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奴才不敢。”海俊低着头,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数十年对皇权的畏惧,让他有了下意识的怯懦。
月怜寒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哼!”夜苍冥冷哼一声,双眉微蹙,线长的手指甩起偌大的袍子,附身凝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幽深的眼眸中带着深深地寒意,从骨子里有种想要弄死他们的锐利。
海俊一动也不敢动。
转瞬,夜苍冥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伸手拦住月怜寒的蜂腰,月怜寒猝不及防撞到他的怀里。她想挣扎,夜苍冥一个眼神看过去,月怜寒这才忍了下来。
无论如何,一定要忍。
“孤王倒是没看出来,瞧你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再加上还断了一只手。没想到,还有这种魅力。”
他言辞之间透露着万分的讥讽,怀里的女人却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显然,月怜寒已经麻木了。
只是觉得不说点什么,又有些不好。她刚想张嘴,红肿的唇就被掩住:“嘘!这个时候,孤王不想听到你说任何话。”
他细细的走过月怜寒的眉眼,若有所思:“虽然你毁了一张脸,没了一只手,但是孤王不的不承认,你这眉眼长的还是很美的。”
“……”月怜寒别过脸去。
美?
从他拎着手上的刀,杀红了眼,从他虐她的皮肉到感情。
月怜寒就再也和这个字没有了任何关系。
“看着孤王!”夜苍冥抓着她的下额,强迫她看着自己。月怜寒有些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睛,可她怎么都掉不出眼泪了。
如画的眉眼,带着真切的伤感,晶莹剔透的黑白瞳仁里全是绝望。
夜苍冥确实满满的欢喜,赞她说,这样就对了!现在她的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每天哭哭啼啼的简直不像话。
若是害的生出来的孩子,不好。那以后就没什么节目可演了。
“看样子,孤王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她的目光扫视着三人,笑的更加的诡异了。
深夜,窗外月光皎洁。
刚入睡的月怜寒两只手臂努力的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隐约间仿若看到一张狰狞的脸,亲披着一身白色的外衣,在她面前飘啊飘!月怜寒大喊着: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着跑开了,竟在不远处对她微微一笑。
月怜寒更控制不住自己,飞快的跑过去:“你到底是谁?”
“天生反骨,天生反骨!夜苍冥,夜苍冥”那人嘴里不住的重复着这句话。那人的模样,月怜寒好像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那是?
月怜寒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可她又觉得很像:“您是?是夜福晋?”
面前那一身浅绿色,面目被烧的黑漆漆的女人,依稀可以让人辨认出几分。她就是夜苍冥的母亲。只是她为何这样缠着自己,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福晋,您这是何意?”
“孩子呀!你错了,一直都错了。”夜福晋冷笑着,飘忽着走了过来,拉着月怜寒的手。月怜寒只觉得一阵寒意直冲天灵盖。
她拉着她坐到了一旁,双眼秽浊:“那孩子,可能从来都不是我的儿子,他只是借我肚子里出来的帝王。”
“福晋?”月怜寒不解。
“冥儿十岁就有了反骨,想要自立为王的念头。傻孩子!”夜福晋深深地探口气,双手用力抓住月怜寒。
原来,夜苍冥喜欢她是真的。
但是就算是当年两个人顺利在一起,夜苍冥也会改朝换代,终将这天下换成夜家的。
“福晋!”月怜寒仿若想到了什么,惊的瞪大眼睛,从椅子上弹坐了起来。
“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福晋冷笑着。
“可,他怎么可能为了皇位,孩子你们一家人?”
月怜寒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若说为了权利,他害自己一家人没的说,朝廷的更新替换肯定要付出血的代价。但是夜家的人那可都是他的亲人啊。
“不!他不是夜家的血脉。”
夜福晋眯起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眸,思想沉浸在许久许久前。那个时候的夜老爷子十分风流。到处招惹桃花。
甚至在一个月之内,娶了四五房的妾。
夜福晋一气之下和城中的一个乞讨之人发生了关系,就有了身孕。夜苍冥八岁生辰那晚,他发现了那个秘密。
“不!他就算再怎么残忍,好歹你们也养了他一场,他怎么可能?”月怜寒连连后退,听的脑子里嗡嗡的。
夜福晋展开双手,笑的发冷:“为什么不可能?我们一家人也不过就是他的牺牲品而已。”
改朝换代始终要找个合理的说辞。
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怎能顺应民意?
月怜寒傻在了原地,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一只干枯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傻孩子,苦了你了!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良心债,又……我这当娘的,是实在没办法。”
她颤颤巍巍的把一切原因,归结在夜苍冥的生父身上。
毕竟,苟合之物,没什么好东西。
“这不是真的,不是!”月怜寒红着一双血洞的眼眸,想扑过去要一个确切答案,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月怜寒宁可相信,当年是自己负了夜苍冥。
随着她用力扑过去,眼前升起了一团白色的烟雾。
“别走,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月怜寒大喊着,坐起身来。丝绸的衬衣被汗水湿透。一些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空洞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口。
闻声,小德福慌忙赶来,立在大门口:“您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喊了几声,没人应声,他一声得罪了,硬着头皮就冲了进去。
小德福看到月怜寒呆呆的做在床上,发怔,赶紧走过去:“您这是做噩梦了吧?您别想那么多了,都是梦,都是假的。”
“假的?对!是假的。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一个梦较真了。睡,我这就睡觉。”月怜寒缓过神儿,匆匆的躺了下来。
可惜,梦醒了,夜福晋的那张脸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