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第53章她不懂事
顾玉磬终究没有伺候黄贵妃那碗汤。
之后黄贵妃说腰疼, 顾玉磬很贴地说要不要叫太医,又说了治腰疼的方子,黄贵妃便侧躺在那里, 示意宫娥拿了美人锤来捶腿。
这个时候, 当儿媳『妇』的怎么也得表现表现了吧?
可顾玉磬不,她就真仿佛没看到一般,在那里笑着说:“年纪大一些, 腰腿确容易不好,你老人家要好生静养, 只有你老人家身子好了,我们当小辈的才能安心。”
顾玉磬一口一个老人家, 黄贵妃脸都沉下来了。
她毕竟才三十五岁,风韵犹存,略打扮一下,不过是三十左右模样罢了, 圣人那里一个月中, 总有那么两三次过来她这里歇息。
这样的自己,竟然被她称为老人家?
可偏偏晚辈说这个,仿佛是敬意, 黄贵妃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黄贵妃心中不快, 便提议说让顾玉磬学宫规礼仪,顾玉磬自然是恭敬地听着, 绝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黄贵妃这才松了口气, 淡声道:“以后每日都过来宫里头, 由你四位教养嬷嬷陪着过来学宫规,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免了进宫。”
m.42zw.com
顾玉磬恭敬地道:“是。”
黄贵妃心里的那口气理顺了, 笑着道:“不管以前何,今你都是湛初的媳『妇』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做母亲的,总希望你们能好一些。”
顾玉磬:“母妃,儿媳自然知道,什么都听母妃的。”
黄贵妃颔首,想着这儿媳『妇』,呆虽然呆了一点,看上去还算容易拿捏,便又和她交待起来萧湛初的『性』子,说他『性』子冷淡,最喜清净,若是他看书歇息的时候,都不能打扰,又告诉她怎么伺候萧湛初,要照料好他等等,虽然越听越把顾玉磬当一个大丫鬟,不过顾玉磬一概应着,一句话不反驳,当然了,她一个字都没打算执行。
正说话间,就听得外面动静,听那宫娥口称殿下,顾玉磬便明白,这是萧湛初来了。
当即她腰弯得更低了,间也越发恭敬,恭敬到卑微。
以至于等萧湛初走进来时,她都没看萧湛初一眼,只低着头弱弱地唤了声:“殿下。”
萧湛初看过去,自己的母妃坐在榻前,一派悠闲雍容,而顾玉磬却腰弯着,双肩微缩,柔顺地垂着眼睛,山根弧度柔腻,唇儿微抿着,一缕乌发轻落在耳垂那里,看着竟带了几分疲倦。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却想起那日在洛红莘的别院中,阳光下她明艳娇媚,便连生气时都是软糯可人的『奶』凶。
而今,她仿佛一幅褪了『色』的画。
这时已经有宫娥搬来了绣杌,请萧湛初坐下来。
萧湛初便淡声道:“儿臣喜站,不喜坐。玉磬,你坐吧。”
顾玉磬其实做出这副可怜模样,就是要让萧湛初心疼的,是她没想到,萧湛初竟然直白地让自己坐下,且直呼自己名字。
想想,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
她忙看向黄贵妃,果不其然,她眸中显出不悦来。
顾玉磬赶紧低下头,继续做小媳『妇』状。
然而这样子,落在萧湛初眼中,却是顿时蹙眉。
于是他便定声道:“坐。”
没有虚礼客套,就那么一个字,确实不容置疑.
萧湛初说出这一个字后,寝殿中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在场伺候的有宫娥有嬷嬷有太监,全都屏住了呼吸。
顾玉磬咬咬唇,小心地看看萧湛初,又看看黄贵妃。
黄贵妃望向萧湛初的目光复杂,她没想到自己这平日里目无下尘的儿子,竟然这么宠爱自己的皇子妃,甚至不惜在她这个母亲面前为他的皇子妃立威。
不过她到底是忍下了,扯起一抹笑,道:“湛初都说了让你坐,那就坐下吧,不然湛初该心疼了。”
顾玉磬听了:“谢母妃。”
这么说着,她果然就坐下来了。
她这么一坐下来,在场所有的人,那脸『色』就变得诡异起来。
黄贵妃也是目瞪口呆。
她还真敢坐?
皇子在这里站着,她一个当皇子妃的,怎么好意思坐下来?
不过顾玉磬坐下后,却是一脸懵懂满足的样子,丝毫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妥。
黄贵妃十五岁入宫,二十年后宫沉浮,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她愣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你到底知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宫里头,皇子站着,哪有你坐下的份,你这样子——”
顾玉磬低头,委屈地道:“是殿下让儿媳坐下的,殿下的命令,儿媳不敢不听。”
黄贵妃皱眉,看看自己那依然站着的儿子,再看看着心安理得的儿媳『妇』,不免冷笑,可真宠着她啊,简直是纵着了!
萧湛初抬眸,和自己母亲对视,眸光却是轻淡得很:“母妃,她就是这『性』子,听话,乖顺,从不违背我的话,这只怕是难改了。”
黄贵妃呵呵一声冷笑:“好一个听话,你让她去死,她也要去死一死了?”
萧湛初淡声道:“是儿臣不会让自己的结发之妻去死。”
黄贵妃气得简直是磨牙:“你才娶了媳『妇』几日,眼里就没娘了。”
萧湛初垂眼:“母妃,你乃贵妃之尊,是长辈,怎可相提并论。”
黄贵妃一噎,一眼,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萧湛初低首:“母妃,时候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了,也请母妃早些歇息。”
黄贵妃脸『色』不好看,不过看看儿子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到底是扯出一个笑来:“湛初,说起来,我刚想起,正好有事要问你。”
萧湛初:“母妃,你说。”
黄贵妃:“你表哥如今得了一个丫头,虽只是丫头,不过也算是喜事,前几日你舅母进宫,还和我说,到时候给孩子做百天,让你也过去一趟。”
说着间,她看了一眼顾玉磬:“玉磬也跟着过去吧,到底是亲戚,总是要走动。”
顾玉磬低头,也恭顺地道:“是。”
萧湛初却不置可否:“最近忙,父皇那里时不时要召见儿臣,并不一定抽出时间,到时候再做计较。”
从黄贵妃处出来,顾玉磬自然是陪着萧湛初一起坐辇车。
辇车上,她偷偷看萧湛初,他下颌线微绷起,面『色』清沉,喜怒不辨,便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
她出嫁前两日才染的红指甲,颜『色』鲜亮好看,只可惜她的手并不够修长,却是有些许婴儿肥的,这就无奈了,明明自己身子纤细有致,怎么手却长成这样。
她就这么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一路上辇车前行,身边的人也不见吭声。
她偷偷地看他,或许是夜『色』将至的缘故,他锋利流畅的侧脸弧线冷沉沉的,挺拔山根透着几分清冷,微微绷起的下颌线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玉磬收回目光,低下头,暗暗地想,难道不是应该过来安慰自己吗,问问自己受委屈了吗,问问自己是不是被欺负了,难道她刚表现得还不够?
顾玉磬为难地蹙起眉头,心想当一个挑拨人家母子关系的儿媳『妇』并不容易,虽然刚才在黄贵妃面前,他明显是维护了自己,是——
那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媳『妇』可以换,母亲却就那一个,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你是被拔了牙,还是爪子让人剁了?”他却突然开口。
“诶?”顾玉磬正摆弄手指,没反应过来。
“平时欺负我,不是很厉害吗?”
萧湛初的声音不辨喜怒,不过顾玉磬莫名听出几分嘲意。
“那,那是殿下的母亲,我当然要敬重,便是要我做什么,我这当儿媳『妇』的,都甘之饴。”她有些结巴地开始说出早就想好的台词。
然而,她说完后,身边的人却很久没说话。
她支棱着耳朵听,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动静,他却根本就是连呼吸都平稳得很。
顾玉磬失望至极,在心里抓耳挠腮,简直仿佛以前读书不小心写错了诗句。
是她说得不合适吗?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感动地握着她的手说,你的辛苦我明白人,让你受委屈了。
顾玉磬轻轻地咬着嘴唇,蹙眉暗暗地琢磨。
好在这个时候,他终于侧首,看向顾玉磬。
墨沉沉的目光,落在顾玉磬脸上,顾玉磬顿时有被看透的感觉。
她便有些慌了。
萧湛初是喜欢自己的,她感觉到了,而她有上辈子的经验,用这个来挑逗他,他分明就入她彀中,她觉得自己可以拿捏住这个少年了,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为自己跃动的心绪。
不过现在,她想到上辈子的许多事,才意识到,自己也许错了。
他可以看上去很单纯无辜,那也只是偶尔在她面前这样罢了,其实他那样的人,自小陪在圣人身边,十七岁便领兵挂帅,他果真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单纯,怕是早死了几次了。
所以她这次又用错法子了吗?
就在顾玉磬心慌意『乱』的时候,萧湛初却抬起手来。
顾玉磬身微僵。
萧湛初的手,落在了她耳畔那缕碎发上,之后轻轻地『摸』了『摸』。
之后,他道:“早就想这样了。”
母妃寝殿中,看到她的侧影,他就想『摸』一『摸』这里了。
顾玉磬:“诶?”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萧湛初先握住她的手,之后轻轻一扯,便将她扯入怀中。
他身材修韧,胸膛坚硬宽阔,略带着一些蓬勃的弹『性』,夏日的衣料薄,她靠上后,便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了。
“下次我命嬷嬷丫鬟她们跟在身边,若是你那里有什么不好,让她们去叫我。”
他抬起手,轻声这么说。
听到这话,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眼眶甚至有些泛『潮』。
她想,其实不需要想那么多,他对自己,确实挺好的,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人,对自己,他是很好了。
而自己,好像也不需要耍这些小心机来博取他的怜惜。
她埋首在他胸膛中,汲取中他的温度和气息,低声哼唧着说:“那万一你不在呢……”
萧湛初:“我会在。”
顾玉磬:“你可能不在啊!”
萧湛初:“为什么我不在?”
顾玉磬:“万一你——”
她想说万一你去了中军大营呢,不过到底是没说,她不能让他知道她能未卜先知。
萧湛初黑眸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她,清越的声音却犹如钩子一般:“万一何?”
顾玉磬忙摇头:“不怎么样,我就瞎想的。”
萧湛初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那就不要瞎想了。”
顾玉磬皱皱鼻子,有些委屈:“可我就爱瞎想!”
萧湛初的手停顿了下,他蹙眉想了想:“那就把瞎想的事都告诉我吧。”
顾玉磬犯愁了,只好说:“其实也没瞎想什么……”
萧湛初:“刚才怎么说的?”
顾玉磬:“嗯?”
萧湛初淡淡地道:“殿下的命令,儿媳不敢不听。”
顾玉磬怔了下,之后便明白,他竟然学刚才自己说的话!
萧湛初的指尖穿过她的发,那发丝瀑,流溢着光,水流一般,他眸间泛暖,低声道:“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顾玉磬无奈,埋在他怀里,再也不抬头了。
还是装睡着吧,睡着了,就不用去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