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帝也过来了。
烟雾只弥漫起一瞬,待雾气消散,一道颀长挺拔的银色身影映入眼帘,褚朝安侧目望了过去,恰好与冥帝的银眸对上。
不待褚朝安收回视线,便见冥帝眸中隐现笑意,随即是他率先转过目光,看向了殿内其他人,“诸位何须争执。”
在场都是各界的领袖人物,若真要较起真来,届时想必不会如现在这样、单只说说而已了。
“是去是留,不若让他自行选择。”
冥帝说罢,再度转回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褚朝安。
褚朝安掀了掀眼帘,末了眉梢轻轻一挑。
自行选择......
“不可。”
只闻凤倾道:“本皇的人,自然由本皇带走。”
恰在这时,烈云身上的桎梏徒然松懈,当即不服,“凌寒是我们魔界的,应该和我们走。”
说着,烈云不甘示弱的往前一步。
凤倾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凤眸朝上方的江烬睨去一眼,就见后者已然起身。
烈云也跟着后望不知何时从位置上坐起的尊主,俨然是同他一个想法。
殿中气氛再度陷入僵持。
褚朝安能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要让他做个决定了......
默了半晌,褚朝安缓缓偏过视线。
“冥帝不打算说什么吗?”
褚朝安心中做下的打算一改再改,从最开始没有防备的见到凤倾出现于主殿,至如今冥帝亦在。
瞥了瞥对方那略带深意看来的银色眸子,褚朝安索性将问题抛给了冥帝。
与其他人不同。
冥帝是一早就发现了他的,这让褚朝安不得不思索起前者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的用意。
若说真是碰巧,褚朝安是不信的。
而他这番话后,众人一时间神情俱是一变,所想的也不外乎是,为何褚朝安将话题引到了冥帝身上。
思及方才褚朝安的几个举动,殿内诸人看向冥帝时的面色各异。
好一招祸水东引。
眼下殿中所有人的矛头似乎都放到了冥帝身上般,只待他开口说出点什么,仿佛下一秒就能一致对‘外’。
见此情景,冥帝扫了扫褚朝安,眼神中噙起一抹笑,“哦?”
褚朝安一顿,看他。
便听耳旁倏然响起一声轻笑。
“既如此……”冥帝微微扬了扬唇,“便随本帝走。”
话音甫一落下,祁越幽邃紫眸就是一暗,气息微.沉。
同样的,江烬亦是拧了下眉。
凤倾勾起嘴角,凤眸中有冷意闪现,“冥帝此言未免有些托大。”
要从他们这么多人中间把褚朝安带走,并非是说说而已。
就算是幽冥之主,要以一己之力对上江烬、祁越和凤倾,却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更不必提他们仙门首座、魔界魔尊、妖界妖皇的身份。
再者……
只见焱琅忽然走出于殿中站立,坦然直视向那道银白身影,“此事乃我们魔界与修真界、还有妖界的事,怕是还轮不到冥帝您来过问?”
他的语气看似恭敬,实则毫不客气。
正如焱琅所说,褚朝安确实有三重身份。
可也不过是修真界第一剑修的关门弟子,魔界至尊的左使护法,外加一个妖界妖皇身边的人。
与冥界却是没半点关系的。
焱琅的话一经出口,下一瞬便又闻见一声笑音。
冥帝低低笑了下,眼眸微敛了些,看着此刻少年模样的褚朝安,轻声问了一句,“鬼医大人可要随本帝走?”
此时冥帝还微微垂了垂头,如瀑的银色长发从他肩头滑下几丝,就如此看似随意的道出足以让在场众人震惊当场的话。
鬼医!
‘凌寒’竟然还是鬼医!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令人难以置信,原本还欲用褚朝安与冥界无关、想让冥帝不要插手,焱琅听闻此言立时僵了僵。
完全没有料到这点。
而褚朝安则是略眯了下眸子。
虽说早就猜到了冥帝已然察觉出他的身份,可当他再看去时,终于从对方那双银色眼眸中窥见了抹、仿似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
见状,褚朝安第一时间就撇开了目光,随即心绪翻飞。
下一瞬,就见褚朝安略略弯起嘴角,殿中响起他微扬着语调开口的声音。
“全由冥帝定夺。”
……
此刻褚朝安若是同冥帝离开,无疑是替他将其他三界得罪了个遍。
没准还会把褚朝安不断替换身份、于其余几界中潜伏一事算到冥帝头上,无异于为他背了一口大锅。
【系统:宿主是否改变计划。】
褚朝安缓声回:“嗯。”
原定的计划便是,褚朝安相继把身份暴露出之后,再借助系统离开朝衍宗,但是现在……
在他应下后,就见浓浓白雾再度于殿中蒸腾起。
只听冥帝道:“那便如你所愿。”
冥帝的速度之快,众人反应不及。
几乎是雾气升起的瞬间,褚朝安就被笼罩了进去,整个人仿佛都陷入其中。在白色雾气遮盖视线的刹那,他还能把大殿内所有人最后露出的神色尽收入眼底。
江烬紧拧着眉看来的样子,祁越微沉着的目光,以及凤倾一双被愠意浸染的凤眸。
全都在那一瞬刻进了褚朝安的脑海深处。
直到白光掩去,周遭事物倏然转变,褚朝安睁开眸子。
他们这是......
已经离开了朝衍宗。
如果到现在褚朝安还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了。
冥帝能在天辰峰主殿之中,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从江烬、祁越、凤倾间带走,俨然是早有准备。
否则离开之时,还需得穿透朝衍宗的护山大阵也并非易事,在此期间耽搁的时间,足以叫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追上。
……
正想着冥帝是从何时开始筹谋。
褚朝安现下立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茵茵草坪之上,四下空无一人。
然在他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身侧再度闪现出一团浓白雾气,冥帝的身影从白雾中踏出,接着就听一句,“你叫什么?”
蓦地就听到这么一句问话,褚朝安滞了滞,继而微侧过眼去看冥帝。
自穿书后,他就再没用过自己的本名。
良久,久到褚朝安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回话的时候,他唇瓣动了动,终是说出了一句,“褚朝安。”
这是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捡到褚朝安时,他手中抓着的字条中留下的名字。
褚朝安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这却可能是他的生身父母留下来的,故而从他记事起就是这个名字,一直再没有改过。
而正当他陷入回忆之际。
耳畔再度传入一句。
“吾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