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尊重先生，也肯定他的教学是极好的。
但是对他在少女写文章一事上武断的评判感到不满，认为少女写的东西很好，先生应该要正视少女的好。
此举却被先生认为他在讨好少女，还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你不能为了惯着她就这般说瞎话，一个女子，写得再好那也是女子所写。”
少年听明白了，先生的重点在最后一句话，是女子，所以写得再好也不行，是男子，写得再差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因为，少女是女子。
突然，书院角落处传出一声“骗子！”
只见少女红着眼站在角落里，手里抓着她的手札，她的话是对少年说的，满眼都是失望。
“洛儿，不许胡闹。”
先生对女儿这般无礼的样子感到不满，下意识想要说教。
少女伤心极了，她认为是少年告密，哭着跑了出去。
先生也有些懊恼，但在学生面前还是板着一张脸，说：“真是姑娘脾气，一点儿不顺就跑出去，你不必理会，一段时间便好了……”
在先生说话的时候，少年已经跑了出去，不顾先生在书院里生气。
他找遍了二人的小基地，都没有发现少女的踪迹，这时，他低头看到了腰间斜挎着的书袋，脑中灵光一闪，果然在河边找到了少女。
少女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手札被放在了一边，风吹起纸张，哗哗作响，她的脚边堆了好些石块瓦砾。#@$
少女气鼓鼓地将瓦砾投掷出去，结果瓦砾瞬间沉底，一个水花也没能打出来，她更气了，一边往河里砸石头一边骂着少年，眼里还有泪花。
少年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手心里捧了一大把石块。
少女看到了他，扁嘴不满道：“你来干什么？把我的手札拿去吧！去讨好我爹吧！最好你们还能一起批批我的文章，看看姑娘家写的都是什么可笑的玩意儿！”
少女说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是格外委屈。
她知道自己爹的性子，所以才瞒着写文章，谁知少年转头就告诉了她爹，这下可好，他爹要更防着她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少年好心办了坏事，他并未解释，而是用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将满手的石块送到了少女面前，说：“这些石块要好些，你用他们打水漂吧！”
少女气呼呼地把他手上的石块全扒拉到了地上，说：“几个石块就想跟我道歉？我未免也太好敷衍了些。”
“以后有我一本书读就有你一本，我去做工，攒钱买书。”
少年心性，不知该如何表达，只知道少女爱读书，便迫切地想要告知对方，自己的心意。
少女红了脸，捡起他拿来的石块，一丢，虽然砸了好几个水花，她傲气道：“果然，还是不学无术的男孩儿更懂这些玩乐的事儿。”
少年见少女解了气，脸上也浮现了一个笑。
少年刚长开，眉目似星，鼻梁高挺，逐渐有了男子的轮廓。
这一笑起来跟情种似的，少女立马红了脸，剁了剁脚，嗔怪道：“真不害臊！”
少年不懂少女的心，只在心里默道：果然姑娘脾气难哄啊！
少女接纳了少年，他俩并排坐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水漂。
少女生气的时候捡来了很多石块和瓦砾，后来少年又送来了些，他们脚边堆成了两座小山。
少女笑嘻嘻地提议：“我们来打水漂吧！看谁打出的水花多，水花少的那个要说出自己的秘密。”
说着，少女就把自己那堆参差不齐的石块瓦砾，一股脑地堆在了少年脚边。
自己则是把少年带来的好石块据为己有，还一本正经地说：“把我的给你，有我的好运加持，你一定会有好运的。”
“好。”
少年笑，眼中挤满了明媚笑容的少女。
少女先投，少年紧随其后。
只是每次，少年都比少女少一个水花。
少女有些得意：“你看你，书读得比我好有什么用？打水飘还不是没有我厉害？”
“是的，你教教我。”少年虚心请教。
其实少女也只是个打不出几个水花的人，看到有比自己差的少年，顿时骄傲了起来，到还真细致地教了起来，
只是少年无论怎么打，总是要比她少一个水花。
少女有些无聊了，拨动着石子儿，说：“你也太差劲儿了，再输下去，你就没有小秘密了。”
“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少年小声道。
一阵风吹过，柳条拂动水面，掀起阵阵涟漪，风中好像有什么低喃声。
“啊？你说什么？”少女正在捡石子，疑惑看向少年。
少年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在想等我赢了你，该问你什么问题。”
“你赢我？还早着呢！”少女抛了抛手里的石块，露出狡黠的笑意。
果然，之后每一次打水漂，少年总是要比少女少一个，少女对此津津乐道，以此来嘲笑少年，每次少年都是虚心地说：“我学不会。”
少年在少女面前也没有秘密。
少女累了，就单方面停止了打水漂的决斗。
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草甸上，眯着眼享受着微风拂面，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爹不让我读书吗？”
“不知道。”
少年不知道有这一茬，不然也不会去找先生，还让少女陷入了难堪。
少女翻了个身，将那本手札拖到了面前。
小心地翻看着自己的文章，鼻子皱了皱，说：“因为我娘是一个江南富商的女儿，三十却冒充男子参加了科举，她和我爹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他不知道我娘是女扮男装，只把我娘当兄弟，但是，我娘却对着更酸腐的书生动了心……”
书院没有女主人，只有一个先生和先生的女儿，不少人都想为先生介绍媳妇，但是先生一次都没有答应。
少女低垂着眼眸，扑闪扑闪的睫毛好似刮在了心尖儿上，引起一阵阵酥痒。
少年没有说话，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愿错过少女面上的任何表情。
“我娘为了嫁给他，暴露了身份，那次是我外祖出面解决了这件事，那些官员拿了钱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