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与你相遇的那个季节。
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先由开始注意他再到忍不住向他靠近。
那个时候的我也是这样,甚至在还不清楚心里不自觉地纠结和犹豫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时,有些动作就已先行。
你走在人群里,站在领奖台上,一个人默默托腮在桌子上写题……
有些画面,安静到我都不忍打扰,那时候,我在勇敢这件事情上做的格外匮乏。
多年以后,当我再次回看那青涩的自己,也组成了曾经的我,一个心里藏着喜欢的人的女孩。
陈谨燃,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你先来找我吧。
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崴到脚让你帮带作业,捧着两个素馅包子等在公交站台,会在你朝我走来的那一刻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如果可以,真的想和你待在一起久一点。
真的。
六年太短了。
隔天,郑温峤找医生确认陈谨燃的状况,得知目前状态稍微稳定之后他们就订了回江城的机票。
陈谨燃提前联系好之前在江城的医生朋友,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对面原本漫不经心的语气听他说完变得有些急促:“陈谨燃?你是不是疯了?你不知道你现在身体什么状况就整这么大一个篓子?”
陈谨燃无奈笑笑,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对面冷冰冰一句赶紧来医院就挂了。
陈谨燃看着被挂掉的手机怔了一下又收进衣兜里,郑温峤仿佛知道对面挂他电话的人是谁。
“你刚才和路景岐通话?你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了?”郑温峤侧头问,心里在思忖到时候得找路景岐询问在给陈谨燃做完全身检查后他的真正状况。“嗯,他听完以后直接挂了我的电话。”
陈谨燃低头扯了扯嘴角,眼里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郑温峤和路景岐不算很熟,路景岐是陈谨燃在江城大学的室友,她第一次在陈谨燃面前发作过度呼吸撞见他和他室友的那次算是初识。
当时他的三个室友:路景岐,周润西和蒋澈。如今也都在不同的领域有自己的建树。
周润西读的电子工程,现在在一家企业做软件开发。
蒋澈毕业之后找了几次工作都不太如意,后来回老家待了一段时间,听陈谨燃说,现在在公司里做策划。
而路景岐大学期间读的医学,毕业以后来到医院。自从他知道陈谨燃的病时,就在不知不觉间转去做与癌症有关的医疗。
郑温峤和陈谨燃结婚之后,偶尔碰上几个人都不太忙的时候,就会出来小聚。
也就是这个时候,郑温峤和三个人才慢慢熟稔。
郑温峤性格有点闷,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所以一开始每次他们聊天的时候都默默听着。
后来陈谨燃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再说起什么总是我老婆我老婆的,以至于被剩下三个人默默白眼。
蒋澈胆大,当时插了一句话:“嫂子,你也不管管。”
郑温峤当时还被一句嫂子叫得愣了一下,后来因为这个称呼也和他们慢慢走向熟悉。
好像有时候,和一个人开始熟起来也是个很微妙的过程,但还好,至少在往前走。
到了医院,陈谨燃和郑温峤站在路景岐的办公室外,碰巧路过要进去汇报工作的小护士。
小护士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位知道可能是路医生的朋友,汇报完工作小心地提了一句:“路医生,外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应该是来找你的。”路景岐揉了揉眉心,深潭一般的瞳孔显得有些复杂:“知道了。”
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路景岐的目光落在陈谨燃身上,语气里没有波澜:“先去检查。”
说完之后就向前走,白色大褂垂到他的膝弯,棕色皮鞋踏在光洁地板上,哒哒哒传出声响。
……
检查之后,路景岐神色凝重地盯着报告单,似乎也没想到陈谨燃的癌细胞扩散得这么快,就算是骨髓配型……
也还是需要时间,而且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
“这两天你暂时先住在医院里,我关注一下骨髓配型的进度。”路景岐手指收紧。
他和陈谨燃是一个寝室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那种很久不说话但一见面就能立刻重新熟络的朋友。
知道他得了白血病之后也默默关注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陈谨燃听过后沉默了一会,他起身拍了拍路景岐的肩膀:“两天之后能给我一天时间吗,想去一个地方。”
路景岐看了眼郑温峤,又想到他那不乐观的情况,背过身叹了一口气,随即缓慢地点了个头。
郑温峤听完路景岐的分析报告,看他不对的神色,心下一片沉寂,心中的恐慌缭绕,经久不散。
指尖缠绕的烟火在刹那间可以化作一缕青烟飘散,郑温峤死死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挣扎的光。
陈谨燃拉着郑温峤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四下无声,他看了眼沉默的郑温峤,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后天我们去看蓝花楹,好不好?”陈谨燃微微俯身,配合郑温峤的身高,平视她的瞬间,窥见她眼底还未收起的寂寥。心脏蓦地一阵揪痛,他也感觉身体在被一点一点蚕食,但是仍旧苍白到握不住一束光亮。
他唯一的光,是她给的。
阿峤,我也好想,在你身边。
郑温峤有些惊慌地抬眼,似乎也在压抑内心的苦痛,她感觉喉咙被苦涩的情绪堵住,只能点了点头。
这几天陈谨燃住在医院,而且渐渐有了嗜睡的迹象,有时候郑温峤和他聊着聊着天对面就没声音了,抬眸看着床上的陈谨燃,她又有种窒息的感觉。
在一起的六年里,她的过度呼吸很少发作,到如今陈谨燃的病情恶化,她的病好像也复发了。
好像一切原本的祥和被这场意外打破,露出恶魔凶煞的嘴脸。
月色在她眼里,也开始变得倾颓起来。
……
再次前往浅水湾时候,空气里依旧洋溢着每个春天贮存的青葱绿意,小鸟停驻裹满绿叶的枝头,蝴蝶翩跹的舞步仿佛配合着一曲春日交响。
他们打车过去,细小的声音从车里传来,郑温峤突然想到他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春意柔和的天。
自行车的前后座,仅仅只是搂着他的腰,也比春风擦过脸侧更让人感觉脸红。
郑温峤心里想着,手指微微牵动。
陈谨燃一直看着她,太阳倾落的柔光浅浅铺在她的眼底,好像在向往一片蓝天。
他低头轻笑,抬眸让正在开车的师傅把车停到这里就好了,轻点手机提前付了款。
司机师傅一脸疑惑,心想这还没到目的地啊。
郑温峤也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谨燃拉下了车。
陈谨燃看向旁边停着的共享单车犯了难,这里的单车只能容许一个人坐。郑温峤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他身后没忍住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她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指了指眼前的共享单车:“我们一人骑一辆,这次换我在前领着你。”
陈谨燃听到她的话勾了勾她的指尖,低头凑近她的脸,清浅的触碰了一下,随即声音扬在风里。
仿佛一场等待终以不会错过的结局再见。
“行,这一次,我来追你。”
一句“我来追你”,是年少的他长大,依旧不改的约定,仅仅只是一个侧头入耳,就成了心里当真的事。
果真如他所说,郑温峤骑车缓缓走在前面,迎面的微风不燥,阳光倾落在她的发尾勾勒出浅棕痕迹。
她踏着清风,穿过纷繁姹紫嫣红,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跟在身后的他。
这一次,换你来追我。
和这煦意春天一起。
骑车行程不远,他们很快到了孤儿院的门口,依旧是邹姨给他们开门,一场阔别已久,是这个沉寂春天,最好的礼物。
看见他们过来,邹姨也十分惊喜,感慨今年蓝花楹开得比往年都好,让他们去看看。
小孩子都在午睡,他们走到被蓝花楹包围的秋千下。
双双坐在秋千上,郑温峤仰头,被满树的蓝紫色花朵迷了眼。
蓝花楹的花朵不大,每一朵花都好像是紫色的小铃铛,花蕊坠出几分,吐露一整年未说的心事。
现在整棵树都被柔和的紫包围,这时无法看清每一朵花的模样,只是眼前的紫晕染一片,是天空寄来的紫色信笺。
“好像今年的蓝花楹确实比之前我看过的每一次都美。”陈谨燃同她的目光望向那片浅紫汪洋。
“它固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开,永远不会失约。”陈谨燃轻声感慨,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眼前的美丽永远写进脑海。“有没有人来,它都会盛放。相比于自然规律,我总感觉它在等待什么人来一样。”郑温峤伸手盖住一小片紫色,随后手指张开,指缝间流露那梦幻般的紫在轻轻摇曳。
“年年盛放,这才会在那个人来的时候能够看见它最美的模样。”
是为了等待一个人吗……
陈谨燃低眸思忖。
“陈谨燃。”郑温峤转头,双手扣在木质秋千的边,轻声叫他的名字。
陈谨燃抬头,自然望向女孩。
眸光纯粹,单一心事,匿了紫色深海。
风过,枝丫上摇摇欲坠的花朵飘落,降下这个春天第一场紫色的雨。
身着紫色长裙的精灵从树上一跃而下,在空气里泛着轻灵。
郑温峤抬起掌心,接住快要沾染尘土的蓝花楹。
“你知道蓝花楹的花语吗?”
她自问自答。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你来或不来,它都在枝头绽放,在绝望中永恒期待。”
“陈谨燃,如果我说,你是我永恒的期待。”
“你能不能,陪在我身边久一点。”
拥有你的每一刻,都是我幸福的进行时,可是时间推移,我发现,六年还是太短。
短到我无需刻意回忆,每一瞬间的你都存在我记忆里,剩余余生的所有空白,还没有来得及描摹上色。
陈谨燃眼神巨震,那双带着少年赤忱的双眼如今夹杂了些许苦痛。
他紧抿嘴角,强忍住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张开双臂抱住了女孩,话语间吸气带着微颤,他头一次这么害怕离开她。
“阿峤……阿峤……”
陈谨燃语气颤抖,腹腔的疼痛累积,逐渐爬上他的痛觉。他闭了闭眼,脑中袭来的眩晕和困意一点一点埋葬他剩余清醒的神经。
眼前的景物模糊,只有怀里的女孩温热。
郑温峤没看见,陈谨燃的瞳孔有些失焦,他凭借最后的意念一字一句说。
“我会陪着你的……”
“不论以任何形式……”
陈谨燃斜斜靠在郑温峤右侧的肩膀上,落下一句话便没了声音,沉沉睡去。
郑温峤听见他极浅的呼吸声,没忍住埋在他的肩膀上抽噎起来。
她知道他白血病引发的嗜睡又犯了。
白血病中晚期,嗜睡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今天这次发是嗜睡发作以来的第七次。
她的泪水蹭在陈谨燃的肩膀处,濡湿她的脸颊。
周围的一切杂音都被淹没在风吹过的窸窣声里,唯有一道声音,划破那低沉的响动,拨弦在这原本明媚的日光里。
是她的哭声。
郑温峤的肩头因为抽噎一下一下起伏,手臂脱力,她用力抓住陈谨燃外衣的衣角。
感受到右肩的重量,她不可控制地掉下泪。
在他看不见,不知道的地方,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有看起来如此脆弱的瞬间。
自从陈谨燃的病加重以后,她就告诉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哭。
他已经背负如此多的病痛,在她表现出低落的时候,情绪能被他及时察觉,明明最该难过的是他,还要不停逗自己开心。
和她对视的时候,下意识扬起懒洋洋的笑意,像长跑里早早第一名到达终点等待的少年。
总是漫不经心地叙述那段任何人听完都忍不住潸然泪下的经历,俯下身在她耳侧告诉她我会在你身边,不管以任何形式。他不轻易承诺,而是将所有承诺中的行动埋藏在每一个爱你的细节里。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你,如果我真的能在时光轮回中找寻最初爱你的那份情意,在更早的一天,向你表白。
又或许我也没那么勇敢,但是能成为人群里爱你的一点,好像也很知足。
陈谨燃,你给我的回忆,都是最好的,所以我怎么能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哭,怎么还能让你担心。
只是我看到身边人一个个离开,听见别人遗憾的经历还未完结的爱情。如今自己经历时,心脏被反复凌迟。
紫色蓝花楹树下,只能看见相拥的两人。
男人眉眼柔和在倾斜的春光里,而抱着他的女孩,肩膀时不时颤动……
陈谨燃这次昏沉的时间明显比前几次都长,正当郑温峤想着怎么把陈谨燃先抬到屋子里时,邹姨似乎注意到了这边情况,步履匆匆走来。
她看见昏睡的陈谨燃,眸子里划过伤痛,和郑温峤一起把他挪到屋子里。
忙完这一切,郑温峤走出门外,刚阖上门,邹姨有些着急地问她:“峤峤,谨燃他……”
郑温峤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和邹姨说了陈谨燃最近的状况。
邹姨听完后静默许久,目光落在掉漆的地板,光影落在其上的斑驳,那碎光拼成的图案,光怪陆离。
“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默默签了一份器官捐献书。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整个人平静的不像话。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未来没有定论,但是他必须有准备。不管哪种选择,都是他来承担结果。所以,他落下名字时,没有其他杂念。”
郑温峤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手指用力扣住墙面,心里拧成一团乱麻。原来在本该是最自由活跃,年少灿烂的年纪,还有人为任何人都惧怕的结果做好了准备。
死亡是人类必须经历的过程,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劫,而他,早就免疫了这种无声的恐吓。
只因为,罹患于他而言,更像是能轻松揭过的篇章。
郑温峤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有光落在眼皮上,使眼前不再黑暗。
这束光能不能再照得透一点,填满我心底所有暗处滋生的悲伤。
这天更像是两个人终于达成了以前的一个约定一样,能与落满秋千的蓝花楹进行一场盛大的约会。
或许多少年后,回忆这般光景,仍是与你相处的这个瞬间,身边景物因你而明艳,是我们曾经见过,感受过的须臾时刻。
陈谨燃重新住进医院进行治疗,可惜即便每个人都很努力,路景岐和郑温峤时时刻刻关注着配型的进程,但始终没找到能和陈谨燃配型的人。
癌细胞每天以惊人的速度增殖,就算是用药也阻止不了它的转移和扩散。
从最开始的嗜睡,到小伤口的凝血障碍,后来最严重的情况是内脏、颅内的出血。
并发症就像原本已经出现裂痕的地面,再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崩塌。
有一次郑温峤正在给陈谨燃削苹果,陈谨燃怕她割到手没让,自己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还没吃两口,鼻子里突然涌出血来,瞬间滴落到床单上。
陈谨燃抬手一抹,手背沾着温热的血。
郑温峤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下一秒便惊慌失措地要往病房门外跑找医生。
陈谨燃朝她虚弱地笑笑:“别跑,别摔着,慢点。”
他在这个时候还让她别跑。郑温峤跌跌撞撞地往路景岐办公室跑,遇见路过的护士指了指陈谨燃所处的病房,拜托她帮忙。
陈谨燃看见郑温峤跑出门外,没忍住喉咙里的疼低低咳嗽了几声。
鼻血蹭到床单上,他从床头抽了几张纸擦了擦鼻子。
一会回来别吓着他的姑娘。
感觉腹腔里的疼痛愈演愈烈,那种曾经一个人化疗的感觉好像再次袭来。
当时他觉得没关系,就算某一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到生命尽头,至少他曾经完整的活过。
但是,现在他的情况一点一点在变差,郑温峤,要怎么办。
要留下什么,才能让她不那么难过。
突然,陈谨燃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眼里的光闪烁一下,手指骤然握紧。
郑温峤慌忙找来路景岐,两个人都是跑着过来的,路景岐看见陈谨燃鼻子上床单山的血眼神一顿,立刻安排了护士进行各项数据指标检查。
结果出来,血小板数值只有个位数。
路景岐咬着牙,但是很冷静地吩咐:“准备输血小板。”
郑温峤重新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沾了些温水,动作极轻地擦着陈谨燃鼻子上的血迹。
他现在这个情况,已经经不起任何波折,一个小小的伤口,都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郑温峤眼睫轻颤,只要视线上移,就能看见陈谨燃温柔注视她的眼。
湿热的毛巾抵在她的指尖,一直延伸进心里,烧出一道烫人的疤。
“吓着你了。”陈谨燃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将她哭肿的眼更贴近他。
因为刚才找医生太着急,郑温峤根本没有时间擦泪,眼角到脸颊还留有浅浅泪痕。陈谨燃咽下喉咙里划过的疼痛,手指擦了擦她眼角残余的泪,语气心疼。
“别哭,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别那么急的跑出去,万一摔倒哪怎么办。”
“陈谨燃……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吗?”郑温峤低下头,肩膀轻颤,眼里是又要涌出的泪。
她捏着毛巾,潮湿的触感仿佛让她溺在最浓重的雨季。
陈谨燃的手指碰到她眼下的肿,仿佛在用一生说这一句话。
“我只担心你。”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恨自己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以前他没觉得白血病是一件让他悲痛欲绝的事情,可是,他多么委屈都没关系,但是她不行。
心下了一个决定,如同石子遽然砸进河流,不过片刻,瞬息可就。
……
六月初到十二月中旬,从夏到冬,好像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这一段日子,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年又熬到了头,捋捋衣领准备迎接平淡的下一年。
随着年纪的增长,每一瞬间都没有以前那样快乐。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期待总是没有达成,终有些失落。
极度疲惫时,总是在深夜压下那些不太好的念头,咬咬牙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总会好的。
郑温峤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如今,陈谨燃的身体已经经不起等待了。
骨髓依旧没有找到配型,单单依靠药物治疗已经不能够挽救他的身体。
内脏不断出血,一次次频繁地推进手术室。
一次次,让她在每个深夜准备着随时他会离开的可能。
这天,郑温峤点开手机查看温度。
零下十二度。
她悄悄去衣柜里拿出一件厚的毛衣外套,轻轻放在还在睡觉的陈谨燃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