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大喜,趁机提了两位远房亲戚家的小姑娘,“一位姓贾,小名唤作淑宁,今年九岁了,清清秀秀的,性子很温良。另一位叫阿珑,跟您同姓呢,今年八岁,模样极周正,为人极好,街坊邻里、老亲旧戚,没有不夸她的。”
万贵妃白了她一眼,“跟我一个姓哪能成,万家出了位皇贵妃,再出位皇子妃,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万家占了不成。这话往后休要再提。”
王氏忙道:“还是您见事明白,我就是个糊涂人,该打,该打!”言辞谦卑的自责了好几句,诚惶诚恐。
万贵妃是宫女出身,娘家没什么根基。对于科举出身却奴颜婢膝攀附上来的万首辅,万贵妃颇有几分看重。因此只轻描淡写斥责了王氏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王氏回府后一五一十告诉了万首辅,惴惴不安道:“娘娘倒是答应了,可谁知,皇上会不会答应呢。”万首辅极为肯定,“一准儿答应!只要皇贵妃开了口,皇上没有不答应的!”
皇贵妃何许人也?自皇上两岁起便陪在他身边,相依相偎走过了这么多年,一直盛宠不衰。四皇子娶媳妇这样的小事,皇上怎会驳了皇贵妃的颜面。
“我万安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庶吉士出身,为什么上赶着和万通这等不学无术之人联宗,认作一家?”万首辅笑道:“还不是因为他有皇贵妃这亲妹妹么。和他联了宗,便是和皇贵妃成了亲戚,这才顺顺当当一路升官,直至内阁首辅。”
“极是,皇贵妃真好使。”王氏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没和皇贵妃攀上亲戚之前,他升官可没这般顺当!
“若是皇贵妃说动陛下,把宁国公府大小姐退了,把妹妹家的淑宁丫头推上去?”王氏心中怦怦直跳,“老爷,若是真这样,咱们岂不是……?”
“咱们便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还会更上一层楼!”万首辅重重拍了拍桌案,激动的两眼放光。
王氏也兴奋了好一会儿,却想起一件大事,“皇后是尊贵,可若是不得宠,还不如嫔妃呢!如今宫里头倒是有皇后,有皇贵妃,你说谁更神气?皇后就是个空架子,皇贵妃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淑宁若是做了皇后,宁国公府那丫头做了宠妃,淑宁不得在她面前陪小心啊。”
万首辅捋着小胡子,一脸得意笑容,“宁国公府那位大小姐,你当沈家能放过她?沈复这个人行事一向狠辣,他那大闺女,估计也不是善茬儿。”
王氏想想也对,继母要对付前妻留下的孩子,法子多着呢。咱不想让邓大小姐出头,她继母更不想!邓大小姐这个人,竟是可以不必再理会。
王氏满心欢喜,盼着宫里传出来的好消息。法力无边的皇贵妃没有让她失望,这年春天,皇帝亲自召见了贾淑宁小姑娘,命令留在宫中养育。
贾淑宁,算是已被皇家定下来了。
邓家大小姐则是悄没声息的离开了未央宫,重新回到英国公府――她天生命格奇怪,不能养在邓家,只能寄居别处。说来也怪可怜的,小小年纪,一直寄人篱下。
“皇贵妃威武!”王氏想起宫里那位年近五旬、体态肥胖的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既不年轻,又不美丽,怎么就能让皇帝陛下俯首贴耳呢?太有本事了。
一位比皇帝大上十七八岁的妃子,能有这样的宠爱,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要知道,皇帝才三十出头,万贵妃已经快五十了。
男人三十岁是正当盛年,女人五十岁已是美人迟暮。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年龄差距,偏偏有这样经久不衰的情爱,世所罕见。
古往今来,只有这么一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三月,沈复终于如愿得到宣府总兵的任命,即将走马上任。沈家人闻讯欣喜若狂,从上到下俱是喜上眉梢,喜气洋洋。
沈复踌躇满志。家产散尽又怎样呢?有总兵这肥缺在,很快赚回来!一个人手里只要有权,还怕没钱么。
沈茉喜之不尽,带着儿子之翰、女儿之屏,亲自回娘家贺喜、送行。沈复见了外孙子外孙女极高兴,笑咪咪一人送了只古玉班指,“好孩子,戴着玩吧。”
之翰、之屏相貌像父亲邓麒的地方多,俊美出众,风度翩翩。礼仪也极好,彬彬有礼的冲沈复道过谢,又亲热又恭敬。沈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夸了几句,打发他们出去玩耍。
“父亲您这一走,怕是又要三五年才能回来。”沈茉虽为父亲荣任宣府总兵而高兴,却舍不得父亲远离京城,“您不在身边,女儿便没有主心骨。”
曾氏笑道:“宁国公府有你家国公爷镇着,稳稳当当的,又尊重又体面。你是宁国公府的世孙夫人,有何不顺心之处?阿茉,你家除了太婆婆、婆婆难伺候了一点,并没有别的烦心事,快别这样了。”
年轻媳妇,谁不受婆婆的气?这真算不得什么大事,熬过去,也就好了。
沈茉嗔怪道:“怎么没有烦心事?父亲,母亲,我本是好好的原配,如今却不尴不尬的成了继室!还有那野丫头,这会子虽暂时风平浪静,不定哪天便会跳出来,惹我生气。”
曾氏眼中闪过丝冷厉,“那时节,你父亲不是落了难,有求于邓家么?委屈我的宝贝女儿了。这名份已是定下,想也无益,只好放开怀抱,别无他法。”
“至于那野丫头……”曾氏咬咬牙,眼神阴郁的看向沈复。
沈复哈哈大笑,“什么名份不名份的,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她再怎么是原配,没留下嫡长子,可有什么用呢。阿茉,你有之翰,宁国公府往后是你儿子的,这才是重中之重。”
“我虽和保山有交情,却不许他闺女压到我闺女头上,他外孙女压到我外孙女头上!阿茉,父亲自从答应邓家那一天起,已是定下主意。”
沈复目光变的冷酷,“宁国公府嫡长女是这般好做的?占着名份却寄养他处,摆明了放心不过我闺女,打我沈家的脸!阿茉,保山的外孙女,不能留!”
曾氏和沈茉都是身子一震,目光中流露出惊喜、恐惧、渴望、贪婪等种种,心绪复杂。不能留,不能留!可是,要怎么下手呢?
沈复微微一笑,招手叫过沈茉,在她耳畔低低说着计谋。沈茉聚精会神一字不拉的听着,脸上露出狡诈又得意的笑容。父亲,您不愧是沙场老将,杀起人来,真利落!
“父亲,您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沈茉笑吟吟说道。
沈复欣慰点头,继而叹息道:“为父和保山情份极好,原是不忍心出此下策。保山的闺女若能屈居你之下,或是带着那孩子远走高飞,不再烦着你,为父也愿意放过她们。说实话,保山死的很惨,为父哪里忍心赶尽杀绝呢!”
“都怪玉儿太不懂事了!”沈茉掩口而笑,“不舍得委屈自己,倒舍得丢下孩子!孩子么,她这亲娘都不心疼,我更不必替她心疼了,父亲您说是不是?”
父女二人相对而笑。
曾氏白了他们一眼,“我不管你们究竟怎生行事,总之要严丝合缝,半点岔子不能出,知道么?尤其,不能被邓家抓到半点把柄,不能被姑爷起了疑心,坏了和阿茉的情份。”
沈茉笑咪咪答应了,“您只管放心!邓家,您姑爷,我还不知道他们么?当年他们保不住祁玉,如今一样也保不住邓之媛!”
沈复、曾氏忆及往事,笑容满面的点头。极是,宁国公是属意祁玉的,邓麒也是属意祁玉的,结果还不是三书六礼的迎了阿茉进门。这家人,好对付。
宁国公能拼能打,为邓家创下这大好基业,为邓家挣来这世袭公爵。阿茉,你好福气啊,等着做国公夫人吧。
沈复满面春风的出发了,荣任宣府总兵。临走之前他留下两名身手极好的护卫给沈茉,“对付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足够了。”沈茉笑吟吟点头。
英国公府中,张祜做了一件令他后悔终生的事:本是应该由李师父陪着青雀回杨集的,可他实在舍不得青雀走,借口李师父还有要事处理,把青雀的行程延后。
青雀很想念杨集的太爷爷,想早点回去陪他老人家。可是李师父有事不能离京,她只好等着。历山派功夫她尚属初学,身边没人指点怎么能行。
更何况京城有爹、有娘、有曾外公、有曾祖父,还能时不时的看一眼小弟弟、小阿扬,青雀也有点舍不得走。她扬扬洒洒给太爷爷写了封信,“……等到冬天,天上飘雪花的时候,我便能回到朝思暮想的杨集,咱俩便能够见面了!”
青雀继续读书、练功、玩闹,快活的过着日子。青雀到底还小,没注意到英国公夫人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冰冷,一天比一天不耐烦。
英国公夫人正为爱子张祜择配,可是不管她提了哪家姑娘,不管那姑娘是多么美丽大方、贤惠淑德,张祜看都不肯看一眼,一口回绝。
只要青雀还在,他会一直如此吧。
英国公夫人有点后悔收留青雀了。
金秋时节,皇帝照例秋狩,近卫、勋戚大多随行。英国公带着张祜,宁国公带着邓麒、邓麟、邓天禄、邓无邪等人,雄心勃勃的出了城。秋狩,这可是展示武功、勇力的大好时机。
“祜哥哥,替我捉只小狐狸吧。”张祜临出门,青雀笑嘻嘻的要求,“要活的,要好看的!还有,最好浑身一个颜色,没有杂毛!”
张祜浅浅笑着,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成,替你捉只好看的小狐狸!”
张佑要求的则是小鹿,“哥哥,我要只小鹿!有杂色可以,有斑点也可以,性情要温顺,角要长,样子要好看!”
张祜嘴角抽了抽,默默跟在英国公府身后,走了。
一个要小狐狸,一个要小鹿,行,哥哥记下了。
邓麒也专程来跟青雀告别,承许她,“妞妞,爹爹多打猎物,冬天给你做袄子,做斗蓬!妞妞穿着爹爹亲手猎的皮毛,神不神气?”
青雀高兴的扑到他怀里,“好啊好啊,我喜欢!”小脸乐成了一朵花。
“从前你曾祖父猎过熊呢!要是再猎着了,妞妞能吃新鲜熊掌!”邓麒抱着青雀,久久不愿放开。
“那我就等着你猎的皮毛,曾祖父猎的熊掌了!”青雀喜笑颜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默送的手榴弹,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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