨天的事,都说出来,让他颜面扫地。”
“咱们还有人证!”水灵提着伏天龙的衣服,气势汹汹的道。
四人同仇敌忾的模样,让慕轻歌好笑。
“看来,你们都计划好了?”
四人认真的点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熊熊烈火。
“既然如此,就去翠湖走一趟吧。”慕轻歌没有多说什么,顺着他们的话道。
见慕轻歌点头答应,四人立即就张罗一艘游船靠岸。
众人纷纷上船后,游船缓缓驶离岸边,顺着水道,朝翠湖而去。
……
翠湖,是桑芷城一处有名的风景名胜。
以湖水碧翠如玉闻名,湖面如同镜面,平静无波。湖中,莲花粉荷无数,远处烟雾飘渺,宛如仙境。
一艘双层的游船缓缓从芦苇深处驶来,船下荡起层层涟漪,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船上,乐器齐奏,如同仙乐。
在游船甲板上,摆着一张圆桌,有五人正围坐在一起。
这五人,三男二女。
其中一人,正是凤于归。
而另外两名男子,一人清瘦如竹,带着几分风雅灵秀,气质淡泊出尘。另一人,却生得五官阴蛰,透着一种阴冷。
剩余两名女子,倒都是生得明艳动人。
黄衫女子娇俏明艳,身材丰满诱人。白衫女子却冷若冰霜,五官清丽绝伦。
这四人,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时出现在凤于归的宴席上,实在令人惊叹。
但,若是仔细瞧,却也能发现凤于归对四人的讨好之意。高傲如他,此刻却堆满了笑脸,端起酒杯,向四人敬酒。
其中,那如竹灵秀的男子,似乎只在意那冷若冰霜的清丽女子。而黄衫女子则与那阴蛰男子更要亲近一些。
凤于归端起酒杯,先是与右手边的阴蛰男子轻碰了一下,才对其他三人道:“今日于归有幸,将诸位请来游湖,还望诸位玩得尽兴。”
说完,他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入。
而其他四人,除了白衫女子只是浅抿一口外,其余的三人也都纷纷喝下了杯中的酒水。
白衣女子的举动,并未惹怒凤于归,他暗中扫了白衣女子一眼后,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今日,他原本是邀请了药塔分院中院长的两位弟子。
就是那面容阴蛰的男子,还有那黄衫风情的女子。刁元和朱苓可是药塔分院院长的得意门生。
却不想,因为朱苓的关系,居然把药塔中另两位风云人物也请到了。
见面时,他才知道,原来朱苓与这清冷的商紫苏是好友关系。而赵南星,这位虞国皇室中最有炼丹天赋的皇子,居然是商紫苏的爱慕者。
精通男女之道的凤于归不用问任何人,就能从赵南星那****的视线中,看出了这一层含义。
商紫苏、赵南星,是药塔中首席炼丹师娄川柏的弟子。
传闻,药塔院长华苍术与娄川柏暗中不合,却不想他们的弟子间除了针锋相对外,还能如此风平浪静的坐着。
这让他不得不佩服朱苓的本事了。
在这样师父相互对立的情况下,都能和商紫苏这样的冰山美女成为朋友。
凤于归的原计划是要拜入药塔华苍术门下的,所以才会在进入药塔前,托关系邀请刁元和朱苓前来。
如今,商紫苏和赵南星也意外出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特别是,商紫苏可是有着药塔分院第一美人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至于赵南星……
凤于归自动将他忽略了。
若他是虞国储君,或许凤于归还会另眼相待。但如今,他对商紫苏产生了心思,自然会看赵南星不顺眼。
“商师姐,这鹿肉是特别烹制的,前后工序需要半年功夫。食之可美容养颜,您是丹药大师,不如品尝一下,看看这鹿肉是否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凤于归夹了一块肉脯,请放在商紫苏碗中。
可是,商紫苏却因此而皱了皱眉,高冷清丽的五官不带一丝表情。
突然,一双筷子出现,将商紫苏碗中的肉脯夹走。
凤于归不悦的抬眸望去,只看到赵南星挂着浅笑道:“商师妹有洁癖,不喜别人为她布菜。”
那话中,就差没直接说嫌他脏了。
凤于归眸底暗沉了一下,闪过一道冰冷,却露出歉疚的模样对商紫苏道:“对不起,商学姐,是于归突兀了。”
可是,商紫苏依旧无半点回应。
“凤三殿下你可别见怪,咱们紫苏对谁都是这样的。”朱苓掩唇轻笑,打着圆场。
凤于归立即笑道,端起酒杯看向朱苓与刁元赔罪:“刁师兄,朱师姐刚才于归多有怠慢,还望勿怪。”
朱苓的一句话,也让凤于归清醒过来。
追女人并不适宜在这个时候。他今日宴请的目的,可是为了刁元和朱苓二人。
只要买通了二人,就能将他引荐到华苍术门下。
刁元冷哼一声,傲慢的端起酒杯,独自饮下。
这态度,令凤于归不喜,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而不得不将这不喜藏在心中。
见凤于归的注意力不在商紫苏身上后,赵南星才对商紫苏露出一个温润的浅笑。再次觉得自己厚着脸皮跟来是对的!
可是,商紫苏却好似没有看到般,没有半点回应。
仿佛,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四周优美的景色所吸引,容不下他人半分。
赵南星好似也习惯了般,无论商紫苏对他如何冷漠,他都甘之如饴的陪伴在她身边。
旁边三人的相互吹捧,还有另一边火热真切的视线,对商紫苏来说,都如清风过耳,不留半点痕迹。
她只是凝着远处烟波飘渺之处,看着那些若隐若现的睡莲粉荷。
突然,在她视线之中,在弯曲水道中缓缓驶来一艘游船。游船不大,只有一层,无法与她身下这艘相比。
可是,那站在船头上的人,却闯入她的视线之中,久久无法移开。
红衣如焰,衣袂飘飘。如炙热的焰火,又如天边的烈阳。
有一种人,天生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如鹤立鸡群般脱颖而出,让人无法忽视。
眼前妖冶而挺拔的身影,就是其中一个。
商紫苏看得十分认真,平静无波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情绪的波澜。那是一种意外下的惊艳,仿佛吹开了她眼中的冰霜。
但之后,冰霜又再度缓缓聚拢,恢复如初。唯一的不同只是把那抹惊艳的色彩,藏入了冰霜之下。
“紫苏你看什么那么入神?”突然,商紫苏的异样引来了朱苓的疑惑。
被打断的商紫苏淡淡垂眸,语气孤冷的道:“没什么。”
她并无意与他人分享那抹惊艳之色。
可是,她的话刚落下,那艘驶入的小船也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最先沉脸的人是凤于归。
他早早就令人把守在翠湖各个出口,不希望在他宴客时有人闯入搅了兴致,却不想,居然还是有漏网之鱼闯了进来。
等他看清那站在船头上的一袭红衫时,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快,鱼老大。朝那艘双层游船划过去!”相对于小船来说,这艘被凤于归包下的双层游船更加显眼,卫淇立即吩咐划船的船老大道。
慕轻歌看着几人摩拳擦掌的样子,心中好笑。‘来寻凤于归的麻烦,真是凭着一腔热血啊!’
揭穿了他,就算是报仇吗?
慕轻歌对几人的打算不置可否,她心中另有自己的想法。
很多时候,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猖狂。那么,她就在这猖狂的路上,送凤于归一程。
“不必刻意靠近,就从他们身边划过便好。”慕轻歌突然开口道。
“得嘞!”船老大划着浆,改变方向。
卫淇与卫琯琯立即走到慕轻歌左右,前者好奇的问:“为什么?慕歌你有新的打算?”
后者也忙问:“慕歌你不会是想放过那个家伙吧?”
两人急切的样子,让慕轻歌哑然。好像,受凤于归针对的人是她才对吧。
“当然不会。”慕轻歌肯定的回答。
“慕歌一定有她的打算,我们在一旁看着配合便是。”倒是水灵,在盯着慕轻歌看了两眼后,就摆正了立场。
伏天龙看了水灵一眼,心中委屈的嘀咕:“你怎么觉得他哪哪都好?”
水灵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解释。
小船渐渐靠近,船头上的几人身影也越发清晰起来。
看到那些阴魂不散的声音,凤于归浑身有些紧绷的站了起来。他仿佛能看到慕轻歌脸上戏谑的笑容。
“凤三殿下,你怎么呢?”朱苓笑盈盈的问。如水的眼波里,却充满了好奇。
“没什么。”凤于归勉强的笑了笑,硬着头皮道:“只是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几位的雅兴。”
“这翠湖乃桑芷城的名胜,有其他人游玩很正常。说不得什么破坏雅兴之类的,我刚才还在想,为何今日翠湖上如此冷清呢。”赵南星淡淡一笑,随意的说了一句。说完,他习惯性的看向商紫苏,却发现她根本没看自己。刚才自己的话,她也似乎没有听见。
不在意的一笑,他早已习惯。
“赵南星,你今日不过是陪客罢了。”刁元阴测测的道。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赵南星咧唇一笑,不再多语。
朱苓轻笑,打着圆场:“不过是几个游人罢了,倒是惹得咱们在此争执。”
“朱师姐说得对。”凤于归笑着,重新坐了回去。
朱苓嘴角笑意不减,她看着凤于归,眼神玩味的道:“凤三殿下看上去,倒是认识这几人?若是朋友,何不如请他们一起上来聚一聚?”
“不必了。”凤于归想也不想的拒绝。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从在佗城被慕轻歌吓走之后,他就有些害怕看到慕轻歌。
他的急促,倒是让朱苓眼中的玩味加深了几分。
没有勉强,她将视线移到靠近的小船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船上几人。
不过是一群少年罢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眸光锁定在那为首的红衣妖冶上。
这样美得难以形容的少年,还是她第一次见。
船已近,慕轻歌突然喊道:“船家,停一停。”
小船应声停下,在水面上漂浮着。
慕轻歌站在船头甲板上,微微仰头看向二层游船几人所在的位子,嘴角轻扬,抱拳拱手:“三殿下,别来无恙。”
“看来,还真是旧识。”朱苓收回视线,看着刁元道。
似乎,这句话是于刁元说,但实际上,却是说给凤于归听。
凤于归有些尴尬的道:“其中三位也来自郦国,那长得有七分相似的男女是我郦国佗城卫琳琅的龙凤儿女。其余两位好似来自巴国,我并不认识。至于那位红衣少年郎……”要介绍慕轻歌,让凤于归有些为难。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可是,在朱苓和刁元的注视下,他又不得不说:“她似乎是卫琳琅的忘年交。”
“既然是认识的人,不如邀请过来。”朱苓笑道。说着,她看向刁元:“师兄你看呢?”
刁元神情傲慢的扫了几人一眼,除了对慕轻歌有一丝惊艳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一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似乎,这些人不配与他同席。
他没有回话,朱苓失望的对凤于归道:“看来师兄不喜欢热闹。”
话中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凤于归正巴不得如此,忙招来侍卫:“你们几个将那小船护送上岸,今日翠湖中不得再有其他船只进来。”
这霸道的命令,仿佛他才是虞国皇子般。看得赵南星心中嗤笑。
“三殿下何必如此急匆匆的赶人?我可是听闻三殿下能炼出高级丹药了,才前来拜会,希望能一睹高级丹药的风采。”慕轻歌笑眯眯的道。
那笑容,犹如一头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