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被翟远方一路“保送”到团长办公室的。
自从军营家属区建成后,一四二团下了严明规定,家属禁止踏入办公区域以及训练场地。
从前她来一四二团算作半工作半家属的性质,现在则不同,她并没有得到比普通家属多出一丁点儿的优待。
因为规定是叶大团长下的,她得带头遵守。中午送饭都得先经过站岗哨兵通报。
其实按照规定,如果叶伯煊不在,夏天连团长办公室都不能轻易出入,她此刻站在门口看向翟远方:
“政委,用不用派个通讯兵跟我一起啊?”指了指紧闭的团长办公室大门。
翟远方表情刚正不阿,实际上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轻快:
“小夏,跟我这逗闷子呢!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请进。”替夏天开了门。
夏天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小姑夫赵铁柱的电话,有点儿没耐心了。
而那面的赵铁柱正在和刚进办公室的同事说着话,也不能见到人家就叫人出去吧,婉转地兜着圈子,意思是想打个电话,指了指夏爱国,暗示有别人在不太方便。
夏天正在那琢磨着,拿着叶伯煊的专用电话让连线到地方会不会影响不好时,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
“喂?你好。”差点儿脱口而出小姑夫,临时刹住了车,这要是京都军区来的命令电话,那她可就惹了祸。
“喂?喂!”夏爱国使劲的握着电话听筒,就像他多用点儿劲儿,电话声就能大一些似的。
“喂?你是哪里啊?”
也不知道是外面的大风刮着电线杆子了,还是咋的了,说话声断断续续。
俩人仅是对着对方喊“喂”字就喊了十几声。
最后还是赵铁柱又给挂了重打了一遍。
……
“爹?是你吗?你进城了?跟我小姑夫在一起?”
夏爱国也有些意外,他没寻思女儿这个时间能在女婿办公室。咋这么大月份还四处瞎溜达呢?
“嗯,你咋样啊?身体好不好?在那适应不?”
夏天半倚靠在办公桌上,扯着电话就开启了话匣子:“我好着呢!我让我嫂子给你带回去的毛料啥的,你和我娘做新衣服没?我娘是不是又压箱底儿呢?”
夏爱国撒谎道:“做了做了。一天天瞎操心。家里啥也不缺。以后可别倒动了。你挣钱都给自己花,那些好布料给我们白瞎了。”
“你们怎么这样啊?给你们不是让存放的,是穿身上的。一听口气就知道根本没做。那面料厚实穿着暖和。那几斤棉花呢?给我爷奶做新棉裤没?”
“你奶奶给你哥做棉袄来着。”
“哎呦,我都给我哥邮现成的了!我刚给他邮走的。过两天就能收到。我这一天天在家也没事儿,除了看书做饭也干不了别的,不是写信告诉你们不用管我哥了吗?我给他还织了件毛衣和帽子围脖呢!”
夏天就跟一个小老太太似的,罗里吧嗦。
“那也不知道哇!”
在门口看着别让人偷听的赵铁柱受不住了。
这虽然是公家电话不花钱,可也得差不多点儿啊。再说都啥时候了。这父女俩咋还唠上了布料棉袄了呢!
“二哥?二哥?说正事儿啊?”
夏爱国经赵铁柱提醒,赶紧对着电话道:“闺女啊,咱写信聊。你给家写信。你把电话给伯煊,我找他有点儿事儿。”
夏天正要再继续问家里情况呢,听到夏爱国要找叶伯煊,愣了一下。可不是咋的,都打这来了,指定是有事儿啊。
夏天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严肃:“爹,你找他啥事儿啊?咱家出啥事儿了?他不在,你和我说吧。我不比他亲吶!”
“去哪了?啥时候回来啊?”
夏天听到夏爱国有些急切的问话。更是确定家里出了啥解决不了的事儿了。恐怕不告诉她是因为自己是孕妇。
“爹你就说吧,我身体好着呢。”
夏爱国深锁着眉头:“唉!和你说也没用。不是咱自己家的事儿。是你大伯父和你大堂哥出事儿了。
你小姑夫家就能把你大伯父整出来,那都费了挺大劲儿……我寻思死马当成活马医,问问伯煊有没有认识人。你说你夏文哥还那么年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吧。”简单地和夏天说了大致情况。
夏爱国说完没有听到夏天回话,再次叹了口气:
“闺女,爹这次让你犯难了。恐怕你婆家得瞧不上咱家。这事儿丢磕碜啊!爹也是看到你大伯父后背被人抽了几皮鞭,一寻思这个,就琢磨你大堂哥都扔里好几十个小时了,爹睡不着觉啊。他毕竟还年轻。又让人诬陷……”
夏爱国第一次和夏天说话,说得那么羞愧难当,又显得比平时话多,足可以证实他有些心绪不稳。
夏天没回话确实是犯了难。可和婆家瞧不起扯不上关系。她现在搬到一四二团了,婆婆离她远着呢,叶伯煊帮她处理这种家事儿都不带告诉公公婆婆的。
可难就难在叶伯煊开车出了城,来办公室这一路,翟远方和她说了,叶大团长得晚上吃晚饭时才能回来。
那就意味着她那个不着调不正经的大堂哥。至少还得在里面忍受最少一白天,还得是叶伯煊回来就能找到人处理、非常给力的情况下。
“爹,你说啥呢?什么瞧不上的,跟那个扯不上。可叶伯煊有事儿出去了,得晚上呢。这才几点啊,我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不敢跟您打包票。
这样吧,你和我爷爷大伯父都在我小姑家等着吧,行不行的,他一回来,我就给你打电话,让我小姑夫晚点儿下班等一下吧。
至于我夏文哥,哼!即便能办了也让他在里面多呆一会儿,吃点儿教训、长长记性!吓唬住了才能以后顺遂!”
“嗯,咱们尽了心也就能认了。你来回走路小心点儿。”
……
夏天慢慢踱着步往家属区走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前一段日子,她还因为能获奖有点儿飘飘然,沾沾自喜。
可现在娘家碰到点儿事儿,她才发现她自己是个空壳子,连个认识人都没有,哪怕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说的上话的边缘人物也行啊。现在看来,俩眼一摸黑。
娘家人住院生病没钱治疗,她得找叶伯煊。
碰到这事儿了,还是得叶伯煊。
连他爹开口求人、最先想到的不是通过她这个亲女儿,而是女婿。
可见女婿比女儿有大出息,也更实用。
想到她爹的原话“和你说也没用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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