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嬷嬷板着脸沉声道:“再是精心调养,左不过就是用些名贵的药材。什么名贵的药材需要有这么大的花销?是千年人参,还是万年灵芝!”
当然不是什么千年人参、万年灵芝,这笔银子根本就不是花在买药上面,而是用来买人,不然府里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从哪里来的?
但,这不能说。
顾心霏懊悔不已,姜青沅要账簿时,她并不觉得她真的会翻旧账,所以也没多上心,在账簿上草草记了一笔。
“这银子是王爷身边的长随甄侍卫从账上支走的。”顾心霏垂眸道,“妾身也知这么一大笔银子,都快赶上王爷半年的俸禄了,不是小事,所以后来也跟王爷提过一嘴。”
“王爷只说这银子是用在调养身体上,但具体是买了什么名贵的药材,这个王爷并没有明确地说。王爷没说,妾身也不好多问。先前王妃病着,所以中馈暂且由妾身管着,但公中的银子还是王爷在支配。妾身不过侧妃身份,本不该打理中馈,妾身唯恐惹了王爷不快,所以王爷怎么说妾身就怎么做。妾身身份卑微,不敢多言,实在不知这银子到底花在哪儿。”
顾心霏娓娓道来般说了许多,而后又添了句,“王妃若是要弄清楚,可以召甄侍卫过来问问。”
姜青沅瞥了顾心霏一眼,眼眸里闪过一抹冷笑,“既然侧妃不知道那就罢了,退下吧。”
“王妃……”顾心霏还想开口说什么,然而却被姜青沅打断,“硕枝,送侧妃出去。”
硕枝会意,当即朝顾心霏拱手,“侧妃,奴婢送您。”
顾心霏咬了咬牙,只得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顾心霏走后,华嬷嬷随即开口道:“事情都没有弄清楚,王妃就让顾侧妃这么走了?长此以往,王妃该如何约束顾侧妃,又该如何打理王府?”她面色微沉,说话语气更是一点都不委婉,显然对于姜青沅的处理方式非常不满。
姜青沅听罢,只是摇头轻笑道:“嬷嬷不知,顾侧妃深得王爷信任,她既然推说到王爷头上,本妃即便是去问王爷,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再继续问责下去,得不到结果不说,若顾侧妃突然间有个头疼脑热的,王爷还会怪罪本妃,甚至还会怪罪嬷嬷都有可能。”
听了这话,华嬷嬷脸色更加不愉了,“王妃身为王爷的正妃,怎可这般诋毁王爷。”
“嬷嬷既然是来协助本妃打理王府后宅,那本妃也应该对嬷嬷知无不言。”姜青沅正色道。言下之意,她说的都是事情,哪来的诋毁。
姜青沅又摇头淡笑道:“嬷嬷日后便知本妃所言非虚。”
华嬷嬷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沉默半晌后,道:“王妃,您是端王府正妃,打理好王府后宅,平衡好妻妾关系,做好王爷的贤内助,这些都是您分内之事。一个合格的王妃,就该做好这些事情,如果做不好,那就是您的问题,您该深刻反省自己,而非一味在旁人身上找问题。”
这话当真是在教导了,姜青沅闻言,当即叹了口气,“嬷嬷说的本妃都懂,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极了……”
华嬷嬷刚想开口,却见姜青沅转而又道:“不过再难,本妃也不会退缩,不然本妃也不会主动提出掌管中馈了。太后娘娘派嬷嬷前来,其中用意,本妃心里也明白。有嬷嬷襄助,本妃就更没有退宿的理由了。”
“嗯,王妃能明白自然是好。”华嬷嬷也就觉得这话说的顺耳,当即表示赞许,“您是王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都要一清二楚才好。”
姜青沅点了点头,“本妃心里自是清楚,同嬷嬷说句真心话,其实在召顾侧妃来之前,本妃就已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把人叫过来了,原因无他,就是想让嬷嬷亲眼看看。”
她继而又道:“如今日这样的事情,往后少不得还会发生,事情总是要循序渐进的,还请嬷嬷无需过分放在心上。”
华嬷嬷看了看姜青沅,倒并未说出什么苛责之语,但眉目却明显越发严肃了。
姜青沅朝她微微颔首,莞尔笑道:“慢慢来,不着急。嬷嬷也累了,先下去休息会儿吧。”
华嬷嬷倒也没反对,起身行过礼便走了。
她走后,翠眉当即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吓死奴婢了,王妃,奴婢瞧着华嬷嬷临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她会不会记恨您?”王妃怎么就直接说了是故意叫顾心霏过来,好让华嬷嬷亲眼看见的。
“不会。”姜青沅摇头笑道:“即便是我不说,她也猜到了。能成为太后娘娘的心腹,华嬷嬷绝不会是蠢笨的人。”太后可是女人堆里的胜利者,妻妾间的明争暗斗,华嬷嬷见多了。见的多了,怎会看不透。
翠眉眨了眨眼,“奴婢就怕华嬷嬷心眼儿不大。”记不记恨,和头脑聪不聪明是两码事,看得再透,如果心眼气量不大,还是会记上一笔。
姜青沅笑着朝硕枝使了个眼色,硕枝会意,与翠眉道:“不会,若非知道华嬷嬷是个什么样的人,便不会让她前来了。”
翠眉听了这话,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看了看硕枝,又看了看姜青沅,“王妃您早就知道华嬷嬷会来?”
姜青沅笑而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
旁人只道华嬷嬷是太后派来的,谁能想到一切竟是在姜青沅的掌握之中。跟在姜青沅身边久了,翠眉也摸清楚了主子的性子,特意安排这么一出,肯定别有深意。
姜青沅抬手拍了拍翠眉的肩膀,“我们快要离开了……”
翠眉咽了下口水,咕咚……
那厢顾心霏刚走出青芜院,迎面就见着萧元煜急匆匆走来,见是顾心霏,脚下步子更快了。
“霏儿。”萧元煜三两步就走上前来,“本王接到消息就过来了,没事吧?”
瞧着顾心霏神色不好看,萧元煜当即变了脸色,“王妃又做什么了?”王妃又打霏儿了?她怎么这么爱动粗,一言不合就动粗,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每每这个时候,萧元煜就特别想直接写一纸休书,可是当提笔还没蘸墨时,又犹豫了,然后又默默把笔放下。
“煜哥哥……”
顾心霏眼里含着泪,要落不落,此时正好一阵风拂过,摇摇欲坠的泪珠子正好吹落在萧元煜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