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当即问她如果真有危急情况,孩子保不保。她当时只回了一句话。”赵谦忆起周雪梨昏迷中却依旧坚定决绝的话,胸口微微起伏着,眼底有深刻的心痛,“她说,如果孩子保不住,她也不活了。”
乔星辰眼泪流下,她伸手用力捂住脸怕自己哭出声来。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
她太心疼周雪梨了!
谢于光这个挨千刀的渣男!他究竟对周雪梨做了些什么!
“我跟谢于光之间的死仇是结定了。至于你。”赵谦说到这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你可以选择把你自己猜测出来的事,从他破产到之后被我报复统统告诉她或选择沉默。”
乔星辰怔愣看着自己脚上的雪地靴,那深灰的颜色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深沉又复杂。
“但是。”赵谦话峰一转,平和的眼底涌起风云,“那样做的话,雪梨这一辈子都逃不出被谢于光玩弄的下场。”
“你凭什么认定谢于光是在玩弄她。”乔星辰深呼吸,言语平静。
她记得,她曾为了周雪梨和谢于光之间的事跟傅少顷打过一通电话。
当时,傅少顷在电话里只回了她一句:谢于光从未对别的女人这样过。
单凭那句话,她已经懂了。
从周雪梨跟谢于光在一起后,她们之间的事,在外人眼中或许是周雪梨被谢于光伤害得多,但感情上的事,除了彼此,其他人又怎么能明白呢?
赵谦不想跟她谈论这件事,他第一次不礼貌的打断她的话,语气生硬道,“我没有兴趣研究谢于光对雪梨的感情是真还是假,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
“你想干什么!”乔星辰语调因紧张而提高。
赵谦看见她充满警惕的模样笑了,只可惜,这丝笑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便消失,他慢慢阴下脸,一字一字道,“毁了他。”
乔星辰不受控制的猛然起身,“你不能这样!”
赵谦由她对自己呼喊,朝着周雪梨沉睡的那间卧室就走去。
“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代替大梨做任何决定!她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赵谦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冷声道,“我想你忘了我是她未婚夫这件事,不久后,我就会正式成为她丈夫。我想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有资格管她的事。”
“……”
“还有。我早就说过,你若是看不下去,可以将我报复谢于光的事统统告诉雪梨。”
乔星辰听着他轻淡淡的一番话,双手用力握成拳头,她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力更改的无可奈何。
赵谦一把推开了门,走进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提醒你。如果你有能保护雪梨让她今后不被谢林骚扰的能力,或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你可以大胆告诉她,我绝不阻拦。”
卧室门,轻轻合上。
乔星辰看着缓缓合上的门缝隙,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一颗心渐渐沉下谷底。
她只想着不能隐瞒周雪梨,却忘了,周雪梨目前的处境,能保护她的人只有赵谦。
她忘了阴魂不散的谢林。
她忘了赵谦现在已经是周雪梨的未婚夫了。
她忘了周雪梨此时正是需要被人呵护爱惜的时候。
她……
落地窗处,阳光明亮亮的洒进来,金色的光透过窗折射到乔星辰的脸上,那耀目的光彩刺的她眼睛生疼生疼。
无肋的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
为什么被推到十字路口的那个人总是她。
她已经为了宁宁欺骗了顾深,现在,现在又要隐瞒周雪梨么……
当天晚上,乔星辰陪在昏睡的周雪梨呆到了十点钟后,在赵谦的陪送下走出了公寓。
一品华府的夜晚和白天一样明亮。
静谧的园区景致,翠绿绿的藤兰和木廊,如纱般的朦胧月光笼罩着小桥流水,绿荫小径。
赵谦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才停下来。
乔星辰压下心里对他已经产生的不舒服感,礼貌说了声,“谢谢你。不必在送了。回去陪大梨吧。”
赵谦微微笑,“没事。反正我还要在这等她叔叔过来。”
乔星辰有一丝暗惊讶,“叔叔?”
周雪梨只有一个叔叔,那就是她时常提起的失散多年的叔叔。
“她叔叔已经找到了,早就跟她团聚了,现在正在我公司里工作。”赵谦说着,看向不远处,那里正有一个人影匆匆而来。
乔星辰随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
周武的影子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近。
他穿着唯一珠宝行的员工制服,是深蓝色的,左边胸口处还别了一个工位牌,上面写着大堂经理。
“梨子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周武匆匆赶到赵谦身边,嘴里喘着粗气,像是一路狂奔而来。他并未注意到站在赵谦身侧的乔星辰。
乔星辰却死死盯着周武。
周武的轮廓跟周雪梨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尤其是眼睛,单眼皮,只是周雪梨的单眼皮有一种女人的妩媚,周武的单眼皮看上去憨憨的,极老实。
赵谦面对周武的担忧心切,轻言安慰道,“叔叔放心,梨子现在很好。”
“都是那个姓谢的!”周武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了句。
乔星辰刚想跟他打个招呼就听见赵谦跟她道别。
“时候不早了,我跟叔叔先进去了,你有时间记得来看雪梨。”赵谦客套了一句,不待她说话,跟周武一并进入了小区。
两人肩并着肩,一路上低声谈聊着什么。
乔星辰一直凝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周雪梨的叔叔看来知道谢于光的存在,可她的叔叔是什么时候跟她重逢的?又怎么会去赵谦的珠宝行去上班?
看来周雪梨对她们隐瞒了太多太多关于她自己的事。
“乔星辰。”
顾深的车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缓缓停在了她身旁,他的脸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她,虽然没有刻意微笑,平和从容的样子更令人感到温暖。
乔星辰看见他后,暂时打消了心头的疑问不解,她熟悉的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路上,他播放了一首很舒缓的钢琴音乐。
音乐声流出的那刻,乔星辰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了,简单、干净、纯粹又悠然的音乐令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这首曲子是马友友演奏巴赫的B小调弥撒。”顾深专注的目视前方,一路向前,驱往市区中心。
乔星辰太需要这难得的安静了。
她听了他的话,只是“恩”了声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深也不介意,他从来都是自言自语似的发言,“乔布斯很喜欢马友友的音乐。他曾邀请马友友在他的婚礼上演奏可惜马友友没去成。后来乔布斯患病期间他去看望,演奏的就是巴赫的曲目,B小调弥撒中的恳求主赐怜悯和荣耀颂等。乔布斯听完泪流满面。之后他葬礼上马友友也演奏了那首曲子。”
“……”
乔星辰没想到这首曲子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感人的故事。
她缓缓睁开眼,汽车刚好行驶过繁华的街道,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排排在眼前晃过,像无声绽放的烟花般绚烂。
她心里突然有些动容,轻轻开口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帮我选一首合适的葬礼曲子好么。”
顾深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收紧,之后又微微松开,恢复原样。
他凝视前方转弯车辆的尾灯,一闪一烁,倒映在他眼里,两团橘黄的朦胧光晕,很暖很暖。
“如果那天,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乔星辰入神的看着身旁一排排闪过的霓虹,没大听清,于是侧过脸看向他,眼神有些懵,“你刚刚说什么?”
他没看她,语气也是淡淡的,“没什么。”
“哦。”
顾深一路将车行驶到三环的某处街道,这里人文气息甚浓厚。
既有前朝一品官员的府邸,也有民国时期的文人住宅,还有元明时期的几处知名建筑物。
沿着深小的巷子,他带她来到了一处名为止澜的私人菜馆。
这家菜馆从外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四合院,大红的漆门,门上悬着一牌匾,牌匾上写了苍劲有力的字:止澜。
大门两边各蹲着一只石狮,雕工朴拙,纹路经岁月洗礼也不甚清晰,乔星辰注意到,其中左边那只狮子脚下貌似踩着翡翠打造的圆球。
夜色下,低调的绿光通透又莹润。
看上去水头极好。
“这里的菜很不错,颇有中国文化,透着讲究。”顾深边说边推开了沉沉的木门。
乔星辰惊讶发现,这门竟是虚掩的,而且打开之后也没有看见人。
一进去,就是道巨石屏障。
巨石是天然形成的,像小小的山峰一样矗立在那儿,光滑圆润,颜色的纹路从黑到白,过渡自然。
“黑青玉,听说过么。”顾深见她好奇的盯着这个屏障,适时的将她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
乔星辰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听说过。但不大懂。”
“黑青玉是和田玉中青玉的一种。在强光手电下,黑青透出来的是青色光。在自然光下,最好的黑青玉看着是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