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和宣雁也是进入了第三层。
账房先生侧身站在楼梯的最底一层,并没有敢乱走,眼看他们两人下来,急忙小声笑道:“两位大爷,这第三层我刚下来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何道友刚刚的法术造成的。”
顾渊点点头,看向眼前。
一条水银河流静静躺在一个圆环中,圆环之内是一个复杂诡异的图案,其内流淌着殷红的血液。
无数个洋人被倒吊在图案的上方,一根根粗壮的铁棒穿过他们的天灵盖,刺穿他们的身体,将他们钉在天花板上。
“看起来,洋人都在人了。”顾渊打量了几眼,有力吸了吸鼻子,奇怪道:“可是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真是诡异。”
宣雁没有回答,抬脚向那圆环走去,蹲在水银环一旁,取下一根发簪拨弄里面的水银。
“有什么发现?”
顾渊靠近问道。
“哼,小把戏罢了,这家伙居然敢玩这手段。”宣雁突然起身,随手将手里的发簪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不等顾渊继续发问,他主动解释道:“这是真传道的禁术,被改了一些,看起来准备刺杀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和这群洋人研究这阵法。”
“至于这阵法效果嘛,原本是用来帮助筑基境界的修士同化精气的,一般也只有圣子级别才有这待遇,只是后来发现一不小心就会把阵法里的人炼成精气就被废弃了。”
“他启用这阵法应该就是为了消磨掉我感应他的法术,只是不知他与洋人改造了之后,这阵法又有什么效果?”
顾渊回头看了看还站在楼梯口的账房:“该怎么破阵?引起何道友异变的东西我们还没找到呢。”
宣雁走向阵法的最中间,在复杂图案的正中心,是个两人长短的大圆:“之前没给你说,其实那个蓝色火焰压根没什么杀伤力。”
“啊?”
宣雁不屑一顾的笑道:“那是魂火,若是碰到你,怕是当场就要熄灭了,我们抓捕洋人,解剖、搜魂各种研究,发现这火焰只是洋人的神明留下的保护手段,相当于我等的禁制。”
“可又为什么你说对我无效?”
“你的魂魄太杂了,而且还不是人魂。”宣雁简单说了一句,没打算细说,回头看向账房,“过来,放点血。”
账房心不甘情不愿,很配合的在宣雁的指挥下,挤出了几滴指尖血。
“行了,就这么几滴够了。”
“看看那家伙,现在变成什么样吧。”
他说着,取出一个蓝色的珠子:“这是当初解析洋人的副产物,现在用倒也算合适。”
将珠子扔进血水之中,他拉住顾渊,飞快的离开那阵法之中。
原本死寂的水银河与血湖,沸腾了起来,波浪翻涌,挤出一个个漩涡。
上方被钉住的洋人尸体也开始了晃动,他们的头发,好像被电流刺激了一般,一根根如同钢针般刺起。
血水开始向上翻涌,最终,沾染到了这些尸体之上。
只见尸体如同史莱姆一般,融化了,顺着钉穿他们的铁丝缓缓流下,流入血水之中,等到洋人的尸体全部都融入血水之后,这些漆黑的铁钉也变成了漆黑的墨流,泾渭分明的流入其中,缓缓盖住了整个血水的表面。
血水被黑色盖住,好似封印一般,原本湍急不息、浪花滔天的血水立刻平静了下来,只有外面一圈的水银河,还在不断冲击着,翻滚着。
“就这样?”顾渊问道。
宣雁皱起了眉头:“这我也不知道啊,照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难道是这家伙太次了,血不行?”
说着说着他看向又缩回了楼梯的账房。
账房欲哭无泪,若不是顾渊在他眉心里种了个诡异玩意,给他一种随时可能会死的感觉,他早就跑了。
“要不然我把他扔下去试试?”宣雁想了想问道。
“扔下去估计也没什么用吧,要不试试我的血?”
“不行,用了你的血万一得到了你的能力,那就麻烦了,这个家伙弱,给了也就给了,上面那家伙的神通法术我都不想给那家伙。”宣雁一口否决。
“那要怎么办?”
“唉,算了还是我...”
突然水银平静了下来。
一具棺材缓缓在图案的最中间,那个大圆环内浮了出来。
“出来了,那家伙应该就在这里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宣雁顿了顿道。
“你,过来,那个刺客就在那棺材里,等会能动手就动手,不能动手就...”
宣雁的话还是没能说话,一根巨大的蝎子尾巴刺穿了棺材盖,快速无比的刺向了他。
顾渊反应了过来,一拳打出,一道龙形黑气打在蝎尾之上,居然没能撼动它,眼睁睁的看着蝎子尾巴刺穿了宣雁胸口,顺势将后面的账房也一同刺穿了。
账房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化作了一滩脓水,而宣雁就像个被扎破的气球,黄德化的人皮还在空中飘荡,他本人已经是出现在顾渊对面的一个角落。
“秦穆,我人都来了,你也不出来见见?”
“呵呵,不男不女的东西,侥幸进了阴娥教的门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略微有些阴柔的声音从棺材内传出。
蝎子尾巴慢慢收回,一双粗壮的手臂推开仅存的棺材板,一个赤裸的半人半蝎的怪物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他的上半身,是个清秀的男子,只是手臂格外粗壮,双手之上还燃烧着熊熊的蓝色火焰,密密麻麻的人脸密布他的胸膛、后背,看起来,都是那群洋人的脸。
他的下半身,腰部之下,已经变成了蝎子的模样,此刻,六条蝎子腿蠕动着抓住棺材,将整个人立在棺材之上。
[秦穆]
[寿二十九]
[道化度:19%]
[《太阴化生真经》]
[筑基中期]
[已锁四精:阳冥赤精太阴月华阴极幻精极致之阴]
[阴气失衡,外魂入体]
顾渊眯起了眼,这个秦穆,筑基阶段用的精气,除了那个极致之阴外,都与宣雁一模一样,那这个极致之阴又是什么?
他注视着极致之阴,心念微动,书页缓缓翻动。
[极致之阴:世间阴阳有序,并生并存,然食日之时,阴阳失衡,此时出生之婴孩,阴阳二气失序,混为一体,为阴阳之人。若婴孩为男,则体内孕育出一丝极阴之气,使其转生女相,女婴相反;世间有神通,可分离此气,便为极致之阴阳,此二气,名为阴阳,实为混沌,乃天赐之果,得之若合,如噙道果。]
顾渊看向宣雁,宣雁曾经说过,他便是阴阳之人。
那这一丝极致之阴,便是宣雁体内分离出来的?
所以他能感应到这个秦穆,也是因为这极致之阴。
还有这“如噙道果”,是说炼化这极致之阴,能让人成就道果?
他还在思考间,秦穆和宣雁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两人的法术神通基本一致,一道道阴寒冰魄的太阴法术在小小的第三层内碰撞,两人不断的闪烁,一时之间,到处都是两人的虚影。
但只是几个回合之后,秦穆便是沾到了上风,宣雁开始被压着打,不时间人皮破碎。
“哈哈,你的阴气我一直都消化不掉,有如一个卡住喉咙的宝贝,如今你自己有送上门来,等我吞噬了你,这阴气自然也就融了。”
秦穆的蝎尾狠狠一甩,又是一道人皮被拍碎。
“你还在看戏?还不出手?”宣雁气喘吁吁出现在顾渊身旁,头发散乱,就连衣物都是破损不堪。
“你的人皮用完了?”
顾渊有些好奇,宣雁现在的模样,是他第一次见面时最后露出来的真实模样。
“对,本来就不多了...快出手啊!”
宣雁画没说话,又是一道太阴剑气刺来,顾渊一拳打碎,看向那秦穆:“感觉好强啊。”
“相信你,你可以的,这家伙很次的,我帮你封锁此处,你只需要小心洋人的把戏。”
宣雁说着,人影模糊不见。
“你是他的相好,口味怪重啊。”秦穆吃吃一笑,巨大的身形瞬间出现在顾渊的面前,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双手拍向顾渊。
“不过他现在倒是个真女人,等收拾完你,让我也试试他的滋味。”
“你口味真重。”
秦穆一愣,他的手掌被抓住了。
一道黑气缠绕的龙爪抓住了他的手,缓缓分开,露出龙化的顾渊:“让我看看,真传道的弟子,几斤几两!”
说话间,他已经举起秦穆,将他砸了出去,身影瞬间跟上,出现在秦穆的上方,漆黑的龙尾携带势不可挡之势,凌空一抽,将他砸入地中。
漆黑的水面被砸出一顿波纹,顾渊挥手,打出一道阴雷之龙,钻入他的体内。
秦穆一个翻身,刚站起来,发出一声怒吼,抬脚要冲向顾渊,突然脚一软:“怎么回事?”
“阴雷没见过?”
“原来是这玩意。”
他浑身酥软的趴在地面,居然笑了出来:“不抓住机会弄死我吗?”
“我可是被你的阴雷弄的浑身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呢。”
顾渊却是拉开距离:“装什么,那阴雷进你的体内瞬间便是消失了。”
“哈哈哈。”
那秦穆眼看顾渊不上当,甩了甩蝎尾站了起来,他的身后,出现了无数蓝色的灵魂。
洋人为主,神朝人士也有几个。
“洋人对于魂魄的研究,你是想不到的,阴雷刚好也被他们克制。”
秦穆伸出条舌头舔了舔嘴唇:“所以,你还有什么手段吗?”
“没有的话,乖乖受死!”
他瞪大了眼,瞬间出现在顾渊身后,一把抱住顾渊,浑身燃烧起蓝色火焰,那些灵魂也是张开双臂,向着顾渊拥抱而来:“感受天理吧,感受神灵吧!”
顾渊吃了一惊,刚要挣扎,却是发现这蓝火,好像,刚好,被他克制。
蓝色火焰出现他的识海内的瞬间,黑莲便是散出了浓郁的黑气,其内无尽阴魂咆哮,将火焰覆盖。
接着那些灵魂也是同样如此。
黑气内无尽的怨魂,看到突然出现的灵魂,毫不客气,将他们撕碎,大快朵颐。
“黑狗道人,还有老何就是这么死的嘛,这么看起来,被我完全克制了啊。”
顾渊发现抱住他的秦穆突然失力了,微微一挣便是落在了地上:“我感受了,好像没什么。”
秦穆双手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他胸膛与背部的脸,已经不再是此前那祥和的模样,而是痛苦的张嘴哀嚎:“怎么回事?你...”
顾渊举起拳头,刚要打下去,这家伙便是再次消失,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蝎尾刺向他。
抽身躲过,刚打算抓着这尾巴,又抓了个空。
秦穆出现在另一头:“虽然你的手段很诡异,可是在真传道面前,你太慢了,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所以呢?”
“宣雁是不可能赢的,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很强,为什么要帮他呢?”秦穆居然想要拉拢顾渊。
顾渊突然道:“我想要你身上那个东西,你能给我吗?”
“什么东西?”秦穆一愣。
黑雾突然蔓延开来,将两人笼罩住。
“就你身上的...那道极阴之气!”
顾渊瞬间出现在秦穆面前,一拳打向他的头。
秦穆看到了,他想躲,可是身体好像被泰山压着一般,他感觉自己就是负山而行的乌龟,眼前这拳头也很慢,可是他就是动不了。
“什么...鬼...”
他倒飞而去。
顾渊拳握阴雷,跟了上去,对准他的头,他身上的脸,无尽的阴雷打入其中。
“说起来,你完全被我克制。”狠狠一脚将他的蝎尾打断,感受到阴雷在他体内流动,顾渊掌控住了他的行动,才将雾隐之术收起。
“宣雁,出来了。”
楼梯上,宣雁提着账房走了出来,看了眼不成人形的秦穆,笑嘻嘻:“我就说道友你可以的,这家伙在你面前压根抬不起头才是。”
把账房扔在地上,他走到秦穆面前,伸出根手指,戳着秦穆的额头:“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把我的阴气还给我吧。”
宣雁伸手成爪,一下抓向他的心脏。
“物归原主,你也死得其所了。”
他抓着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对着秦穆甜甜笑道。
“呵...呵...你...做...梦...”
秦穆突然咳血,断断续续说道。
他的下半身,那蝎子身体,突然膨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