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画室的画都是沈黎的心血之作,他恨不得连陆宇的头发丝都画的一分不差,这些画最后被谢朝用打火机点着的时候,火光照在了他的侧脸,唇色显得愈加苍白,橙色的火苗窜上了他的手指,谢朝将其扔在了摆放在面前的盆子里了,他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都成灰烬了。”系统333虽然并无实体,但也能通过谢朝的视觉看到这盆子里厚厚的黑灰:“怨气值下降了五个点,现在是九十五。”
“花费了这么久去爱一个人,结果最后画的最好的,却是对方讥讽的眼神,这个画室留着一天,沈黎便会难过一天。”谢朝将那幅最好的画扔在了火盆子里,几乎漠然的看着画像上的人被火苗吞食,直到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也化为了飞灰。
屋子里的画被少了之后,整个房间几乎都空了下来,外面的敲门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停下了,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但这一切都不在谢朝的关注范围之内,他在画室里来回走动了一圈后,确定没有剩余的画了,就连那些线稿图和废弃草稿都被全部烧了。
“的确是有点可惜了。”谢朝看了眼自己右手上狰狞的伤疤,左手轻轻摁在了上面:“即使用了这具身体,沈黎也再也画不出任何一幅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叫了声系统,333应声道:“我在。”
谢朝忽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普通的两个字,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宿主?”333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你们系统能帮忙画画吗?”谢朝清了清嗓子,他的的声音里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333停顿了一下后,回答道:“没有这个功能。”
“那就太可惜了。”谢朝也没说到底可惜什么,只是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已经空荡荡的画室,低声叹了口气。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总觉得这个对话似曾相识,但又有点微妙的区别,思虑无果之后,便只能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一旁摆放着的柜子里还有一些剩下的颜料,沈黎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将这些收拾的整整齐齐,谢朝也只是看了眼后便准备关上柜门,却在角落处看到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笔记本。
他将东西拿了出来,上面的牛皮纸很干净,边角虽然保管的很好,但是依然有些上翘,看得出是经常拿出来翻看的,谢朝将这笔记本打开之后,目光落在了上面记录的东西上。
2025年5月2日,吃了黄色三颗,白色两颗
2025年5月3日,吃了黄色四颗,白色两颗
2025年……
这些记录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偶尔增加一点,偶尔减少,直到中间出现了一张空白之后,下一张便不再是以文字记录的形式,而是变成了表格。
表格的纵列上写着日期,横列上写着“安非他酮(早)”、“安非他酮(中)”、“安非他酮(晚)”,表格中间布着对勾,但是有些会出现空白,而这空白的地方越往后越多……
“他的记忆力一直在衰退。”谢朝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所以按照日期记录的方式已经力不从心了,无法记住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药,因此选择用表格方式实时记录。”
“这个方法的确不错。”333作为谢朝的系统,他们才刚刚匹配不久,他道:“宿主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延续沈黎的日常,既然用了他的身体,那我现在就是他。”谢朝笑了一声,忽然微微皱眉,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但他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更不可能说这些话。
正待他细想的时候,额角微微抽疼了一下,他不得不放下这个问题,目光转而落在了笔记本上。
沈黎将东西放在了这里,谢朝估计陆宇根本就不知道沈黎的精神状态到底差劲到了什么地步,甚至他或许从未关注过这点,他的手指触碰在笔记本上,只要按时吃药,就是想要活下去,甚至说其实在沈黎死前,其实他都是想要活下来的,哪怕艰难,哪怕满心伤痕,前路坎坷,都想继续活下去。
意识到这点之后,谢朝的唇角略微下压,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旋即将笔记本“啪”的一声阖上了。
身体的疲惫慢慢涌了上来,谢朝将笔记本放回了原位,他走到窗户旁看了眼外面,确定了陆宇已经离开后,他这才回了房间休息,之前对陆宇说他很累并不是托词。
谢朝在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安非他酮片,按照药量吃了一片,老老实实记录在笔记本上后这才躺在床上睡下了。
“宿主,这个药吃多了,会有药物反应,你注意用量。”系统333问道。
“我知道,但是这个身体如果没有这药,我怕都撑不到任务结束。”谢朝躺在床上,他眼睛都不睁开一下,嘴上却不闲着:“我很好奇,我在我的世界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们会选中我,要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在任务完成后,您便可知晓了。”系统333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他道:“只要宿主您完成了主系统交代的任务,消除原主的怨气值,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沈黎的怨气值在于……”谢朝忽然停顿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别人家的灯光从窗户处透了进来,他道:“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在我来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系统333沉默了一瞬,而后回答道:“没有,在您睁眼的那一刻,他已经死了。”
333见谢朝一直没有说话,轻声问道:“宿主,您真的想知道主系统的惩罚机制是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333,333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谢朝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陆宇被赶出来之后,拖着他的行李箱十分郁闷,他当然是有地方住的,只不过这模样着实有些郁闷,他自小家境富裕,天之骄子,在众人追捧的目光中长大,长大后变接受了家族企业,成为TAN的总裁,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立刻转头看了眼,这个动作在这一路上他至少做过三次了,不过每次都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这次也不例外,上面写着“沈钰”的名字。
他接听起电话后,那头传来了沈钰的声音,他说:“我听我爸妈说了,谢谢你,幸好你救了我,不然我可就完了。”
“没事,你好好在家休息。”陆宇说道。
“改天我请你吃饭吧,这可算是救命之恩了,不过公安那边还在追捕绑匪,估计也很快就会有结果,这群垃圾东西。”沈钰这次的确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他本就脾气不好,一提起这群绑匪更是火气往上噌,陆宇闻言稍稍一顿,道:“你最近在家好好歇着,还没找到绑匪,你别到处乱跑。”
“这个我知道。”沈钰笑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之前发信息给我说,说我哥也找回来了,他怎么样?”
“受了点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不严重,这个点应该在画室画画。”陆宇将车停在了路标,一提起这个就略微有些烦躁的从烟盒里抽了根点,咬着烟蒂点燃:“你有空就过来看看他。”
“再说吧,我明天还得去公安局那边,我哥也得去吧,毕竟这件事情他也是受害者。”沈钰问道。
“没听他说……”陆宇狠狠吸了口烟,下车靠在车门边:“你也累了一天了,去睡吧。”
“那也行,改天再吃饭吧。”沈钰的电话那边传来了沈父沈母的声音,陆宇听到他快速应了几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点应该还在画画吧。”陆宇点开了通讯录,本想拨通沈黎的电话,想了想还是将手机一关,直接上了车,将车门摔的“砰”的一声,自言自语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冷静一下也好。”
他一脚踩着油门,跟着导航往自己住的别墅区去了。
陆宇本以为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沈黎冷静下来了,毕竟以前每次吵架,即便闹得再凶,最后不出一个小时,沈黎一定会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过来试探他的态度,可是这次他失算了,一睁眼打开手机,除了公司和沈钰的信息之外,没有半点和沈黎有关的信息出现。
“卡住了?”他微微皱眉,连续翻看了两三次,确定了没有沈黎的信息后,脸色慢慢变了,他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皱起来,最后他还是拨通了沈黎的电话,在一阵忙音之后,他掀开了被子,洗漱一下便拿着车钥匙去了公司。
TAN的员工一早便遇到了脸色黑沉的陆宇,纷纷站住叫“陆总”,谁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
“昨天陆总就没来,今天一看就状态不对,这是怎么了?”公司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谁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助理上去送文件的时候,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发现总裁办公室空无一人,而陆宇的车也已经开走了。
“他来了。”谢朝正在吃早餐的时候听到了脑海里的系统声音:“甜豆脑好吃吗?”
“还好。”谢朝的一些生活习性上保留了沈黎原来的习惯,就像是沈黎本人生活在这里,他起身的时候眼前略微发黑,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桌子,额角开始轻轻抽疼,这种疼痛不像是被人打了一下,而是皮下神经不断地抽搐拉扯,慢慢愈来愈烈,谢朝只得低着头缓一缓,哑声苦笑道:“难怪沈黎会在学校疼到昏厥,这样的情况不想休学都不行。”
如果沈黎没有在高二那年为了保护弟弟而受伤,如果没有留下后遗症,现在的他也许就不会遇到陆宇,更不会死在城郊破旧肮脏的仓库里,连尸身都不完整。
谢朝的碗勺摆在了左边,从他醒来开始,就没用过右手,也无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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