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多年的等待,她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的,可是秦机对她越来越客气的态度,让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最让人崩溃的是公子去年从外乡回来之后,时不时的嘴角就会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听到杭央回禀一些消息的时候,还会流露出失望。
这是有了心上人,她看得出来。
从没见过秦机这样挂心一个人,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她想象过很多次,嫉妒心也随之越来越浓重,若是能让她碰见这个女人,一定会忍不住动手掐死她。
她的秦机怎么能落入别人的手里?
后来,某一天杭续急急忙忙的回来,脸上洋溢着喜气,她故意端着茶盏冲过去,撞在他身上,不仅打湿了他的衣襟,更使得手里的公文散落一地。
她一边道歉,一边帮忙收拾,然后看到其中一张纸上记着几家姑娘的名姓家事。
想来就是其中会有秦机要找的那个姑娘吧?
她趁乱抽走其中一张,不能拿多了,如果都拿走了,秦机和杭续肯定会想到是她捡走的。
而被她拿走的那张纸上,记录的恰好就是俞明枝。
但是他们的缘分并没有因为她的阻碍而断了,秦机和俞明枝还是在一起了,喜结连理,天长地久,成了人们眼中的一对恩爱眷侣。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当初的阻拦,让秦机没能及时找到俞明枝。没能救下俞刺史。姓俞的贱人死了爹,受了苦,也是一些报应。
但是这点报应远远不够。
后来的日子,秦机当她不存在,她过的那压抑,心情抑郁,身体每况愈下,但是他只叫大夫来看,从来没有过问一句,如今还要将她远远的丢开。
凭什么。她哪一点比俞明枝差。
为什么秦机见到她了。就忘了她这个救命恩人?
她对秦机恩重如山,他不思报答,还这样对待,她心中的痛苦。要他们千百倍的来偿还。
楚姑娘眯起眼睛。咬咬牙。
只要岳朝晖信了。那秦机的大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想到将会见到的场面,楚姑娘激动的身子微微发抖。
“楚姑娘。”杜妈妈突然又出现了。
楚姑娘一凛,斜眼看她。“又怎么了。”
杜妈妈道:“公子请你过去一趟。”
秦机要见她?她能想到的只可能是秦机要问问和王家少爷见面的事情。就这么急着将她赶出去吗?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往后恐怕再也无法见面了,他就这样狠心?
一阵苦楚涌上心头,楚姑娘冷声道:“我不舒服,歇会儿再过去。”
杜妈妈却没让开路,微笑道:“只是说两句话而已,正好大夫就在公子那里,你要是哪儿不舒服给大夫看看,千万不能拖延了。”
看来是必须去一趟了,楚姑娘深呼吸一口气,“走吧。”
杜妈妈跟在她身边,家里的路,大家都熟悉,不需要领路。
走过游廊、穿过几道门,她们来到正院,院子里有丫鬟轻轻的说笑声。
他们过着自在快乐的日子,而她呢……楚姑娘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强忍着踏进书房里。
屋里,秦机站在书桌后,而坐着的人是俞明枝。秦机说着什么,俞明枝一一帮他记下。
看到那双受伤的手,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关心两句,但是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生生的忍住了。
“公子,找我有事吗?”
秦机没有理会,将公事说完,看着俞明枝一字一字记下来,顺道夸赞一番她的小楷写的非常漂亮。
楚姑娘的眼皮子跳了跳,主动开口道:“公子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没这么多闲工夫待在这儿。”
“没有闲工夫是吗?”秦机抬起头,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她,抬手挥了挥手,“你确实没那么多闲工夫了。”
杜妈妈立刻出去,顺带关上房门,并把在廊下做针线的丫鬟们都支走。
这架势,不像是要和她说相看的事。
那会是什么呢?
楚姑娘顿时紧张的绷直了身体,因为心虚。
秦机背着手,缓步走到她面前,“你和岳朝晖都说了什么?”
楚姑娘一愣神,“公子您在说什么呢……”
俞明枝微垂着头,手指轻抚过刚写的字,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秦机道:“你直到,我不会问第二遍。”
他的眼神不闪不避,直视着楚姑娘,眼神阴狠冰冷,仿佛能将目光所及的人冻成冰块。
楚姑娘确实感觉到冷,冷的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几乎无法呼吸。
她自以为在茶楼“巧遇”岳朝晖的事情,出了他们两个,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秦机根本对她不管不问,所以她才在发现岳朝晖的身影后,计上心头,去找他。
可是秦机还是知道这件事了。
是跟随她的那个丫鬟告状的吗?
半晌,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岳朝晖,我不认识他,没见过他。”
秦机冷笑,“好,很好。”
楚姑娘勉强镇定了心神,跟在秦机身边这么多年,她岂是那些胆小如鼠的山野村姑?在秦机面前,自然还是能招架住一小会儿的。
“公子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误会了我?”她顿了顿,看向俞明枝,“还是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所以你们编造出一些罪名,强加到我的头上,想要致我于死地,以后可以眼不见为净了?就像当初沂王的人马对付俞刺史。”
俞明枝依然没有抬头,置身事外。
看来他们真的盘算好了什么。所以就算她提到了俞刺史,俞明枝也不管不顾。
楚姑娘瞬时哭了,眼泪滑过脸庞,楚楚可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对我!”发狂在突然之间,她抓起旁边小几上的茶壶茶盏,狠狠地砸向秦机。
秦机轻轻松松地闪避开,东西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楚姑娘不甘心,这次搬起椅子砸过去。
紧闭的窗扇突然被推开了。一道不易觉察到的银丝闪过。一头勾在椅背上,眨眼之间椅子飞出窗户,紧接着窗扇又关上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楚姑娘的面色更加苍白。她仰起头。对着秦机喝道:“你要是容不下我。现在就杀了我吧!来吧,就这么杀了你的救命恩人!让天底下的人都看一看,你秦侍郎可以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
她知道秦机绝对不会这样做。她知道他的个性。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秦机轻咳几声。
房门又开了,进来两名暗卫打扮的年轻男人,半跪在秦机面前,听候命令。
“将楚霭带回厢房,撤走所有的下人,除却一日三餐,任何人都不准接近他一步。”
楚姑娘道:“秦机,没想到你这么狠毒的心,你既然容不下我了,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秦机道:“为何?因为你还有用处罢了。”
“什么用处?”楚姑娘心头一慌,秦机知道她今天去见了俞朝晖,也很有可能猜到他们谈论了些什么,所以这会儿在布置陷阱?
“你自己心里明白。”秦机点点头,示意护卫将楚姑娘带走。
楚姑娘刚要逃开一步,就被护卫锐利如鹰般的手臂揪住,抓了回来。
“秦机,我死后若是化为厉鬼,定了不你们!”她只好继续如此哭喊道,让自己看起来是清白的。
秦机仿佛没有听见,挥手示意护卫尽快将人带走。
楚姑娘挣扎几下,就被护卫拖走了,只余下一道怒骂声,“秦机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这句话之后便再无声音了,应该是护卫堵住了楚姑娘的嘴巴。
书房里又恢复了宁静,俞明枝这才抬起头来,平静的凝望着秦机,“你猜到楚姑娘会和岳朝晖说什么了吗?”
“不会是小事。”秦机道。
不会是小事,但是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俞明枝眼睛一眨不眨,“比如……”
秦机笑了笑,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不能握着手之后只能这样做了,“所以我得去见一见顾宰辅,谈一些事情,结果未必会糟糕。”
俞明枝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只能说道:“路上小心。”
“好。”秦机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出了书房门,秦机平静淡定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一些,他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得一身,但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毫无阴霾。
他幽幽的叹口气,急匆匆的走出院子。
俞明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到,转头吩咐丫鬟进来打扫。
看着丫鬟们手脚麻利的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她按着胸口,一阵一阵的心慌让她难以安宁。
珠儿瞧她神色,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面前,“夫人,您和公子的生辰就快要倒了呢,不是说要准备一番的吗?”
“是呢。”俞明枝简单的应道,她和秦机的生辰在同一个月,所以打算一起办了。
这会儿确实得找一件可以分神的事情来做,她从书架上摸出一本册子,招招手让珠儿坐在自己身边,“你来帮我好好参谋参谋。”
珠儿含笑应声,“是,夫人。”
秦机来到中书省衙门时,顾中懿正坐在堂屋里喝茶。
他看到秦机来了,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显然早有准备。
秦机将一份卷宗轻轻地放在他面前,“造船厂新出的一份龙船草图,您看看。”
顾中懿听他这么说,反倒一怔。
秦机该说的不是这件事,为什么没有问起岳家的事情?
他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提起岳家的事情,毕竟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有些尴尬,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终于有个定案了?让我看看。”
他展开画卷,详细的构造图呈现在眼前。
“我昨天顺道把这个带回来了,想着给皇上看看,若是满意就尽快的定下来。”秦机道。
顾中懿应道:“是啊,这也是头等大事,没个定数的人心惶惶。我看着倒是挺不错的,你和我一起去呈给皇上看看?”
秦机道:“你去吧,我这手上有伤,皇上瞧见了要多问的。”
顾中懿明白,皇上多问了一定会牵扯出雇佣那些杀手的人是谁,难保秦机不会当即说出是岳家人。那时候不单是他,就算是那位,都保不下岳家了。
动了皇上最宠信的人,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现在就是给他机会来解释,为什么要保下岳家。
他们现在有开诚布公的谈一次的机会,如果压着不说各生猜疑,以后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秦机一定能觉察到什么,以他的能为,就像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
“有件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和你说一说,关于岳家的。你晓得的,岳夫人的母亲是信安县主,她是楚王爷最疼爱的女儿。皇上遇见老王爷都恭恭敬敬的,所以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老王爷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所以这件事暂时缓一缓……等到老王爷……”他递给秦机一个“你明白”的眼神,“那时候再算账也不迟,我先将岳家人都看押在府邸了,商州刺史之职业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补上。”
秦机微笑道:“顾宰辅想的妥当,全听您的安排。”
“好,好……”顾中懿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能这么简单的揭过去,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秦机,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秦机看穿了他的心思,背着手悠然的往外面走去,“我之前一心想要报复岳家,所以欠缺一些考虑。还是顾宰辅想的周到,没有酿成大祸。”
顾中懿跟着他一起出来,望着背影,不由地将心里埋着的话说出来了,“岳朝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挑拨你和那位的关系。”
“我知道。”秦机不以为意,“他们这是狗急跳墙,连这种谎言都能编造出来,还能听信了。”他回头望着顾中懿,好笑道:“我家里的那个,已经处理掉了。”
顾中懿道:“如此也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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