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伯煊没有消息,夏天心情会沉闷,会提不起劲头,会闹心这人到底在哪。
可每当碰到宋雅萍,她就精神了,时刻保持准备战斗的心态。
宋雅萍一句话,她要掰成八瓣儿分析,心里要拼命吐槽才能消化进去。
跟婆婆斗智斗勇,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找到让婆婆换个语气跟她沟通的方式。
叶伯煊离开后的这段日子,夏天被婆婆宋雅萍搞得烦躁不已,心里“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她会被宋雅萍折磨得回卧室直跺脚,被气得、被烦得,心里不停地吐着槽:
您怎么就那么事儿呢?怎么就能那么事儿!
我算看出来了,您,卫生员出身。我看您这摸灰儿检查的心气,就不该当医生。
食品监督、质检工作交您手里,一定得以正气浩然,您就是后世人民吃喝安全方面的再造衣食父母。
我是小学生啊?干完活还有检查小组扣分加分的,要不然不给流动红旗,不发朵小红花。
真是受够了!老拿我们军报说事儿,合着听您那意思,军报收我是眼瞎了呗?
老拿我们梨树村说事儿,您就差指名道姓说我父母没教好我了,我爹娘碍着您什么事了?
您要是哪天说秃噜嘴了,说到我爹娘头上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到时就让您见识见识,军报是为什么看上我的。
每每吐槽到这,夏天就会仰天长啸,浑身没力气地趴在床上哀嚎:
“婆婆,我拜服了!我长这么大,谁都没服过,就服您。”
短短的相处时间,她都告诫自己一百多遍了:
那是你婆婆、你那傲娇老公的亲妈,说你什么你都得听着,不是害怕她,是要顾及顾及你老公。
他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呢。你就别在家作妖了,吵翻天了,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公公会认为你刚进门没多久就如此无理。即便你在理,公公也会认为一个晚辈跟长辈吵架是不对的。到时候。你有理都会变得极其被动。
还有你老公,你让他少糟点儿心吧。你忍一忍风平浪静。你要选择破罐子破摔,难为的是他。你等于变相地欺负他。
他上火牙疼,你心疼。他工作本就有危险指数,再受个夹板气出了事怎么办。
夏天啊。家务事本就扯出花枝带着土,没有什么大是大非,继续用自己“懵懂”的态度对付宋雅萍吧。
千万别挑破了,挑破了,以后没办法一起生活了。你要琢磨分家,但现在不可行啊?目前动不得这个想法,时机没成熟啊。
夏天工作家务两件事,都能被搞得身心疲惫。她都无力联想以后有了孩子该怎么办啊?
偶尔做饭晚了,到家时间不对,宋雅萍就会非常仔细地审问。真的是审问,做什么了?跟谁在一起?因为什么?
……
夜深人静的时候,夏天面对着空荡荡的双人床,才会完全彻底沉浸在思绪里。
她会自言自语,会想那个在家时,会时刻维护她的大男人,她觉得她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穿多穿少都冷。
叶伯煊,你妈又骂我了,她嘴巴可真黑。说人都不吐脏字。
你说不就是吃喝拉撒睡那点简单的事儿吗?她怎么就搞得那么复杂。
叶伯煊,我主动跟范葭要了工作。也许你会夸我有上进心,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上进心?这个真没有。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忙点儿。就会不乱想你的处境?
叶伯煊,你都团长了,应该不会亲自操练上演习战场吧?你是不是正在指挥所的挂图前一通指哪打哪啊。
对,你应该不会受伤。这个概率低。可一年后你要抛妻吗?话说回来,概率低,我也担心呀?叶伯煊。你可真烦人。
是,你一定骂我怂,可我当完蛋货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娶我之前就该知道的呀。
叶伯煊,我有黑眼圈儿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叶伯煊,我想你了,而你,想我了吗?
……
梨树村的夏爱国家,也有两朵乌云压房头。
前两天,夏老头天天跟着夏爱国下大地抢秋收挣工分,赶上下雨天,一个没注意,脚一滑,伤了骨头。
夏老头吃苦耐劳了一辈子,小伤小病都不放心上的,这次当场就爬不起来,疼得直哼哼。
夏老头的样子,把夏爱国吓得立刻就扔了锄头,锄头都差点儿没砸到他自己的脚面。
背起夏老头就跑啊,连着雨水和汗水,等跑到镇卫生所时,衣后襟都被汗湿了。
又上夹板,又给接骨的,足足折腾了小半天儿才背回夏老头。
人年岁大了,骨头脆了,夏老头一时半会儿在炕上算是爬不起来啦。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得日日出门干活,照顾夏老头的任务就落在了老太太身上。
结果还没等老太太照顾几天呢,天气忽然乍冷,老太太开门关门、屋里屋外的干这个忙那个,有些感冒了。鼻涕咳嗽都来了,吃了一天药片,不但没见好,倒发起低烧了。
别看是个小感冒,夏爱国和苏美丽都不敢大意。老人们常说,六十六,不死掉块儿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老头老太太都卡在了这两个阶段。
尤其老太太前段日子还得场大病都折腾到医院去了,从那回来后,身子骨更是大不如从前,所以这场感冒,让夏爱国和苏美丽战战兢兢、时刻注意着。
都说养老人养老人,老人能带娃干活,能帮你照顾家做个饭。可当老人真倒下时,尤其一躺躺两位,可也真够夏爱国和苏美丽喝一壶的。
两人都是实诚孝心的人,认为爹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们长大,现在他们病了,同样的,他们也要拿出足够的耐心,跟哄孩子似的照顾着。喂药端饭。夏爱国每次都是亲力亲为。
尤其苏美丽这个儿媳妇,确实是关键时刻见真章。
平时家里要是花钱、张罗吃点儿好的,数苏美丽最抠门,她都心疼胆疼地露出舍不得的表情。每天还爱跟老太太絮叨没钱了没钱了。
可这次老人们通通倒下。她杀鸡,炒鸡蛋,煮面条,拿出家里攒的半袋子黄豆,去给磨豆腐。
更是拿出了百般耐心。想着法地做吃食花样,就怕两个老人难受到吃不进去饭。还劝老太太呢:
“娘,吃,大口吃,吃了才能有力气。咱家不缺钱,你可别瞎寻思。甜甜不是给我揣钱了嘛,我要是把家里钱都摆你面前,你都能吓一跳。不差你和我爹吃喝的事儿。不信我摆给你看。”
老太太赶紧拽苏美丽:“可别。冬子岁数小,让他看见了再出去瞎叨叨,屯子里住的都是人情。到时候听说了,来借可咋整!我吃,等我病好了,你还能多赚点儿公分。我跟你说啊,美丽。那钱死活不能动。”
人生病本来就没胃口,家里条件不好,苏美丽怕老头老太太心窄发愁,更不好好吃,可没少费心照顾他们的想法。
夏爱国在夜半三更睡不着觉的时候,都感慨他娶了个好媳妇。歪头看了看媳妇那冒头的白发。给苏美丽盖了盖被子,拽着苏美丽粗糙的手才入睡。
夏爱国和苏美丽,现在就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忙活得有些团团转。
夏小姑和赵铁柱来夏爱国家看过两次。每次来都买一堆吃的喝的。
夏小姑是能多呆一会儿就蹭着多呆一会儿,她也做不了啥,她二嫂照顾得妥妥帖帖,可是她觉得守着吧,就能放心。
苏美丽不停地埋怨着夏小姑:
“爱琴啊,你自己日子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你瞅瞅才让还给你婆婆的钱。你又管你婆婆要,又花这么多。你呀,多想想你自己。
我和你二哥有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甜甜往我衣服兜塞挺多呢。爹娘真想吃哪口了,家里没有,我就张罗出去买了。”
夏爱琴帮着苏美丽烧火,听完了这些叹了口气:“在我看来啊,咱们一分都不该拿甜甜的。可……”
苏美丽往锅里贴大饼子的手一顿……
那天参加完婚礼回去的路上,她就觉得衣兜里的钱,让她这个当娘的脸烧挺慌。
她没本事啊!要是有本事的爹娘,该是走时给闺女扔钱,怕闺女将来有委屈,留个过河钱。可她呢?看见甜甜婆家婚前给送来的陪嫁包袱,她更是觉得臊。
她本来挺庆幸挺高兴伯煊他妈想得周到、给甜甜装脸面的行为,结果自家爷们的几句话,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发闷。
夏爱国说:“为啥要提前送陪嫁包袱给装脸面?咱们要是有脸面,用人家给装吗?说明啥,说明人家怕咱们丢脸面。”
“二嫂?”
苏美丽回神:“嗯?爱琴你刚才说啥?我没注意听。走神了。”
“我问大嫂和她那个傻了吧唧的儿媳妇来过吗?”
夏爱琴知道她二嫂是因为啥走神的。那些钱,别看二嫂给她一百时说得痛快,说是让她还给婆婆,不能让她搭那么多钱。可正因为花了,也快成了二嫂的心病了。
苏美丽撇嘴不屑:“自打爹娘都倒炕上了,你大哥来了三次,你大嫂嘛,拎了五个鸡蛋来了一趟。”
从翻脸那天开始,苏美丽是能不叫夏大伯一家就不叫。大哥大嫂的称谓那就更是避之不及。
在大地干活,她都躲远远的,就是为了避免在人前还得叫大哥。
估计自家老爷们和自己一个心理,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夏爱华来看老头老太太,自家爷们都躲仓房里干活劈木头。
俩人刚起个话头,说曹操曹操就到,夏大伯夏爱华进了院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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