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瘴为何会出现在冥域是鄷铖!
想不到他们前往暗域未能找到的人,此刻竟自己送上门了。
褚朝安缓慢牵起一边嘴角,眼眸中被冷意浸染,“来的正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改造的冥阴石逐渐升至冥域上空,四散的鬼瘴尽皆被纳入了正泛着银白光晕的冥阴石中。
就在这时,于褚朝安前方玄光一闪,转眼祁越的身形便掠向天际、上方浮云遮蔽的一处。
见此情景,褚朝安也一挑唇,五指微张。
十七节玄色骨鞭被他执于手中。
“护法!”
暗封方才来得及唤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道流光划过,褚朝安也朝着云层中掠了过去,冲入了滔滔鬼气中。
听诩抬目望一眼掠去的背影,眸中闪过笑意,旋即又看了看倏然抬手的冥帝。
只见一截银色袖摆滑落,露出修长指节。
下一秒,磅礴的幽冥之力扩散开,缓缓往周遭波动出去,此处空间转瞬便被无形结界隔绝开来。
“那我也不能落后了。”
听诩扬起唇,紧追着褚朝安的身影而出。
被留下来的暗封于原地踌躇。
他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自己肯定不是戚煞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更为难测的鄷铖,暗封心道:我要是加入战局,无异于是去炮灰的。
想到这点,但见前方那个背影,暗封咬了咬牙,运转魔力也跟了上去。
徒留一道银色身形留在原地。
冥域上空,冥阴石依旧悬浮着。
不断吸纳被人投放出的鬼瘴。
其中,又有几道人影伫立。
“戚煞。”
褚朝安不疾不徐的道出一个名字,语气间是难以忽视的蔑视,“好久不见。”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瓮声瓮气的嗓音,于一团浓浓黑色雾气中传出,似还隐含着些不可置信。
眼看着释放出去的鬼瘴竟然全部被一颗散发着银白光辉的东西吸收,戚煞藏在黑雾中的面容上,盯着冥阴石的方向目呲欲裂,“怎么可能!”
闻言,褚朝安也往那边扫了一眼。
继而一道冷沉低哼入耳。
黑雾于空气中上下晃动,戚煞的视线转而定格在祁越身上,阴冷的说出一句,“你该死。”
末了,他才发现褚朝安,正是那日他大意没有杀死的那个小魔。
戚煞:“本将倒是小瞧你了。”
竟然还留了他一命、当上魔尊的左使护法,于魔界中混的风生水起。
戚煞话音落下,褚朝安余光处,就见祁越周身的魔气骤然翻腾。
恰在这时,又是一声响起:“怎么,鄷铖竟不在?”
听诩的身影渐渐落到了褚朝安身旁,目视前方,说话间的嗓音暗含失望。
闻见这声,戚煞的鬼气也跟着暴躁了一刹,“居然敢小看本将,你是个什么东西!”
语毕,暗黑色的光芒遮天蔽日,戚煞身上散发出来的汹涌气息叫人心悸,暗封甫一飞至半空就被这股气势震蒙了。
褚朝安侧目瞥了瞥祁越,率先上前。
不过是区区小场面,还用不着魔尊大人出手。
接二连三的被人小瞧,戚煞转眼就濒临暴怒的边沿,鬼气猛然往几人这边袭来,一股令人作呕的阴暗气息拂面。
哪里还有昔日魔界十魔将之一的光彩。
褚朝安手腕一抬,骨鞭猛地与那团黑色光源撞上,两者相击发出阵阵火花四溅,爆裂开无数光影,带起阵阵罡风刮过。
“自不量力。”戚煞的身形从黑雾中缓缓凝聚成实体,墨发凌乱,面容阴鸷的看来。
看到他扬起手掌的动作,褚朝安同时运起魔力,并对随时准备出手的听诩投去一瞥。
见状,听诩停了动手的念头。
他想起了,和小朋友见面的初次时的场景。
再看一眼立在远处未有反应的祁越。
当日后者也是这般,从起先的冷眼旁观,再到‘凌寒’就要不抵欲动真格的他时、倏然出手。
回忆于脑中闪过,听诩扬了扬手,做出一个不会掺和入战局的动作,勾唇笑着道出一句:“打得尽兴。”
褚朝安难得对他挑起嘴角笑了笑,旋即又和戚煞对上。
凝结了狂猛罡气的骨鞭被褚朝安甩得猎猎作响,每一下都蕴含着强大魔力,无限接近于合体期的威慑附着其上,余威震开老远,空间似都有震颤。
“护法能赢吗?”暗封忽然出声询问。
他看不穿戚煞的修为。
当初还是魔将时的戚煞,修为就已至了合体期,如今虽中途转为鬼修,但其神魂的实力仍在,不会出现修为倒跌的场面。
褚朝安当然赢不了,且不论戚煞本身修为就比他高出一大境界,而现今的戚煞也并非往日可以拟比。
正当二人交手之际,戚煞不知何时,手中举起了一柄长刀。
看到戚煞徒然亮出的长刀,褚朝安下一瞬便挥鞭缠了上去。
骨鞭缠绕上长刀的刹那,强大的鬼力沿着骨鞭的另一头波及他的掌心、传出一阵巨震。
倏地就被自己握在手中长鞭传过来的力量反噬,褚朝安手臂只觉发麻,然就在他垂眸分神一扫时,戚煞阴郁的脸上乍开一抹森然笑意。
意识到不对时,听诩再要出手已经来不及。
就见戚煞手掌凝聚着一道浓烈黑气。
那是
鬼瘴!
又是鬼瘴,褚朝安没想到戚煞还留有一手,立马展开防备的姿态。
然鬼瘴岂是他能轻易抗下。
就在鬼瘴即将袭至近前,蓦地被另一道庞大力量将之无形阻隔了开来。
褚朝安抬首看去。
只见祁越闪身站到了他一侧,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现一抹狠戾嗜杀,扬手间玄色鳞甲包裹了整只臂膀,有黑蓝色魔纹隐隐于他颈项间延伸、蔓延至眼尾,充满凛冽骇人的气息。
鬼瘴被祁越迎面接了下来。
暗封后知后觉的声音响起,“护法!”
听诩也随之立于褚朝安另一边,“可有沾到?”
“没有。”
闻言,褚朝安应声,眸子也跟着暗了暗,随即睨视对面的戚煞。
戚煞见他看来,露出森白的牙齿一笑,“哎呀,失手了。”
褚朝安一拧眉。
有古怪。
对方的态度太过有恃无恐,仅凭他的判断,戚煞是绝无可能会在魔尊的手底下逃脱的,遑论还有外界镇守的冥帝在。
“尊主”褚朝安瞥向就要动手的祁越,忽然出声。
同一时间,眼见着这一幕的戚煞依旧泰然自若,他昂起头看了看上方,心道鄷铖果然没有猜错。
冥帝当真设下了幽冥结界,一旦被关在里面,就再难出去。
不过
戚煞勾着唇角,面对祁越的幽紫深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了结你。”
至于是不是要为上一任魔尊报仇、亦或是其他。
这一点只有其本人知道。
然而戚煞的身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立时就化作了黑色烟雾消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褚朝安跟着上前查看。
听诩蓦然出声:“是他!”
·
戚煞果真是鄷铖派来的。
而前者能够顺利突破出冥帝设下的幽冥结界范围,也全赖于鄷铖。
“你的意思是,”褚朝安沉吟着道,“这结界想从里面出去难,但是外面就不一样了。”
听诩点头,他看向了戚煞消失的地方。
默了默,听诩沉下脸道:“鄷铖早就料到了。”
鄷铖一早就做好了安排,料到冥帝可能会展开结界,故而从一开始派出戚煞过来,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挑衅。
一个对幽冥之主的挑衅。
既然戚煞再次逃离,想必鄷铖和他也一定会有所准备。
暗域已经不再是能够藏身的地方了,而冥界,亦是无他二人的藏身之所。
祁越没有多加考虑别的,于抓捕戚煞无果后,便道:“回魔界。”
对这一指令,褚朝安自是无有不应。
暗封则跟在两人后面。
三人没在冥界呆太久,在戚煞逃匿后,便径直回了魔界。
但是对戚煞的追捕却并未落下。
·
冥池内。
听诩思忖着道:“他们会逃去哪?”
除了冥界,唯有修真界、魔界和妖界。
魔界他们想必是不会去的。
那就只剩下修真界和妖界。
一边想着,听诩看向前方的银色身影。
冥帝正倚靠于一处,是难得的散漫姿态,只听他道:“听诩。”
听诩颔了颔首。
继而闻见一声淡笑,“不要急。”
妖界需得通过无尽海域,其中妖兽、凶兽遍布。
褚朝安猜测:“他们应是去了修真界。”
比之妖界还需穿过无尽海域和一道界门,修真界显然更加容易进入,他会想到这点也无可厚非。
但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祁越。
暗封道:“护法怎知,他们会去修真界?”
“你猜。”褚朝安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道了一句。
三人一经回到魔界。
褚朝安跟随在祁越后面,同他一道入了魔殿。
在魔殿中待了大半日,就听有魔兵前来传唤消息,“禀告护法,烈云将军请您前往烈将殿一叙。”
褚朝安挑眉,“烈云找我?”
往日哪次不是烈云听到他的消息,便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这,何时需要他去烈将殿过。
且烈将殿温度常年过高,烈云自是知晓他不喜这点。
思及上次烈云没在他这坐多久就离开,褚朝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
褚朝安将人挥退,“本护法知晓了。”
说罢,他从位置上站起,简单交代了暗封几个任务后,便匆匆往烈将殿赶去。
烈将殿离魔殿的位置是比之其他几位魔将中最远的。
褚朝安过去速度纵然不慢,也堪堪用了两个时辰方才抵达。
看守烈将殿的魔兵一看到他,连忙恭敬将他请入殿。
护法大人虽然鲜少过来,但是他同将军的关系可不一般,烈将殿的众魔兵每次都是将之奉若上宾,不敢稍有怠慢。
但这也只是其一。
正当着褚朝安在魔兵的指引下,前入殿中去找烈云时,一个侍女从二人身边跑了过去,冲撞到了褚朝安。
魔兵当即吓出一身汗来,紧接着小心翼翼的偷觑护法大人神色。
如果说护法和将军的关系好,他们才会恭敬的原因是其一,那么其二就是,魔界中谁人不知护法大人脾性。
就在魔兵偷瞄一眼过后,只闻耳边低低响起一道哼声。
褚朝安眼尾微勾朝那侍女睨去。
因为看清了被自己冲撞到的是谁,侍女一下子魂都没了,连忙跪下请罪,“是婢子的错,冲撞到了护法,还请护法大人不要怪罪。”
说着说着,那侍女已是声音哽咽,额角亦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侍女冷汗涔涔的模样,见状褚朝安只抬了抬眉,薄唇张合,“你跑什么?”
想象中的受罚场面没有出现,侍女跪得笔直的身影有了片刻的瘫软,旋即又很快恢复过来,连忙垂首答道:“回、回护法,是焱琅将军忽然过来了,随后将军命婢子”
侍女没敢再说,她将头垂得更低,生怕被波及。
领路的魔兵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亦不敢再去偷觑护法神情了,心中暗道要糟!
·
焱琅,九魔将之一。
和烈云同为火属性,因而两人较为相投。
但焱琅和烈云的性格却截然不同,没有烈云的爽朗豪气,反而满身都是阴郁气息。
“焱琅”
褚朝安缓声说着,嘴角跟着挂起一个略显讥诮的弧度。
焱琅。
第一个发现他进阶神速的魔将。
可以说,这个消息就是焱琅传出去的。
引得他在坐上左使护法之位后,多少人眼红。
那些不知道他深浅并且眼红于此的,多多少少是有焱琅的授意在里面。
所以褚朝安和焱琅,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已结下了梁子。
烈云也是深知这一点,被夹在中间两头难做。
这个侍女便是赶过来通知此事,好让看守烈将殿的魔兵提前把人带到另一边。
魔兵额头直冒冷汗。
焱琅将军向来不走正门,这也是他们没能及时发现的原因。
褚朝安在得知烈云传的消息,赶来花费的时间也不多不少。
恰好就撞上了焱琅刚好过来的时间点。
在魔兵和侍女的噤若寒蝉中,褚朝安淡淡开口,“带路。”
闻见这声的两人不敢忤逆他,只得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
另一边。
烈云倒了两杯凉茶,脸上笑着冲和他对坐着的玄衫男子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不想我过来?”
焱琅对烈云的脾性可谓是深有了解,对方一开口,他就听出了不对,俊眉微微一挑,长睫敛下的眼瞳深不见底,此刻浮现出一抹深意。
烈云一滞,被焱琅这敏锐的直觉弄怕了,执起凉茶便仰头灌下,末了大喇喇道,“怎么会。”
左右他已命人安排了下去。
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然而焱琅却眯起了眼睛,“你有事瞒我。”
烈云当即就想否认。
但在下一瞬,就听焱琅继续开口,“不必隐瞒。”
他也拿起茶杯于手中摩挲转动,轻抬起眼睛看向烈云。
被焱琅看得一阵心虚,烈云不好再说。
焱琅是他多年至交,而‘凌寒’亦是他的难得知己,哪一个都不是烈云能够轻易舍去的。
观他神色,焱琅就已猜出了一二,此刻深眸中微闪了闪,漾起波动,随即他似不经意般道:“说,何人要来?”
应是那人。
烈云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然而就听一道清晰冷冽的声线由远及近。
“要你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