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
陆言第一次去红桥画市时,进了丹青阁,见到了一幅古怪的白描石刻画。
当时无数人上前拓印,结果白纸拓上去,白纸揭下来,就连陆言出手,施展浑身文气,也只是勉强拓下来淡淡的一个人物轮廓。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出手,借着自己的画道技巧,给临摹了一幅纸卷版的。
后来陆言也向丹青阁的管事打听清楚了,那石刻画乃是官府收缴一伙盗墓贼得来的其中一件明器,据交代是从豫州一座大墓的石壁上撬下来的一幅残破石刻,暂交丹青阁拓印留本。
他当时就觉得那幅石刻画不简单,一直有所留心,却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宫廷画院的影壁浮雕上再次见到。
细细瞧去,影壁浮雕上刻画着八十七位人物,形态各异,镌刻倒是细致,眉眼表情都很到位,就是缺少了几分神韵。
其中有一位仰头观天的老者,留着三缕长髯,身着长袍,腰系玉扣带,右手捧着一尊如意。
“不会错!”
陆言曾经细致观察过那幅石刻画,虽然破碎不全,甚至其上雕刻的人物都缺了头顶的发髻和脚蹬的长靴,但是不会错,从如意的形状纹路和人物的姿态,他可以确定。
那幅白描石刻画,其上雕刻的内容就是这影壁浮图的一部分!
或许一般的文道宗师乃至大宗师,都会看不仔细导致走眼,但是他不会,有望灯术加持的字画鉴赏能力,早已臻至一种细致入微的境界。
“吴兄,这影壁上雕刻的是什么图?”
来时二人在路上就互道名姓,此时吴跃听见陆言的询问,也瞧过去,随后面露古怪之色。
这位兄台书画造诣那么高,又师出高士,居然不知道这种千古名作?
若非对方是真不认识自己,自己也从未见过对方,他都要怀疑这位陆兄是不是昨晚偷窥到自己作画,才有那番言论。
“咳咳,这是八十七神仙浮图,原本早已亡轶,这是根据后世一位前辈的图卷仿本所雕刻的浮雕。”
“哦哦!”
陆言点了点头,看他眉眼间的神色,就知道是真的头一回听说这幅名画。
“吴兄,有宣纸和拓印蜡么?”
一句话,更是让吴跃摸不着头脑:“陆兄要这两样东西作甚,难不成要拓印这幅浮图?”
“正是!”
陆言颔首,胡诌了一句:“这浮图雕刻得颇有意境,在下是心下喜爱,这才想要拓印下来!”
好家伙,这影壁浮雕和意境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若非是昔年乐皇亲手刻下,甚至都没有摆在画院当门面!
心中吐槽归吐槽,但是吴跃既然下定决心交好对方,还是照做了,取来了几张宣纸和一截拓印蜡。
陆言即刻动手贴纸磨蜡,不多时便拓印下来一幅完整的八十七神仙浮图。
这一次不比当初的石刻画,看不透拓不下来,这次可谓是拓印得相当清晰,没有一点问题。
“怪了,难道那石刻画真有什么玄妙不成?”
不是画的内容问题,那就只能是石刻画本身存在一些奇异。
“陆兄,你刚才说什么?”
吴跃听见了他的呢喃自语,凑过来好奇道。
“哦,没事,只是说怪了,这浮图如此精细,我就在反思,为何自己刻不出来这等大作呢?”
就在陆言跟着吴跃来到宫廷画院的不久后。
晌午饭点,林记冥铺对街的露岚鱼莊难得闲下来。
蓝颜新也暂时关上门,生起火炉取暖。
“咚咚咚--”
忽然,门被敲响,蓝颜新去开门,只见一个相当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快把门都给堵住了,一丝光线都漏不进来。
“客官买鱼吗?”
面对这个魁梧的身影,他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压力,本就性格偏弱,如今更是话音都小了些许。
“你们这的鱼,是哪里钓来的?”
沉默片刻后,高大人影开口了,随即向街道退后几步,这才能看清是个扎须汉子。
蓝颜新也不由自主,吐露道:“易水河中段钓上来的!”
说完,他赶紧捂住嘴巴,早就听先生说过,有一种“商业秘密”是不容泄露的,也不知他不由自主说了这么一句,算不算泄密。
“嗯,我再问你,这鱼,可是你钓来的?”
“不是,是我家先生钓来的,他就住在对街的巷子里。”
蓝颜新立即回答,随后赶忙捂紧嘴巴,眼睛瞪得滚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怎么又不由自主泄密了?
“好,你说的那位先生,现在可在?”
“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这一次,蓝颜新干脆说完之后嘴巴都捂不住了,感觉嘴巴开始不受控制。
“嗯,那我就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扎须壮汉眯起眼睛,转身离开了,听得出来,“拜访”二字似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得。
待到大汉离开,蓝颜新感觉莫名压力消失,不禁长舒一口气。
虽然是初冬时节,但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不行,这种怪人说不准会对先生不利,等先生回来,一定要赶紧报告!”
傍晚,刻碑铺迎来一道一步三晃的身影。
今天的陆言很是高兴,画院只是简简单单参观一圈,就直接助他一举晋升文道小宗师,体内文气高达十石有余。
如此一来,西山霁雪图的威力势必会更上一个档次。
晃晃悠悠的走进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人,给他吓一跳,待到定睛看清,竟然是蓝颜新。
“隔壁鱼莊都打烊了,你不在铺里歇着,在巷口蹲我作甚?”
见蓝颜新主动找来,陆言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却看到蓝颜新小脸有些凝重,随后便把白天鱼莊的那位不速之客的言语举止,事无巨细全部陈述一遍,甚至还学起了那壮汉的神态。
“有人要拜访我?”
“是,这人来历奇怪,问话也奇怪,我担心他会对先生你不利!”
“哈哈,放心吧,我轻易不会出事!”
陆言一笑,他对自身实力有信心,但听到蓝颜新的话心中也是一暖,这位险些失足的少年,当初没白救!
安抚完蓝颜新,让其安心回去歇着,自己不会出事。
随后,陆言晃晃悠悠推门,进了刻碑铺。
一进去,他瞥了眼桌上,顿时眉头一皱。
“谁动了我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