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真正推手
邱子明看向那跪在冰天寒地的老先生,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老朽不过区区白身,当不得帝师一句先生。”
文老先生被扶着颤颤巍巍站起来,“帝师要的交代,老朽答应了。”
秦观月颔首,“有劳文老先生。”
邱子明会意,一边立刻下令撤兵,一边让久候的大夫给文家那玄孙看病。
一场风波似乎就此平息,凤绎却看向秦观月,“你今日是彻底得罪了文家。”
秦观月呵了口气,没说话。
凤绎终究忍不住,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你此前花了那么大工夫推行百工令,又费尽力气让儒生们接受百工入朝为官,今日这一番风波只会让你所有努力前功尽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就为了韩家?”凤绎心中不信,“从前的韩家确实是陛下心腹,但如今的韩家已触逆鳞,与太子不死不休,太子若要继位,韩家必不能留,不值得你押如此重的赌注。”
“你这般聪明人,不该看不出如此浅显的道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师傅宫越从不会犯这种错。”
“他是他,我是我,宫越永远不会是我,我也永远不会是宫越。”秦观月神色平静,“他做他该做的,我做我想做的。”
“倒是凤相你……”她微偏头向这位儒雅的相爷看过去,“这是个扳倒我的好机会,凤相此刻不该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么?又为何会特意跑这一趟来规劝我?”
凤绎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心中自有一番得失衡量,但此时说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功利。
秦观月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蓝苑上前扶住她胳膊,一边用内力为她驱寒,一边低声说,“文远舟在民间极有信誉,若是他说韩家有冤,必能取信于天下,届时宁昭就算要给韩家扣上个谋逆的罪名也难以服众。”
她顿了顿,面露犹豫,“可圣旨已下,还能更改吗?”
秦观月没有回答,转而问道,“萧声可出城了?”
“已出城了。”蓝苑目光微凉,“占羽阁传来消息,宁昭已下密令召回远在苍山的羽林卫,命其暗中追捕韩征威,萧声那边怕是要多折腾几天才能悄然到达雍州。”
“看来是发现韩迫手上的东西不见了。”
秦观月沉默片刻,沉声问道,“花勿空呢?”
她知道文三不简单,故而早有防备,让花勿空派人盯着文府,监视文三的一举一动,现在却还是让文三钻了空子,她确实有些火气的。
蓝苑无奈一笑,“知道你要问责,他也清楚这次是他的疏忽导致了变故,前日一早就去将功补过了。”
秦观月蹙眉,“他做什么去了?”
蓝苑脸上笑意有些冷,“那个文三狠狠算计了我们这么一笔,可不能这么容易放他走。”
……
西河郡,宜城。
城内的一间客栈内,一个穿着月白厚长袄的年轻书生刚在房中用了晚饭,门外便响起了小二的敲门声。
“客官,要热水吗?”
“不用了,我已经睡下了。”
“唉,好。”
屋内没了声音,灯也是灭的。
门外小二瑟瑟发抖地站着,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匕首的主人是一个身穿褐衣的年轻男子。
“大……大人,您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跑堂小二……”小二脸色吓得煞白,浑身都在抖。
褐衣男子身后还有一个黑衣手下,他朝黑衣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中昏暗看不清,但窗子却是打开的,微弱的月光透进来,屋内空无一人,只剩匆忙逃跑下遗落的包裹。
……
昏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能传来一声敲梆子声。
书生脚步匆匆地在一条巷子里低头行走,忽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书生立刻停下脚步,而后转身往回走,却又听到前方再次传来脚步声。
书生骤然停下脚步,静静站在黑暗中,自嘲道,“看来我这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墙头,那里站着一个褐衣男子,长发高束在脑后,双手抱在胸前,脸上蒙着黑色面巾,目光冰冷地俯视着巷子里的书生。
“能逃到这里,你已经算活得久了。”
褐衣男子轻盈落地,巷子前后两头各出现两个黑衣人,将书生堵在了巷中。
被堵住了去路的文昴歌神色并不慌,甚至此时还面露笑容,“看来京城中出了大事。”
“这还要拜文三公子所赐。”花勿空一肚子懊恼火气,根本不耐烦与眼前这公子哥说废话,当即下令,“把人抓起来!”
四个黑衣人立刻冲向文昴歌。
文昴歌脸上笑容渐失,掩在宽袖下的手缓缓攥紧。
就在这时,有利器破空之声传来,花勿空神色微变,“退!”
四个黑衣手下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往后退去,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四只红缨飞镖擦着他们的衣襟飞过·,整齐地扎在墙上。
文昴歌嘴角扬起,看向巷子入口。
夜风四起,一个穿着蓝衣劲装的黑肤青年手上把玩着飞镖,站在巷子入口看着众人。
“大晚上的,就做这打劫的行当,你们这些小贼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啊!”青年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我程某人平生最好打抱不平,遇到我,算你们倒霉。”
花勿空神色不耐,“私人恩怨,闲事勿管。”
黑肤青年“哈”了一声,正要放话,又一道红衣身影落在他身旁。
“少废话,小心搞砸了主子的事。”女子冷斥道。
花勿空没看清那红衣女子的全脸,却觉得对方声音很是熟悉,正在回忆之时,又一人出现了。
那人一身暗纹无绣花的绛色云锦衣袍,面容冷肃俊秀,看着不到二十岁,却是浑身气势。
花勿空袖中的软剑松了又握紧,心中意外。
“越闻天。”他喊出对方的名字。
“咦?”程惊鱼面露惊奇,“主子,他竟认识你!”
对方蒙着面巾,越闻天自然不知对方是谁,但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在自己出现时一下降弱了,很显然对方认识自己,并且还很熟。
他向对方拱了拱手,又瞥了眼文昴歌,“他是我要的人。”
花勿空眉头蹙起,沉默片刻道,“今日我要么带他走,要么要他命,不知越世子保他的念头有几分?”
“九分。”越闻天缓缓开口,目光沉黑,“那一分是意外。”
程惊鱼笑道,“我家主子的意思是如无意外,他今天一定要带走这个姓文的。”
巷子陷入寂静,良久,花勿空才开口,“此人是文氏三子文昴歌,在京中犯下大错,陷害韩氏满门忠烈,这样越世子也要保他么?”
“还是说,文三所作所为,皆是受越世子所指使?”
越闻天眉心微蹙,“韩家怎么了?”
花勿空尚未回答,文三便先开了口,“世子有所不知,韩家谋逆,韩老爷子无诏回京,砍伤太子,又提刀闯宫,意欲行刺陛下,最后在龙泉寝殿前自刎而死,韩家满门抄斩,已经全部下狱了。”
岑舞眉心蹙起,似是被这消息震到了。
文三继续说道,“不过世子可别听信谣言,韩家谋逆一事的确有人在背后一手谋划,但那人可不是区区在下。”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来,“而是京城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师,秦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