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还是跪在那,“大哥,我对不起倾尘。全城百姓都知道倾尘跟了我,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呢。”
“行了,起来吧,跪我也没用。”安子霆轻叹,“如果倾尘不原谅你,你也不可以勉强她。”
“嗯。”安宁难过。
他的一生都那么顺遂,他以为他做的足够好,原来不是,原来他也在意身份。
在凤倾尘面前他始终高高在上,享受着她的崇拜,却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安子霆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安宁,别让自己后悔,有些人错过了,你会遗憾终身。”
安宁还需要成长,无论是他的心智还是能力,这孩子被保护的太久了。
或许凤倾尘就是一个契机,凤倾尘和安宁仿佛两个世界,他们需要互相了解,了解彼此的过去。
凤倾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她确实打心底里觉得自己高攀了。
安乐王府,凤倾尘和云烟一夜未睡,天还未亮就离开了王府。
云烟去酒楼跟师父一起备菜,凤倾尘则是进了宫。
宫女内侍换班休息过了,倒是都很精神。
凤倾尘要进宫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因为她在宾客名单里。
倒是凤倾尘,有些唏嘘。她明白洛碧大人确实没跟她计较,不然她今天进不了宫。
宫人们都忙碌着,对陛下和侯爷的熟人,自然客气地招呼。
凤倾尘知道路也没用别人带着。
她有些紧张,这份紧张持续至她到了陛下寝宫门前。
“站这干嘛呢?来了就进去帮忙啊。”
凤倾尘回头,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洛碧大人,我错了。”
洛碧笑着上前,把她拉了起来,“我原谅你了。”
“啊?”凤倾尘被洛碧拉着进了寝宫,有些懵,“您为何一点都不意外?”
洛碧笑看着她,“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会想明白,况且即便你不道歉也没什么。”
她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侧耳听了一下,确定洛小翡和绿竹还在睡。
于是就带着凤倾尘去了隔壁。
凤倾尘站在那,立马给她倒茶。
洛碧心安理得地接过,“坐下说话吧。”
凤倾尘想拒绝,但没敢,于是乖乖坐在了洛碧对面。
洛碧喝完凤倾尘递给她的茶,然后放下茶杯,“我相信绿竹不会看错人。况且,你对我做的事只是小事。你可能听说过,我喜欢过安乐王,我当时对陛下更过分。”
有很长一段时间,那段过往都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即便她用尽力气也挥散不去,似乎在有意提醒她,她做了什么。
后来她才明白,是愧疚,是因为她打心底明白自己错了,所以才会沉溺在愧疚中,无法自我救赎。
凤倾尘愣怔中,她是听说过。所以她在心里是佩服这位洛碧大人的,一把好牌打烂了,结果又能翻身重来。
洛碧继续说着,“我曾经被原谅过,所以我懂你的感觉。很多时候只是一个邪恶的小念头,如果不及时遏止便会生根发芽,陛下的善意让我的邪念无处滋生。”
她看着凤倾尘,“我心疼你,我在想如果是我,有那样的过去。如果是我,当时抢赢了,安乐王真的娶了我,我可能会比你更膨胀。我们都是凡人,都会犯错。幸运的是,我们都有回头的机会。倾尘,别怪自己,只是小事,你才十三岁,你的人生还很长。”
她握住凤倾尘的手,“你不是坏人,只是一时想偏了而已。”
洛碧笑着继续说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们都不完美,我们都是一边走着,一边在努力过好这一生。倾城,别为难自己。”
凤倾尘死死咬着嘴唇,她不能说话,她想哭,可不能在卓侯爷成亲的时候哭,这不吉利。
洛碧轻叹,把她揽进怀里。只是个孩子啊,她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她耳边传来了倾尘的哭声。
她十三岁的时候轻功已经很厉害。
她有那么好的家人,她还曾经走偏过,何况是凤倾尘呢。
凤倾尘带着哭腔,“洛碧大人,从来没人跟我说这些。我从小到大,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全家都睡了我才能睡觉。我不敢说话,只要我出声就会被骂。他们说我是贱种,是下贱胚子,应该跟我姐一样去卖。我被毁了清白,我不敢说,我怕说了爹娘就会把我卖去青楼。”
即即便那么艰难,她还是想活着。
洛碧听着心酸,“他们是畜生,他们是混蛋,咱就当他们死了。”
“我连在心里骂他们都不敢,我觉得这样不孝。他们给了我生命,是我爹娘啊。”凤倾尘哭得不能自己。
这段日子,她其实过得很压抑。
身边充斥着无数难听的话,她不敢反驳,因为她就是那么下贱,她就是连爹娘都嫌弃的贱种啊。
洛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可愿意跟着我?”
凤倾尘愣住了,眼泪挂在脸上,看起来还惨兮兮的,“洛碧大人,您的意思是?”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洛碧拿出梳子,给她梳着头发,凤倾尘已经傻了。
洛碧说:“以后我做你的家人。”她生在洛家,在洛家村长大,洛家村是一片净土,她偶尔会听说重男轻女的事,但从未真切的感受过。
这是第一次,她清楚地知道重男轻女有多可怕。
洛碧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凤倾尘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在辱骂殴打中长大,她做错了什么?
她也有心,有血有肉,会疼会难过……怎么可以对不能反抗的孩子下手?怎么可以这么糟践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人都不配为人。
当时闻人夫人说优生优育的时候,她还曾经质疑过,她觉得连生孩子的自由都剥夺了还说什么人权?
如今她彻底明白了,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
隔壁的洛小翡在哭声中无奈地醒了过来,绿竹已经坐在那梳妆了。
吴嬷嬷看着镜子里的绿竹,忍不住说道:“您要嫁人了,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绿竹勉强挤出笑容,“嬷嬷,您说女儿就不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吗?怎么就那么狠心。”
吴嬷嬷忍住叹息的冲动,“这世道本来是重男轻女的,可如今不同了,不是有您有陛下吗?您今天嫁人,这事急不来,等你嫁出去以后再慢慢解决。”
绿竹笑的有些难看,“可她们受过的苦却没办法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