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深冬,三九酷寒,纷纷扬扬又下起了雪。
临近中午,张忠就跟苏近真一起找上刘琛。
“刘小哥,这回可厉害了。我父亲和我大哥都赞你是个大才。”
张忠刚进屋就开起玩笑,话里亲近了不少。
“张老板可别捧我了,那还不是您的引荐。”
“不说那些,这位苏近真,你也认识了。后面她会全权代表我大哥,跟你联络。平时有什么事也可以让她办,有些我办不到的,她也能办。”
“刘先生,还请多多指教。”
“苏小姐,那以后要多劳烦你了。”
“昨天我父亲跟你见了一面,也给我们定了个调子。我大哥昨晚也跟我说了,我们想要你手上的技术,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谈细节。”
“张老板,不知道你们准备了什么条件?”
“有两种,一种是你直接打包卖给我,我再聘请你做技术顾问,就跟现在差不多,价钱都好说。最后一种是技术参股,你也当老板,不过你只有技术,所以股份不会太大,我们只出钱,不干涉你平时的经营管理,年底直接按分红来。“
“这两种一个来的是现钱,一个看的是长远,关键看你怎么选。当然,还是那句话,价钱都好说。”
刘琛沉吟片刻,有了决断:”就第一种吧。我只想看书做研究,做买卖我不擅长,还是交给张老板您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必须得先答应。“
“你说。”
“我们好歹是国人,你们必须承诺坚决不把这些技术流到国外,更不会售卖军用产品给敌军。”
“好,我答应你。”
张忠胸脯拍的当当响
有了合作意向,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看着时机,刘琛再抛出自己设计的工业生产流水线。
直接把价钱抬高了数倍。
最终卖了200根大黄鱼,约莫6万大洋。
刘琛默默算了笔账,如果按照现实世界的换算比例,大抵相当于5400万软妹币。当然,受限于这是年代的生产力,这笔钱实际的价值要大的多。
除此之外,张忠还会以每月200大洋的薪水聘请刘琛担任技术研发顾问。
和之前一样,除了解决技术难题,剩下他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的事。
谈妥这一切,刘忠亲切地握住刘琛的手,爽朗地开起了玩笑:
“刘小哥,你这可谓是一朝变身富家翁,从此走向人上人啊。6万大洋,啧啧啧,要不是我大哥,就算把家底子掏空了,我也拿不出这些钱来。“
“张老板说笑了。有了这条生产线,您还担心没钱么。恐怕要不了多久,您就会把收音机卖到全世界去,赚他洋人的钱。”
“哈哈哈哈,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对了,我就不在这多留了。我先回去把合同准备好,到时候我也会请技术员把你这套生产线接收过去。等我选好了建厂的地方,再请你去指导。近真,你应该还有点事情吧,就不等你了。”
张忠没有耽搁,无论是钱还是建厂或者以后的经营销售,都需要他立刻开始筹备了。
“好,外面雪大,我送送您。”
“不用,留步吧。”
饮尽热茶,推开门帘,匆匆步入雪中。
窗棱外,风雪越来越大,欲将张忠吞没。
直到他离开院门,苏近真才忽然道了句:“这一去,只怕是步步风雪了。”
刘琛讶然,看向苏近真:”你们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不是庸人,只这一句,就明了对方的想法。
在民国想做实业,投靠洋人是最轻松的办法。若是想靠自己,几乎没有能成的先例。名声最大的北方周家和南方的张家就是代表。当家人和洋人斗了一辈子,直到去世,也没成功。
苏近真这句话,无疑指出了张忠的选择。
“老三张忠是听着南方那个张家的故事长大的,知道办实事靠了洋人,只有受制于人的份。现在终于见了从头到尾都是国人自己的东西,还比国外先进,他自然要大干一场。“
“希望他能成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刘琛自然知道南方那个张家,那是位被印在教科书上的大实业家。
“但愿吧。”苏近真忽然把声音压低了些,说起另一件事,“刘先生,我找你,是打仗方面的事。张元帅对你‘怎么找谁进了津门’的事情很感兴趣。”
“怎么,你们也想买?“
“刘先生说笑了,我们军界可不敢像商界那么花钱,每家队伍都看着呢。”
“那你们…”
“除了钱,我们能提供的还有很多。比如给你安排一个军界身份,派一队警卫员,或者你有什么需要军界才能办的,都可以商量。毕竟有些事情,光有钱可办不成。也是那句话,张元帅定了调子,条件都好说,不会让你吃亏。”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至于具体的,还是等我把东西做出来再说吧。“刘琛不准备谈下去了,看不到实物,双方谈价钱给不了准数。
“苏小姐,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
“你是要留我在这吃饭?也好,我也想…….”
“苏小姐你误会了,我是说要不今天就到这,你早点回去吧。”
啊?苏近真撑起下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仿佛没听清。
“外面雪那么大,再不走,晚上上了冻天又黑,怕就不好走了。所以赶紧回去吧,还能赶上晚饭。”
这……苏近真微微愣住,悄声冷哼了一声,也只好起身,跟刘琛道别。
“刘先生,那……近真就先走了,等几天我再来找你。”
“嗯,我送送你。”
推起门帘,冷风铺面而来,刘琛笑道,“苏小姐,你看,外面已经开始上冻了,再迟些路就滑了。”
“是是是,还是刘先生生活经验丰富。”苏近真冷笑着,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寒意。
“多看书多观察,经验不就来了么。好了,风雪大,我就不寒暄了,你快走吧。再见。“
刘琛毫不犹豫拉开门,送苏近真离开。
“再见!”
苏近真头也不回,带着嗔怪远去。
合上门,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大雪天,京畿之地最爱涮羊肉。
红炭铜炉,清汤麻酱。
最关键的,还是羊肉。
刘琛就在切羊肉。
随着训练的深入,他对力量的掌控也在增强。
最简单的体现,就是刘琛的刀工愈发精湛。
涮羊肉的真意在涮。
就是在火锅里甩两下就熟,让肉的新鲜还来不及散到汤里就被锁住。
讲究肉越薄越好。
不过这样的肉不好切。
新鲜的肉太软,切下去的每一毫,都会受到不同方向的力道,让刀的方向偏移。
想薄的均匀,极为困难。
因此厨子们想出了窍门。
先冻肉,硬而不僵时下刀,可以薄到极致。
当然,两者口感也有差异,只是很小,不是真吃货吃不出来。
刘琛偏偏吃得出来。
他不喜欢冻过的口感,只选新鲜的。
力道入微,丝丝入扣,每一刀,都要随时变换角度和力道。
控制力被发挥到极致。
节奏很稳,留下一片片极薄极均匀的肉片。
比之半冻后的羊肉片,不输分毫。
一边做饭,一边任由思绪回溯,信马由缰。
这是他从现实世界带来的习惯。
苏近真是个典型的民国新女性。
一举一动,透着浓浓的江南水灵气,不张扬,又散发着极致的女性吸引力。
偏偏又不只有温软如玉,谈笑中还带着新时代女性的独立和英气。
再加上那份亲近中流露的撩人。
这样的女人,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不过刘琛自认无福消受,他一直以为,很多事情的本质其实是交换。
尤其是那些免费送上门的东西。
收了,就得有代价。
只不过代价不是钱罢了。
干脆敬而远之,做一个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
选择出售自己的技术而不是入股,也是抱着同样的道理。
刘琛是会算账的人。
在他看来,做生意,关键就是算账。
技术入股的吸引力很大,只要答应,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还可以迈入企业家的门槛,跻身商界。
而作为交换,刘琛也要付出代价。
一旦入股,就得介入生产、销售和管理。恐怕在产业走向正规前,大部分精力都会被捆在上面。
刘琛算的,就是这笔时间账。
他不懂销售和管理,要想经营到有足够的影响力,至少要花三四年,万一有个勾心斗角,商业竞争,还得更久。
而此时距离剧情开始只有七年多。
在不缺钱和拥有军商界关系的条件下,还花近一半的时间,打断自己赚体验积分和元气值的计划,只为赚更多的不能带到现实世界的钱。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
所以他选择一锤子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