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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大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他面上还有迟疑,说“可昨天晚上,阎王老爷不是说了”
蒋父闭眼不言。
蒋大郎看父亲这样,也小心翼翼,不敢开口。
心里却已经把蒋三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也隐隐带上对“阎王老爷”的埋怨。
蒋三做了错事,他可没有要说之前给蒋三收拾烂摊子,那也是建立在他们不知道蒋三做过多少恶事的情况下。到现在,蒋三一心想让自己在地狱少待几年。这按说与蒋大郎无关,可谁让蒋三不能安安心心去死,反倒要拖累全家
到此刻,蒋大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之前与蒋三的“兄友弟恭”。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他把这件事闹出来。
他心里有了想法。这个想法大胆、罪恶。蒋大郎一时不敢说出口,只谨慎地观察着父亲的面容。
蒋父手上转着佛珠。他的指头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摩挲过去,转完十八颗,他睁开眼睛,幽幽道“不是还有句话,叫大义灭亲吗”
蒋大郎瞳仁一缩。
他唇角勾起一瞬,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够高兴的时候。
但父亲刚刚所说的,的确是他此前所想于是,蒋大郎露出一个恍然神色,说“对,家法也是法既然知道蒋三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自然要押着他向祖宗请罪”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一模一样的狠辣。
但是
蒋大郎迟疑,嗓音压低许多,说“刘二、赵五他们,又要如何”
对蒋三,他们用“家法”,便是知县来了都说不出一声不是。可对刘二、赵五
蒋父瞥一眼儿子,不轻不重道“我们家有家法,他们家莫非没有吗”
蒋大郎一怔。
他瞬间想明白了。对就刘二等人干的那烂事儿,哪家不得想着藏着捂着这种心思,看阿父与自己是如何想就明白了。
蒋大郎看着父亲,佩服地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父子二人有了主意,便开始行动。
蒋大郎骑马出门,去寻赵、刘等人家。蒋父则留在家里,让人在街上盯着,只要看到蒋三等人,就把他们拉回家里。
这也不算难。蒋家平日四处行走做生意,养了一批走货家丁。如今正是闲时,这批家丁原先正在院子练武,听到老爷吩咐,想也不想便往街上涌去。
不多时,蒋三等人果然来了。他们急匆匆地往衙门赶,完全没留意到街上古怪气氛。一直到蒋三被一个家丁拉住,几人才意识到不对。
蒋三先是一愣,随后看清家丁面孔。
是熟脸。他想不清缘由,却本能察觉事情不对。蒋三开始挣扎,高喊“你做什么放开我”
家丁不动如山,回答“老爷让三郎回家一趟。”
这话出来,原先探头探脑围观的人恍然。
嗐,合着蒋三又惹事儿了啊。
在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里,十个有十个家中曾拿蒋三做得那些污糟事儿当闲时话题。他们很快失去兴趣,回头各做各的。
蒋三却不能答应。他还是挣扎,可惜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在家丁壮硕的身材下就像是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丁。任他如何声嘶力竭,都无法从家丁的“五指山”中逃开。
更有甚者,蒋三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又有了那种感觉。
心痒痒。
身上也不对劲。
家丁刚刚练完武,身上带着浓郁的雄性气息。
蒋三不敢动了。他想到聆哥儿等人被灌药之后让自己玩弄出的模样,生怕自己在大街上露出一模一样的丑态。
见他安静下来,家丁也松了力气,再恭恭敬敬地说“三郎,请回家吧。”
蒋三咽了口唾沫。他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不只是自己,刘二、赵五等人也一并受了“邀请”。
这让蒋三满头雾水。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昨天去“阎王殿”的时候,蒋父和蒋大郎也在一边看着。这么一来,眼前一幕更是迷雾重重。
他迟疑着跟在家丁身后,连带刘二等人,被带进了自己过去住了十数年的院子。
刘二等人一一被带走了,所有人都惊慌、不明所以。蒋三有心问家丁几句,偏偏自从进了家门,家丁的嘴巴就再也没张开过。无论蒋三是色厉内荏的咒骂,还是软下嗓音哀求,对方都无动于衷。
蒋三几乎绝望了。这时候,他被家丁带到自己曾经的卧房外。
看着坐在桌前的人,蒋三一愣。
他迟疑着开口,叫“阿父你怎么在这儿对了,你把我叫回来是做什么,我还有事你做什么”
前面一段话的时候,蒋三边说边往门里走。可他还没走到蒋父身边,就又像一只小鸡崽子,被强壮的家丁拎起来。
蒋父吩咐“东西应该就在他胸口。”
蒋三一愣。
家丁的手已经顺着蒋三的衣领摸了进来。不多时,就碰到蒋三按过手印的证词。
厚厚一叠,家丁捏住就往外抽。蒋三来不及想父亲是怎么知道证词存在的,他按住家丁的手,想要阻止对方动作。
可力气的差异就是一道天堑。也就是家丁摸出三郎怀中东西是一叠纸,于是动作间万分小心,唯恐将其撕坏。饶是如此,蒋三还是制止不住他的动作。
而且、而且
纸张的磨砺、家丁粗糙手指隔着衣服的触碰,让蒋三出了一身汗。
他面上泛起一种怪异的红色,嘴巴微微张开,原先要命令家丁住手的嗓音都变了调子。
这样情形中,证词终于还是被抽了出来。
家丁赶忙把那一叠厚纸拿远,防备蒋三狗急跳墙。但这种担心显然多余,证词被彻底抽走的那一刻,蒋三浑身颤抖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空气里多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家丁没多想,还乐见三郎不再乱动。
他不知道蒋父、蒋三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蒋父已经下定决心,蒋三绝不能留。对家丁来说,眼前父子之间的对峙只是他们多年矛盾的又一次爆发。谁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又要开始父慈子孝呢,这种情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而到时候,他这个曾经对三郎动手的人,可不得被报复。
所以蒋三没事儿最好。如果可以的话,家丁也不想碰蒋三一根手指头。
他不认字,这会儿按照蒋父的要求,把证词递给他。之后,家丁就守在屋子门口,确保再没有人接近背后的屋子。
屋内只剩下蒋父、蒋三两人。蒋三浑身发抖,双目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证词证词被拿走了
蒋三蓦地起身,见蒋父正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翻着证词。
从小被父兄护着的经历,让蒋三到这一刻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他仅仅是紧张,并且想到想在牢里锦衣玉食,少不得给牢头、给整个官衙送礼。之前是我疏忽了,竟然想着直接去自首。是该与阿父从长计议。
他观察着蒋父的神色。好像没有很生气,那些吹胡子瞪眼的神色都没出现,更多是一种平静。
这反倒让蒋三有点摸不准。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唤道“阿父”
蒋父轻轻“嗯”了声。
蒋三深呼吸一下,干脆坦白道“我要去官衙投案了你给我准备一些银钱,五千两打底吧。逢年过节,也得给那群牢头孝敬。”
想了想,蒋三又乐了“嘿,这么一来,我反倒离家近了些。要是那边的牢头够仗义,兴许我还能偷摸着出来,与阿父你一同过年。”
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蒋父看完证词,把厚厚纸页放在一边。
他端来桌上的茶水,开始倒酒。
只有一杯,被他推到桌子另一边,说“先把这个喝了。”
蒋三一愣“这是什么”
蒋父瞥他一眼。那眼神极冷,可蒋三还没来得及哆嗦,蒋父便微微笑一下,轻飘飘说“说了这么多话,你口舌不干”
蒋三便笑了。他往前,一把端起桌上酒杯,说“还是阿父疼惜我。”
一顿,又看一眼屋外的人影。
蒋三身体凑近一点,朝蒋父告状,说“阿父,外面那个家丁叫什么来着要请我进门,好好说话不就行了这可是我自己家。”虽然被分出来了,但他阿父还在里面,蒋三坚信自己仍然是蒋宅的一份子,“结果他呢打得我骨头怕不是又断了”
蒋父听着,眼皮跳动一下,说“你还不该打”
蒋三一愣,悻悻说“该打,哈哈。”
蒋父又说“喝酒。”
蒋三耸耸肩膀。他很轻松,把酒杯端到唇边。上唇沾上一点,蒋三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这酒的味道是不是怪怪的
他是贪酒、好酒的人,整个方城里,恐怕就数他喝过的佳酿最多。蒋三脑子还没回过神,味觉却在提醒他,事情不对。
他动作停顿一下,蒋父又开口“快喝。”
这一声,与先前不同。
带着一丝压抑,一丝命令,一丝
蒋三不愿相信,但必须意识到的厌恶。
他蓦地站直身体,大脑在这一刻飞快转动。蒋三的手指开始发抖,面上神色剧烈变化。
他问“阿父,你怎么知道我拿着这玩意儿”
说着,他倾身去拿桌面上的证词。
原先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可他伸手到一半儿,却被蒋父拦住。
蒋父之所以让家丁站在外面,一方面是不愿意任何人听到自己和蒋三的对话,另一方面就是对自己的体魄有自信。
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攒下家业。到了这把年纪,不夸张地说,对付自己大儿子、二儿子是不可能,但这个小儿子,还不被蒋父放在眼里。
他自信可以制住对方,这才不让家丁插手。
如今果然。他一只手就拉住蒋三,口中淡淡道“我自有我知道的渠道。”
蒋三却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昨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他知刘二赵五知,还能有谁知道
不过这也无妨。蒋三手腕一翻,酒水直接从杯子里撒出去,眼看就要泼进蒋父口中。
蒋父下意识后退,同时松开蒋三的手。
蒋三抓住时机,一把抄起证词,往外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有在纠正作息的江江这章八点就开始写了,但卡文卡文tt
不过还是比前几天早了半个多小时,figh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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