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他轻声说:“因为曾经我把你当朋友,我不对朋友下杀手。月善你真让我失望。”
月善冷笑,“你是海国的叛徒,我是云国的叛徒,我们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临渊没再说话。
之前他还不懂,如今已经清清楚楚。
看海国眼下的形势,他才彻底明白师父为何愿为尹沐语效力。
师父从头至尾都把自己当成翡国子民,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搅乱海国。
比起师父,他确实像个傻子,把敌人当朋友。
海淳神情沉重,他下令,“攻击。”
一时间所有人攻向洛小翡……
洛小翡也没再犹豫。
她已经清醒,她多杀一个敌军,那翡国将士便会少面对一个敌人……
于是洛小翡的长枪,一次次刺穿海国士兵的身体。
海淳看着这一幕,跟他想象中没什么不同。
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海臣,他想问,臣儿,当时你面对洛小翡之时,也是这般绝望吗?
甲板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复存在……
死气逐渐笼罩着战船,其他战船纷纷靠拢……
翡国战船也已经逼近,双方交战。
比起长途跋涉的海国士兵,翡国将士显然状态更好。
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海面上也飘满了浮尸……
鲜血在海中化开,一闪即逝。
人族显得那般渺小,拼尽力气也不能激起多大的水花。
天空阴沉沉的,雷声轰鸣。
洛小翡感觉不妙,这气息……有雷劫?这世界好像越来越不讲理了,没有修士的世界为啥子会有雷劫?
实在是威压来的太快,洛小翡唯一能做的便是把洛碧丢了出去。
不远处的临墨飞起,踏着浪花接住了洛碧,然后……没借到力二人一同落水。
咔嚓一声……雷精准地劈到了洛小翡。
洛小翡吐出一口黑烟,离她不远的临渊被震的通体酥麻。
临渊用力揉了揉眼,“陛下,您还好吗?”
他脚下踩着月善,月善看洛小翡的眼神是恐惧,这是个什么玩意?被雷劈了怎么跟没事似的?
洛小翡闪着火花,靠向临渊……
临渊又麻了一回,他问:“陛下,这就是传说中的雷电淬体吗?”
“还有这种传说?”
“话本上。”
洛小翡伸出手,一扒拉,临渊就掉进了海里。
她提起月善,感觉不放心,就把他打晕之后绑了起来。
然后她扛着月善跳上了小船,临渊也爬上了船。
他们回了翡国战船。
月善被单独关押。
绿竹拿出手帕,擦了擦洛小翡脸上的灰,“小姐,你咋又被雷劈了?”
“所以我才会铜皮铁骨,小事不用在意。”洛小翡闻着烤肉味,感觉有些饿了。
军医给洛碧拔了剑,处理了伤口。
自从闻人神医现世,往常致命危险很大的箭上,如今就是小事。
翡国战船返航。
海国将士所剩无几。
海淳坐在船头,轻声说:“回家吧。”
“是,主子。”
回复海淳的是海家家臣,自小跟着海臣一起读书习武,沿海一战,这位副将被留在了海国,才逃过一劫。
海淳进了船舱,研墨提笔。
芊儿、陌儿,祖父可能回不去了。翡帝放过了我,可我无颜回去,跟随我而来的将士们都死了。
你们还小可能不明白,但没关系,你们只要记得,你们的翡帝姐姐还是很喜欢你们,不是她杀了祖父。
即便祖父侵略翡国,即便祖父踏上了别人的领土,她还是放过了我。
别听信别人的误导,别替祖父报仇。
写完信之后……海淳便服下了毒药。
海恩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淋过。
他跪在海淳的身旁。
少主死的时候,他连给少主收尸都做不到,而主子却在他身边离去……
海淳握着海恩的手,轻声说:“偷偷回去,带着两个孩子来翡国,隐姓埋名安稳过一世吧。如果实在瞒不住,就去求翡帝,翡帝会护着他们。”
海恩眼睛通红,眼见着海淳咽了气。
曾经,他因为是海氏族人而骄傲,他只是旁支,却被少主看中,之后便跟在了少主身边。
他收起了桌上的信,然后背起海淳的尸体便上了小船。
之后在附近找了个小岛安葬了海淳。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洛小翡回到炎城之后洗掉身上的灰,被雷一劈疼是疼,但身上没有血腥味了,只有糊味。
洛东已经抵达沿海,洛小翡这一觉睡的很踏实。
而绿竹部署完之后,也打算去洗个澡休息的,谁知道在侯府门口就被洛东抓着了。
她记得洛东去赤城巡查了。
洛东上下打量她,“你去打仗了?”
绿竹迷迷糊糊地点头,“咋啦?”
洛东乐了,“洛小翡浑身焦黑,洛碧还中了箭,你这连头发都没乱,你是去看热闹的吧?”
绿竹听明白了,“您不就是没赶上憋屈吗?也不用特意过来找茬,行了行了,下次让您去。”
洛东虽然还绷着脸,但眼睛明显亮了。
他轻咳缓解了一下尴尬,“说话算话?”
“算话。”绿竹郑重地点头。
洛东这次没再忍着,笑的灿烂,“你快去休息吧,我去巡城了,有我在,放心睡吧。”
他说着便蹦跶着走了。
绿竹感觉自家将军越来越幼稚了。
月善被带回来的事很快便传了出去,月从站在侯府门口,整个人被阴影笼罩。
他清楚月善该死,可真的到这一天了他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安子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吧,即便他千错万错,他也有辩解的机会,你只需要分辨是非对错即可。”
月从说:“从小到大大哥都是父亲的骄傲,而我只会给月家丢脸。我就想着就这么过吧,反正大哥撑起月家的门楣,我反而乐得自在。”
他垂下了眼,他很难过,父亲定然也很难过。
他甚至想,如果叛国的是他,是不是父亲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安子霆轻声说:“裴澄跟你想法差不多,但他比你过得自在,你想过是为什么?”
月从低着头……因为裴澄有个好大哥,而他的大哥只会嫌他蠢。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怕,怕说话,怕见人,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是个蠢货,是个只会给月家丢脸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