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莲步轻移迎上前来,朝姜青沅盈盈一拜:“奴家红衣,见过姜姑娘。”
姜青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位红衣姑娘娉婷袅娜,身形体态极尽柔美端庄如仕女,只是她的脸上妆容也太艳丽了,甚至有些俗气,和她呈现出来的举止甚是违和。
“红衣姑娘,叫住在下,有何事?”她问道。
只见红衣又是盈盈一拜,“听紫嫣说,姜姑娘是个奇女子,不知奴家是否有幸能为姑娘弹奏一曲?”
姜青沅诧异不已,刚想开口,却听红衣又道:“奴家这样身份的人,本是不配站在姑娘面前的,只是奴家虽低贱,但也知人分善恶好坏,如姜姑娘这般是非分明的人,奴家想结个善缘。还请姜姑娘给奴家一个机会。”说完,又是盈盈一拜。
姜青沅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道:“改日吧,今日我还有事,不便久留。”这倒不是推托之词,官司是搞定了,但此刻夏修齐人还昏迷着,她不好在外耽搁太久。
红衣笑道:“自然不是今天,今日仓促,奴家也不能让姜姑娘在嫣红阁里听曲呀。明日午膳时候,奴家在山水楼订好雅间,静待姜姑娘,您看如何?”
“好,明日在下一定准时赴约。”姜青沅点头应下。
红衣立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姜青沅的马车离开视线,方才转身。
而姜青沅出了嫣红阁,便让硕枝直接驾车回夏国公府。
还没进宋氏的房间,便听到宋氏的哭泣声,姜青沅脚下步子微顿,朝硕枝道:“你不用进去了,在外面待着就好。”
硕枝是她管宋氏借的丫鬟,虽然她连陈家的门都没有进,但难免被牵连。
房里,宋氏坐在床边,哭成不成样子,玉枝在旁边宽慰着,“夫人,您往好处想想,少爷和陈家那事已经解决了,日后再不用担惊受怕了,少爷受伤也算值了。”
“哪里是值了,修齐都伤成这样了。”宋氏当即训斥道。
玉枝连忙又道:“大夫不是说了吗,别看少爷身上伤痕多,但都是些皮外伤,筋骨没事,养一两个月就能大好了。”
正说着,姜青沅就走了进来,玉枝连忙让开,“大小姐。”
姜青沅抬手道:“你先下去。”
玉枝看了看宋氏,随后福了福身,退出房间。
“青沅,修齐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要救他吗?”满脸泪痕的宋氏质问道。
姜青沅在旁边锦凳上坐下,抬眸道:“陈家会往京兆府递状纸,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不是金银珠宝。修齐若是不出点血,陈家心口的怨气便平息不了。”
“他身上的伤,是我打的,当着陈侍郎夫妇的面,我抽了他一顿。”姜青沅坦然承认。
她敢做,便没打算瞒着。
宋氏一听变了脸色,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姜青沅的鼻子,“青沅,你……”
姜青沅抬眸看着她,不闪不避。
宋氏眼里的热泪簌簌滚下,“青沅,你就算要打,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吧。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你亲弟弟,所以你便没了顾忌?”
姜青沅摇头,“在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之前,就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只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打算当着陈家的面,演一出苦肉计。
“他是夏家唯一的儿子,父亲生前对他寄予厚望,盼他能一举中第光耀门楣。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可有半点能中第的可能?”
宋氏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道:“教训是该教训。那也不一定非得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吧。”
姜青沅肃声道:“饮酒好色,打架斗殴,毫无担当。”这便是现在的夏修齐。
“母亲以为,若是父亲还在,他会怎么做?”姜青沅反问道。
这还用问?必然是一顿很抽。
宋氏面上有些挂不住,“青沅,母亲也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是修齐现在一身伤,人也一直昏迷着,我这做母亲的看着难受。”
姜青沅没搭话,母亲嘴上说不怪罪,但心里是怎么想的,谁又能看不明白呢。
宋氏见姜青沅没吱声,心下顿时紧张起来,连心跳都快了,连忙放缓了语气,道:“青沅,那陈家那边不会再告修齐了吧?”
虽说是陈家把夏修齐送回来的,看这态度,想来是缓和了,但宋氏心里依然存着忧虑。
姜青沅这才开口道:“不会了。状纸已经撕了,当着京兆府尹的面,陈侍郎亲自撕的,日后再不会就此事找修齐的麻烦。”
听了这话,宋氏的心方才落下来,“太好了,陈侍郎自己撕的状纸,还当着京兆府尹的面,这回不怕他出尔反尔了。那端王……”她看了看姜青沅,陈家那边是解决了,但端王那边可还完呢。
宋氏心里是盼着姜青沅能放下固执,跟萧元煜服软。如此一来,往后日子还如从前一样。
“母亲不必再劝。”姜青沅正色道,语气十分严肃,她不会服软,绝不会!
“端王那边,我来解决。母亲不必担心会受牵连。我不是母亲亲生,今日又当着外人的面,亲手把修齐打得半死,萧元煜知道后定会另想法子对付我,不会再对你们下手。”
她不是宋氏亲生,再加上她毫不留情地把夏修齐打个半死,足够让萧元煜认定宋氏母子不是她的软肋。
“母亲身边的玉枝并非可信之人,最好是换掉。”姜青沅说道,“修齐的伤,只要好生将养着,不到两个月他又能活蹦乱跳。往后,还望母亲严加管教……”
宋氏听她说了这些,顿时咂摸出不对劲来,“青沅,你往后是不是要和母亲断绝关系?”
姜青沅没有反驳,静静看着她,眼眸平静无波,缓缓开口道:“断绝关系算不上。母亲养了我十几年,自然对我是有母女之情的,只是在您心里,修齐更重要。”
经此一事后,她们之间就产生了永远都不能消除的隔阂。
“我身上的麻烦一时半会儿去不掉,离您远些,也是全了我们之间的母女情分。”
宋氏眼里噙满了泪水,“青沅,在我心里,你也很重要,真的。”
姜青沅淡笑了下,没说话。
宋氏心下一恸,这才说了实话,“青沅,你虽不是我生的,可也是你生母亲手托付给我的,我当时发过毒誓,即便是有了亲生的孩子,也不会弃你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