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避得及时——小石子威力颇大,从玄乐涵脸颊险险飞过,便直往身后石墙而去,牢牢嵌入墙中。若被击中,结果可想而知。
也是在这个时候,玄乐涵方才听见,在这诺大的石牢里,除了她的呼吸声,原来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只是这道呼吸声太过微弱,并且若隐若现的,不注意听怕是很难听出来。
话虽如此,此事说来还是诡异。
作为听觉能力异于常人的习术者,不管再怎么微弱的呼吸声,按理说也不会听不见。
但在此之前,玄乐涵确实没有感觉到有一丝一毫呼吸声的存在。
她很确定,不是若隐若现,而是根本没有。
能解释这一情况的,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方身上佩有可隐匿呼吸的灵器,二是对方同为习术者,并且境界比她高上许多,能通过控制呼吸的方式来隐匿呼吸。
无论哪一点,都昭示着此人不简单。
只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是同被困于牢室内的难兄难弟?还是隐于此处暗中窥视她举动的牢房监视者?
对方这般隐匿呼吸又是为哪般?
紧绷的心还未放下,又一颗小石子从对面扔了过来。
快如闪电的速度,强劲可怕的力度,让玄乐涵不得不全力以赴地谨慎对待。
对面的人也不知道是觉得太无聊,还是觉得太好玩,竟像个顽童似的,不知疲倦地将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子扔进牢房。
“不知阁下是谁?”玄乐涵忍无可忍,不禁趁着躲避的间隙,直视着对面牢房,高声道:“阁下隐于暗处做这番小儿举动,未免太过幼稚,何不出来一见?”
此番话毕,一道熟悉的轻笑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是……?!
玄乐涵心中一惊,不由抬头望向对面牢室。
与此同时,一名俊美无双又阴翳无比的病弱少年正从对面牢室阴影处缓步走出,行至门边。
少年身披一件轻软的雪白狐裘大衣,手里抱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暖炉,脸色和嘴唇却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果然是安无心!
借着牢房外夜明珠的光亮,透过两间牢室的铁杆间隙,玄乐涵静静地打量着对面少年。
安无心安静地站着,嘴唇微微上扬,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柔和许多,至少阴寒之气收敛不少。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对面的牢房里?
“夫人原来这般想念为夫,连独处之际都不忘痴痴唤我姓名。”安无心盯着玄乐涵缓缓开口,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阴冷,眼眸漆黑暗沉犹如深渊,叫人望之心惊。
听到那些胡言乱语,玄乐涵心中既恼怒又心虚。
哎,真不该背后说人。
这下被人抓个正着,尴尬不提,还要担忧对方借题发挥。
不得不说,喜怒无常的安无心,确实让玄乐涵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胡说八道!”迫于对方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与笑容,玄乐涵硬着头皮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只一脸悻悻然。
安无心轻轻地勾唇笑了笑。
这笑容美得让人失神,却也无端让人生起一阵更为浓烈的寒意。
眼前之人,明明一身雪白狐裘,模样也似画中仙人,偏偏一身可怖杀戮和嗜血感,瘆人得很。
“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夫人能否为我解答一二?”安无心轻拂暖炉,脸色拉下来,阴沉地低声问道:“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听他这么问,玄乐涵不由愣了一下,脱口便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她顿了一下,犹疑地看向安无心,皱眉道:“你别想装傻,我都知道了,先前就是你伪装成我兄长的模样,把我抓来这里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肯定,但若仔细听,却能发现其中夹杂着几丝试探与不确定。
“我伪装成谁?你兄长?玄清晨?”安无心挑了挑眉,愉悦笑道:“那人可不好伪装。”言及此,他话音一转,低笑道:“不过说真的,你兄长对你可真不错。”
玄乐涵倏地回神,一脸警惕地望向安无心,焦虑而愤怒地说道:“你把我兄长怎么了?”
见安无心一脸“你猜”的恶劣模样,玄乐涵咬牙道:“还有其他人,你是不是也把他们抓了?你把锦城弄成那样一副地狱模样,究竟为哪般?!”
“所以,玄清晨这几日是在锦城,和李治宴待在一起?”安无心无视她的话语,思忖片刻,自顾自轻声笑道:“他俩关系好像不错……哎呀,游戏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玄乐涵闻言顿时卡壳了,汹涌的情绪也被卡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安无心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他们在锦城?!
莫非她在锦城见到的那位“玄清晨”,并不是安无心?
不应该啊,两者性格如此相像,恶劣的话语和行为简直如出一辙。
再者——
玄乐涵想起长乐书院招生考试时,他们在无双楼里出现的无法将信息外递的情况。
哪怕国师也无计可施。
而刚才在锦绣坊内,他们同样出现了无法传信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两件事的共同点,或者说唯一诡异的地方,就是安无心的出现。
更不必说安无心在招生考试时明明没有受伤,最后书院却宣布此人身受重伤甚至因此无法入学,可他后来分明三番四次以潜入者的身份出现在书院……
想到这些,玄乐涵心中怀疑不由更甚。
谁知道安无心此番模样,是不是伪装的?
如今一切未知,安无心说这些也不知是想设新的圈套?还是说真的只是偶然?
“所以,夫人是被人抓进来的?”安无心若有所思,后知后觉地问道。
“应该是。”玄乐涵含糊地应了一句,考虑到自己与安无心之间的能力差距,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再试探一二:“你呢?也是被人抓进来的吗?”
安无心默然片刻,想了想,缓缓摇头:“不知道,我没什么印象了。”
听到这个回答,玄乐涵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算了,抓就抓吧。”安无心将狐裘紧了紧,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对我来说,在哪儿都没区别。”他顿了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诡异笑容:“只要好玩就行。”
就在这时,厚重的铁门声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时轻时重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在牢房里回荡不绝。
玄乐涵和安无心对视一眼,忐忑凝重与兴趣盎然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
双方不约而同地移开眼,将视线聚焦到右手边隐隐出现的一道白影身上。
那人像喝醉酒似的,一段路走得东倒西歪。
随着脚步声渐近,白影渐渐清晰。
是他?!
在看清来人模样的一瞬间,玄乐涵吓得脸都白了,一阵彻骨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