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中,一道魂灵缓缓现出身形,伴着光芒而落,于是玉坠一瞬间归于沉寂,不敢再发出灼烧之息;于是火焰再次匍匐低下,不敢靠近魂灵周围;于是一条通路缓缓现出,四周火焰为衬、熠熠生辉。
明愿显出身形,双脚落于实地,俯身将江许抱入怀中,“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清隽,听在江许耳中格外动听。
她被明愿抱在怀中,感受着温暖清幽的气息将她整个包围,眼中掉下泪来,“明愿,我好想你!”
“莫怕,我在!”明愿低声安慰,将她抱得更紧。
“你先睡会,我帮你出气。”
“好。”江许低低应了,意识模糊前紧紧看着明愿,嘴角有苦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为什么她被明愿打趣会脸红?为何明愿说为她出气时心里涌上满满欢喜?为什么药浴时感到格外的羞怯?为何暮晴问她明愿姓名时泛起郁闷?
为什么九玄梯上看到明愿消散满心苦涩、无所适从?为什么生死一线脑海全是她?
因为她喜欢上明愿了!
是想永远跟她在一起,想抱她、亲她、一辈子不离开她的那种喜欢。
虽然她们都是女子,但情深自心底而起,半点不由她控制!
这样的喜欢,与她对宫寒天完全不同。
她一开始对宫寒天,是懵懂无知、不知所措,是欠下太多、错把恩情当□□情。
可是明愿是不同的,她对明愿,或许从她出现在乱葬岗,温柔说她是她的心时就已经心动了。
明愿、明愿!
江许在心底默默念着她的名字,有甜慢慢从心底溢出,第一次觉得苍天或许待她不薄,不然她怎么会遇到明愿!
可是,明愿会喜欢她吗?她喜欢明愿,只是还是不明白明愿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这种好,区别于宫寒天。
是真正的把她纳入心底的好,那么深刻、那么温暖!
虽然明白得迟了点,但还不算太迟,不是吗?
江许勾起一抹笑容,璀璨夺目极了,然后在明愿怀里沉沉睡去。
明愿看江许睡着了,将动作又放轻柔了些,看向江许右手。
那里还紧紧握着一枚玉坠,往日如玉般洁白无瑕的手被玉坠烫得焦黑,有鲜血从伤口流出。
虽然她出现后玉坠就不敢再灼烧江许的手,但之前的伤口却是还存在的。
想到当时初见江许,那时她在乱葬岗上,浑身血迹,一双手也是伤痕累累,她花了快三个月才堪堪调养回一半,现在又被这枚玉坠灼烧成这样,明愿眸中有冷意闪过。
玉坠感受到明愿一身冷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把自己往江许手心藏得更深,瑟瑟发抖不敢露出身影。
明愿扫了玉坠一眼,收回目光,抱着江许走出火海,一步跨过,已经出现在祭坛上。
妖主自明愿出现起就一动不动看着她,感受到青袍女子强大深幽的气息,心里微微激动。
左护法也是如此;右护法不知所以然地看着明愿,目露疑惑。
暮晴神情激动,感受到她强大神秘的气息,心神颤抖,是她!那个一指将她打到吐血的人!
果然强大到难以想象,连烈日金焰的子火都匍匐称臣!
暮晴不禁想到,如果是烈日金焰在此,是不是也是一样?
虽然想法过于骇人,但下意识地,她就是觉得,就算是那缕天地第一火,在她面前也是如此,俯首称臣、不敢造次!
蓝衣女子满脸虔诚,认真凝视着明愿的面容、身形,把她的一切印入脑海,这是她的信仰,是她往后穷极一生想追上的存在。
祭坛上,青衣女子神秘强大,一出现就令烈日金焰的子火伏低姿态,她怀抱红衣女子踏火而来,身后是漫天光华。
明愿立于祭坛,看向妖主,声线冷冽,“你伤了她?”
右护法不知她是谁,但也感觉到她的强大无匹,这种气息,就算她和左护法、妖主还有黑甲卫一起上,可能也不是对手。
于是她放低姿态,毕恭毕敬开口,“这位……大人,江许……哦不,是少尊主!
少尊主是在第三关试炼中受的伤,虽因妖主而起,但与妖主无关。试炼受伤亦是在所难免,还请大人息怒。”
明愿看向右护法,目光平静,右护法却能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周身气机被锁住,她清晰地认识到,只要青衣女子一念起,她就会湮灭于天地间,真正的身死道消!
“天星碑上,第三关试炼没有火海、没有玉坠,你作何解释?”声音冷冽,明愿看着右护法,却是在问妖主。
“果然是你!”妖主低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转向左护法,“暮姮,你和晚晨还有黑甲卫先下去,我跟这位大人单独谈谈。”
“妖主,我愿生死相随。”左护法沉声道。
“妖主,我也是。”右护法压下疑惑,跟在左护法后面开口。
“什么生死相随,没那么严重,退下吧。”妖主轻笑。
“可是……”左护法有些不甘心。
“没事的,你先下去,乖,听话啊。”
左护法嘴角抽了抽,险些被气笑,好个白华,还真会抓着时机调戏她。
女子挥袖,面向黑甲卫下令,“即刻退出祭坛。”又看向暮晴,“暮晴,你也是。”
暮晴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没有反驳,深深看了明愿一眼,不舍地转身。
明愿站在原地,没有阻止。
待所有妖离开后,妖主开口,“十年前藏宝阁的药材是你拿的?”
“是。”明愿颔首。
“东皇宫异象因你而起?”
“算是。”准确来说是江许,不过明愿没有详细解释。
妖主若有所思,没有细究。
“天星碑文字因你而起?”
“是。”
旁边的天星碑被提到名字,又感受到明愿的存在,轻轻地又颤动了几下。
这回就连妖主也看出它的意思了,大概是:跟我无关,是这个女人做的,我是无辜的,老大不要怪我!
妖主看向明愿,眼神古怪,虽然对她的强大早有预料,但真正面临还是有些震惊,这可是天星碑啊,东皇宫都还没建立它就存在了,它是妖界的根基啊!
随后目光投向天星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天星碑,有点骨气好不好?一块灵碑,狗腿成这样?你搞什么!
天星碑再次颤了颤,废话,你又不是灵器,你要是是灵器,保不准比我还狗腿!
明愿看着天星碑,也被它逗笑,“嗯,我不怪你。”
得到明愿的保证,天星碑欢快地颤了颤,愉快地继续睡觉了,醒了十年,把它困死了!
“你伤了她,改了第三关考核,作何解释?”
“十年前我在祭坛上感应到的那道气息是你?”妖主没有回答,反问她。
“是。”明愿好脾气地回答她。
妖主却知道如果她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说不定就要陨落于此。
“第三关考核是我改的。”妖主承认下来,“东皇宫异象来得突然,我不能不在意。
加上之前在祭坛上我察觉到祭坛的异常和大人的存在,还有我妖族藏宝阁内那些天材地宝的消失。
天星碑说要选拔少尊主时我很疑惑,因为我曾窥视过天命。
三百年后,我妖界才会有少尊主现世,那个少尊主不是江许,而是暮晴。
暮晴成为少尊主后,我妖界隐隐有崛起之势,但之后不久再次坠落,地位比现在更加卑微。
我很着急,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破局的诀窍,这是死局,我没有办法让妖界渡过这一劫,我一直在想办法,可迟迟没有办法。
直到东皇宫异象出现,天星碑上选拔少尊主的时间足足提早了三百年,那时我就在想,既然时间不同了,那人选会不会也不同?
于是我冒着修为折损的危险再次窥视了一次天命,虽然前路模糊,但我妖界死局隐隐有转危为安之状,白雾尽头,有紫气隐隐透露,那是大兴之势。
于是我明白了,破局关键就在少尊主人选上。
再之后我得到消息,暮晴外出去寻找琉璃果却铩羽而归,不仅没能寻到琉璃果,还受了伤回来。
这不符合天命,暮晴是不会败的,她是少尊主之尊,一旦战败就是死。
可是她败了,却还活着,而且对败她的人满心向往、斗志昂扬。
于是我派黑甲卫去查了江许,半妖之身、人界长大,被挖了心丢在乱葬岗还能活着,我很难不把她跟大人联系到一起。
我按捺住心中激动耐心等了十年,江许不负我的期望,她成长得很快,坚韧不拔、执着不屈。
当然,我也失望于没能探寻到大人的踪迹。”
妖主悠悠吐出一口气,看向明愿。
“说下去。”明愿冷声道。
“秘境试炼中江许得到了轩辕剑认主,那时我就把她和大人完全挂钩上了。
第二关我亲自到场,看到她打败了暮晴,光明正大,全凭她自己的实力。
所以我不顾天星碑的意愿,加大了第三关的难度。
我想知道,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她有什么能力来破妖界死局?”
“你该知道,以她的修为,根本就收服不了玉坠?”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当她面临绝境,那个神秘的存在是否会现身?
如果大人今日没有现身,我也会救下她,江许会平安无恙,以万千荣光登上少尊主之位,整个妖界都会心服口服。
因为从她踏出第九阶开始,她就已经是我认定的少尊主了。
不过现在来看,我并不后悔我的做法,这就是我的解释。”
妖主说完,运起妖元自转于体内,于是她嘴角溢出鲜血,“这是我对江许受伤做出的交待,大人是否满意?”
明愿神情有些复杂,沉默不语。
“大人,江许是你弟子?”妖主轻声询问。
明愿看她一眼,心中了然,“不是。”
“你怕我对妖界不利?”犹豫片刻,明愿还是问出口。
“是。大人神秘莫测,又强大如斯,连天星碑都对你言听计从,我若说没有,想必大人也不信。”妖主颔首承认。
“天星碑是妖界根基,它与妖界的存亡紧密相连,你连它也信不过?”
“是。天星碑虽有灵,但终究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心性如孩童,若是受了蒙蔽也未可知。而且方才它对大人的……”
妖主顿了顿,没有说狗腿,换了个词,“恭敬,我看在眼里,实在不能不担心。
我是妖主,我不能拿妖界的未来去赌一个可能不会,所以只能暗中布局、明析天命。”
妖主郑重开口。
“你怎么不直接问我是友是敌?”明愿似笑非笑。
“白华斗胆,大人之于妖界,是友否?”妖主从善如流。
明愿有些好笑,心中却也敬佩她对妖界的担当,“你是个合格的妖主。”
“多谢大人谬赞,华不才,但求尽心尽力,不负先师、不负妖界族人。”
“我对妖界,既非友,也非敌。我是因江许而来,也只会因江许出手,至于妖界或是六界的兴衰存亡,都与我无关。如此,你可安心?”明愿脸色平淡。
“安心。那华这就明告六界,等江许养好伤,就举行册立大典。”妖主小算盘打得精明。
“可。”
作者有话要说:妖主:江许是你弟子?
明愿:不是,她是我媳妇。不搞师徒恋,谢谢。
作者菌:你会打脸的,肿起来那种!
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