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师父您再坚持一下。”鹤梦尽量保持声线的平静淡定,“文轩就在这附近了,只是林子路不好走,马车不能跑太快。”
她怕跑得太快,把师父现在的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嗯。”苍老的声音道,“你慢些就是,安全为主,我这边没多大关系。”
鹤梦的心突地揪了起来。
饶是她知道银玖会在使用异能后一两天内快速变老,也知道银玖等会儿会再度变成年轻人。
她的心还是难受得闷疼。
每次转生到新的身体时,师父都会经历一次濒死才能从新的身体里活过来。
虽然这期间师父每次都是关着房门,自己单独进行的。
可每次她都能在旧的身体上看到千疮百孔的伤口与鲜血淋漓的衣服,那些都是他经历极致痛苦的证据。
江晚宁,江晚宁怎么就不懂呢,她怎么就看不到师父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吗!
鹤梦从心底为银玖觉得不值。
可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言在银玖那里根本没份量。
师父他爱那个女人,即便她觉得不值,师父也甘之如饴。
睿王府偏殿,屋子里散发着袅袅药香,中间还带着丝丝发涩的苦意。
床榻上,江晚宁靠在谢辰瑾肩头,长发随意散在身前脑后,在乌黑的发色下,她的脸色愈加苍白,唇无血色,毫无人气。
一夜之间她憔悴了许多,像朵被抽干了水分的花,很快就蔫巴了下去,眼看就要凋零成泥。
大凉帝得知了消息,夜里就派太医过来诊断,他下朝后还特意过来探望。
“睿亲王莫急,朕一定会加派人手彻查此事。”大凉帝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歹人,竟然在天子脚下翻天,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当今睿王妃!”
不怪大凉帝这般震怒与重视。
江晚宁刚为莫家和谢辰瑾平反,莫望贤刚下葬不过一日,她便遭到了歹人的挟持,还摔下马车受了重伤。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偶然的蹊跷,偶然的有鬼。
若被一些不明真相的朝官或一些有心揣测圣意的皇子知晓,怕是会以为这次的劫持是他这位皇帝策划的。
目的嘛,自然就是觉得江晚宁管得太宽,驳了圣颜,令皇帝颜面无光。
谢辰瑾垂下眼睑没有理会大凉帝,只是把手里漆黑的汤药一勺勺往怀中女子嘴里喂。
江晚宁似乎在昏迷着,喂进去的汤药进一半流一半。
小小的半碗汤药足喂了小半个时辰才喂完。
大凉帝由此也在旁边等了小半个时辰。
但他没有生气,他不能。
谢辰瑾也知道他不能生气,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毕竟在之前的事上,这位皇帝理亏!对太后对他都理亏!
此时他再不讨点利息回来,还等什么时候。
这是江晚宁‘昏迷’之前两人商议好的。
不就是一个皇帝嘛,总不能任由着他仗着皇帝身份拿捏,多少得讨点回来。
等药碗里的汤药喂完后,谢辰瑾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神情悲戚:
“皇上,晚宁她突然被劫又坠马车受了重伤,臣弟心中沉闷,还未向皇兄行礼,请皇兄见谅。”
大凉帝虽被晾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也不便谴责他们不识礼数,不懂尊卑。
毕竟除却了皇帝的身份外,他在朝官在百姓眼中还是睿亲王谢辰瑾的兄长。
在之前莫望贤与谢辰瑾被诬陷贪污军饷勾结谋反一事上,他这位皇帝对莫家和谢辰瑾有亏欠。
亏了莫望贤的一条命,亏了谢辰瑾这兄弟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