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当如水的光阴缓缓流淌过多个春来冬去,花开花败之后,一个女人悄然醒来。
她如窗外的一朵花,在历经风雪后依然热烈绽放。
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眨巴着眼眸翘首以盼一个从未在耳旁停止过呼喊的声音。
“阿篱,你什么时候才肯醒来?你看,窗外的芍药花已经开了一茬又一茬了·······。”这声音带着期盼。
“阿篱,很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你难道还要这样一直睡下去吗?不能给我一个拥抱·······?”这声音带着忧伤。
“阿篱,你果真不愿再看我一眼了吗?就这样狠心地让我在期盼中醒来在失望中睡下·······?”这声音带着痛苦。
“阿篱,你这是想惩罚我吗?那你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呢?难道是一辈子·······?”这声音带着哀怨。
“阿篱,你是在怪我吧!怪我没有兑现承诺,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这声音带着自责。
“阿篱,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看我一眼好吗?这么多年了,别睡了······?”这声音带着祈求。
反正男人说了很多很多,多到她以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的男人总是很好哭,没说几句便哽咽了。
可今天的他似乎不在,梦里清清静静。
为何突然没了声音?他去哪儿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篱落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而不远处的地方正燃着炉火。
火烧得很旺,火苗正舔舐着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于是起身下床,在熟悉的衣柜里找出一件冬装穿上。
门外张灯结彩,处处彰显着喜气。
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如白雪皑皑中亭亭玉立的少女,无论是身形还是枝丫看着颇为眼熟。
然眼熟的还不止这一棵。
院落中央开得正盛的海棠树更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其实这两棵树难怪篱落眼熟。
因为一棵是她之前住过的公主府院落里的那一棵,而另一棵则是兴城官驿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海棠。
这两棵都是秦夜冕千辛万苦移栽过来的。
他将梅花放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同公主府里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想给她一个惊醒,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能透过窗户看见。
而另一棵则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在篱落昏迷不醒的这几年里他时常会想起这棵树,也会想起那时的点点滴滴。
他渴望那段短暂的恋爱能持续,渴望在树下能与她再次拥吻。
他甚至时常会拿出之前的画一遍遍翻看。
看着画上提的词默默垂泪。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识之迷茫。将画代语兮,聊述衷肠。”这是他写的。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是阿篱写的。
每每看到这两句,他心里便会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索性将这棵树运来了。
他用心照顾它,如同小心呵护他的阿篱一样。
他费劲心思让这株海棠像北城岘山上的那些海棠一样遇雪不怕,遇冰不落,任凭风吹雨打从冬到夏,为的是想再一次证明两人的爱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凋零。
只是此时的篱落脑子一片空白,压根想不起来。
“娘亲······?”
就在她望着海棠树苦思冥想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紧接着她的大腿就被抱上了。
篱落吓了一跳,忙低头一瞧。
只见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正一脸惊喜地望着她。
一双如天上明月一样清澈的眼眸在那张粉雕玉砌般的脸蛋上如镶嵌了宝石,又黑又亮。
尤其那身装扮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红色对襟长袍外加白毛大鳌,头戴金冠玉簪,腰挂黑眼龙珠,手提大红灯笼,如同年画里走出来的吉祥娃娃。
可那浑然天成的贵气却又与年画里的娃娃不同,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
然这小团子同样十分眼熟,令篱落更觉吃惊。
“你叫我什么?”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幼童,她满脑子都是问号。
“娘亲娘亲娘亲。”
结果小团子大喊几声后将灯笼一扔开始顺着她的腿往上爬,那模样就跟树袋熊似的将篱落吓得不轻,忙快速一退一溜烟爬到了树上。
“娘亲·······。”见状,小团子瞬间大哭起来,同时抱着海棠树死命往上爬。
但很可惜他太小了根本爬不上来,所以哭声越发高了几个分贝。
“嘘,别哭了,我给你摘很多花好吗?”篱落慌了,生怕有人撞见说她欺负孩子,于是忙伸着脖子哄他。
“不要,我要娘亲抱抱·······抱抱······。”小团子不依不饶,一面扒着树干一面鬼哭狼嚎。
那短手短腿的模样实在让篱落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是你娘亲,真的,你认错人了?”她扯着嗓子哄他,结果把小团子给惹得更加哭闹不止了。
“你是,你是,你就我的娘亲······娘亲·····哇啊······!”小团子的哭声越来越响,吓得篱落缩在树上再也不敢搭腔了。
而此时书房里正和秦夜冕谈事情的暗听见了,最先循着哭声赶了过来。
结果便瞧见了这令人惊喜的一幕。
树下的小殿下正围着海棠树急得哇哇大哭。
他一面扒着树干手脚并用往上爬,一面将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望向树上的人。
而此时树上的女子也同样扒着树干,好像小心肝被吓坏了似的,满脸写着“谁来救救我”的字样。
不过还真别说,这俩人长得真像,不仅五官像,就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甚至连穿衣服的喜好都一模一样。
一个内红外白,一个内白外红,反正怎么看怎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