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四面八方的音响里传出,在封闭的包厢里形成环绕立体音,让包厢里的人异常的兴奋,酒精在他们的体内发挥到了极致。
男男女女簇拥在一起,像一条条软骨蛇扭动着身躯不断贴近对方,狂放的音乐成为他们放纵的催化剂,因为只有贴近在一起才能听清楚对方说的有的没的话。
包厢的正中央坐着一位衣冠楚楚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冷漠的眼睛望一眼周遭吵闹的一切,把手里的雪茄放进嘴里,吞云吐雾中轻轻推开倚靠在他身上的包厢里最正的妹子,端起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
那个正妹又靠过来,用她身前那两处软绵绵高高耸立的山峰不断摩擦他。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斜睨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一眼,立马看到那张很容易让人坐立难安的脸上露出胆怯的神色,她识趣地马上离开他的身体,与他挪开距离。
易浩鹏嘴角勾起冷酷的笑意,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个眼神让人望而生畏,这种本事对他来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总的来说是好的吧,至少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在易浩鹏无聊至极,却又懒得离开的时候,他的助手阿飞带着三个陌生又稚嫩的面孔走进包厢。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知道这三个人就是阿飞要介绍给自己认识的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新人。
突然间,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个男生的身上。说是男生,这个词一点都不为过,他白皙漂亮,浑身透着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穿着简简单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走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却像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让人望一眼就心生美好。
只是他冷若冰霜的面孔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与他的长相与气质截然不同的阴霾,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漂亮的刺猬,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易浩鹏对这个浑身都是矛盾体的男生充满了好奇,在男生不卑不亢跟着阿飞叫了他一声“易哥”之后,他倒了满满一杯烈酒放到男生面前。
那个男生看了那杯酒一眼,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谢谢易哥”就把酒往嘴里送。
易浩鹏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皱着眉不动声色干了半杯酒,突然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继续喝下去,轻笑一声:“这酒可不是这样喝的。”
男生放下酒杯用手背擦干净嘴角残留的酒渍,不好意思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易哥,不好意思,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易浩鹏越发觉得他有意思,便问:“你叫什么?”
“岑彦宇。”他的音调抑扬顿挫让人听着舒服。
“你的真实姓名?”
“恩。”
“你是跟我说你的真名还是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说你的真名?”
“为什么要说假名?”
易浩鹏愣了一下大笑出声:“在这里没人用自己的真名做事。”
这下换岑彦宇愣了一瞬,他好像突然想到周围的人似乎真的没人用自己的真名。他点点头说:“那我回去想一个名字。”
易浩鹏突然端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然后凑到岑彦宇的耳边清清楚楚地说:“Richard,以后你就叫Richard。”
“Richard?”
“不好吗?”
“没有,挺好的,谢谢易哥!”叫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岑彦宇压根不在乎。
易浩鹏拍拍他的肩膀,两个人端起酒杯慢慢把杯中酒喝完,这一次岑彦宇学会了一口一口慢慢品酒。
午夜时分,一辆黑色越野车匀速行驶在清冷的街道上。优良的车身性能加上司机稳健的驾驶技术,后排座椅上冷肃英俊的男人舒服又安心地睡了一路。一个轻微的颠簸,男人慢慢睁开惺忪睡眼,只望向窗外一会的功夫,他的眼睛就恢复了锐利与清明。
他望一眼驾驶位上那张在黑夜中轮廓分明白得晃眼的侧颜,有些懒散地问:“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小时。”岑彦宇专注这眼前的大马路,即便整条路上就只有他们这一辆车,他也依旧驾驶得小心又谨慎。
易浩鹏看一眼手表,有些恍惚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想起白天的时候跟爸爸那一场不愉快的争执,惆怅的情绪突然在心里滋生。他慢悠悠地说:“Richard,你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你在一个城市里生活了很久,在这里有能满足你所有欲望的东西,你渐渐也拥有了一些东西,但是你始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你只是一个局外人。”
岑彦宇安静了一会,然后说:“有,我每天都有这样的感觉。”
易浩鹏笑了一声:“可是即便有这样的感觉我还是不愿意离开这里,我就是要死死的扎根在这里,一点点拿回属于我的东西。Richard,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岑彦宇听到这个词突然有些好笑,但是意识到易浩鹏可以透过后视镜看见他的脸时,他又完全没有了笑意。他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我现在只想报仇。”
易浩鹏有些头疼的挠挠耳朵,试图开导他:“你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能被仇恨堆积,除了报仇之外,你应该要有一些其他的憧憬,这样你的视野和格局才能更开拓,你的生活才能融入色彩。”
认真驾驶的岑彦宇许久没有接话,易浩鹏又接着说:“或者,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大仇得报,之后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
“你小时候没有有什么梦想吗?”
岑彦宇望着前面开阔的马路有一丝恍惚,差点闯过一个红灯的时候,他恢复了清醒。他当然有梦想,曾经他也是一个自信飞扬的少年,只是他现在的人生已经不配谈及他当初的梦想,那个梦想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实现。
“如果有一天我报仇了,那我就继续赚钱,赚很多的钱,赚到这辈子都不会因为钱再失去任何东西。”岑彦宇情不自禁紧握住方向盘。
易浩鹏看着前面那张在窗外的霓虹灯映照下越来越戾气的侧脸,好像看到了曾经同样戾气的自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疼。他说:“Richard,你的仇,哥帮你报。”
岑彦宇轻扯嘴角摇摇头:“谢谢哥,这个仇我一定要亲手报,我要亲手用同样的方法让那个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