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明张大了嘴,诧异地说不出话,半晌他才隐约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说桂月……月桂她,一直都在家里?”
炎颜点头。
邓文明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都这么久了,没想到月桂的魂居然还在家里!
不是已经超度过亡灵了?那她为何不去地府投胎啊?
从惊奇中回过神来,邓文明很聪明,他立刻想到了炎颜连夜赶来邓家庄的原因,问道:“你是想向桂月打听穆娟儿姐的事儿么?”
没错,桂月也是在鹿吴城里出的事,死的又都是女子,或许月桂的鬼魂真的知道穆娟儿的下落也说不定。
炎颜却摇头:“桂月的魂一直在邓家庄,她不会知道穆娟儿的事,我来找她,是想让她带我去她死亡的地方看看,眼下我们寻找穆娟儿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去碰碰运气。”
三人站在打谷场上等了没多久,就看见暗夜里一团银白的影子往这边走过来,正是吨巴。
吨巴走的不快,边走还一步三回头往身后看。
吨巴的表情很凶,像在催着什么东西跟着它走。
毕承和邓文明睁大了眼往吨巴身后看,除了黑漆漆一片风卷雪飞,啥都没看见。
炎颜却能看见,在吨巴身后的大概两米左右的位置,有个飘忽的虚影一路跟了过来。
炎颜看不清那团影子的具体模样,只能看见形状细细长长的像条麻绳似得的虚影,那显然不是个正常的女子形态。
十八岁的女孩子再怎么瘦,也不可能瘦成一根麻绳。
炎颜以前没见过鬼魂,不清楚是不是鬼魂都长成这幅样子。
吨巴很快把麻绳状鬼魂领到三人面前。
大概是炎颜三人的阳气太盛,麻绳状鬼魂似乎很害怕靠近他们,距离还有三四米地方停下就再不肯往前瓢了。
“吨巴——”吨巴冲着麻绳状鬼魂恶狠狠地叫了一嗓子。
麻绳状鬼魂原地弱弱地晃了两下,稍稍往前挪了一丢丢。
炎颜赶紧制止:“吨巴,桂月是朋友,不是恶灵,你别吓着她。”
吨巴晃了晃大尾巴,走到炎颜脚边乖巧安静地坐了下来。
炎颜看向桂月的魂魄,见她只远远地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上去胆小又孱弱,炎颜就主动往那边走过去。
可是她才靠近,桂月的魂魄马上就警觉地要往后瓢。
炎颜赶紧解释:“你别怕,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是有事想问问你。”
炎颜说话时语气尽量温柔和缓,桂月魂魄听见她的话,在原地轻轻地晃了两下,又慢慢往炎颜跟前飘了两步。
炎颜见自己的话桂月能听得见,便道:“你家里为你办丧的头一日,我在邓家二婶家里住过一宿,你可还记得,那晚我放在墙根的赤鷩汤?”
桂月的鬼魂原地晃了两下,似乎想起了炎颜的话,然后轻轻弯了弯腰,像在点头。又往前飘了两步,在距离炎颜只剩几步远的距离站定,对着炎颜鞠了一躬。
麻绳状魂体鞠躬的姿势特别明显,炎颜看懂了,桂月是在向自己表达谢意。
炎颜继续道:“我家里也有个年轻女子失踪了,我们现在找不到她的人,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桂月听了炎颜的话,突然就开始瑟瑟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她那团魂影本就是虚无的一团,这么一抖都差点抖散了。
炎颜听不见鬼魂说话,见桂月突然这样有点弄不明白啥意思。
蹲在她脚边的吨巴叫了一嗓子,然后就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还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
吨巴的意思炎颜看懂了,吨巴是在解释桂月提起她死亡的事非常害怕。
可是旁边的邓文明和毕承完全看不见桂月的鬼魂,他俩只能看见炎颜对着空气说话,然后吨巴坐了一串稀奇古怪的动作。
要不是知道炎颜是修士,吨巴是妖兽,毕承和邓文明一准儿认定这俩一个是疯子,一个在抽羊角风。
炎颜很郁闷。
这么沟通也不是个办法,她根本就弄不懂一个虚幻的鬼影想表达什么。
就比如刚才桂月不住地抖,那样子看在炎颜眼里,要不是对方是个鬼,她还以为对方内急呢。
炎颜低头问吨巴:“鬼魂能不能说话?”
吨巴立马点头:“吨巴吨巴!”
鬼魂刚才一直在说啊,兽兽都听见啦!
炎颜囧
炎颜:“那你能不能让我们也听见她说话?”这太费事儿了,照这么沟通下去,天亮也说不清。
吨巴想了想,走向桂月。
桂月一见吨巴靠近,吓地立马就要飘走,炎颜赶紧解释:“你别怕,它不伤你,它只是帮助我们能听见你的话。”
桂月听完炎颜的解释就没飘了,可她依然很害怕吨巴,麻绳状的魂体不住地剧烈颤抖。
吨巴走到桂月对面,突然张开大嘴对着桂月的魂体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它口中的飞沫全喷在了桂月的魂体上。
然后站在炎颜背后的毕承和邓文明就瞪大了眼。
这回他俩看见了,一个形容扭曲恐怖,只剩干皮包着嶙峋瘦骨的鬼魂,飘在他们眼前。
这回,桂月的魂体清晰地呈现出来,就像把水雾擦干的玻璃,桂月鬼魂原本的样子完全一览无余。
炎颜此刻也看得分外清晰,她满眼惊诧。
桂月的魂体哪里是什么麻绳,她这个样子就跟炎颜曾亲眼见过的,孟华宗吃人妖道张继志吃完血肉变成人干的那些女子一模一样。
这就是桂月死时候的模样!
虽然已经完全脱相,可是邓文明从桂月残余的发髻形态还是一眼就辨认出,眼前的鬼魂这就是桂月没错。
他顿时红了眼,走上前,声音更咽:“你咋变成这样了?”
桂月硕大空洞的眼眶,两只突出的圆眼珠子转向邓文明,咧开已经干瘪的没有嘴唇的牙齿开口了:“四哥,我死的好惨啊,我是被人活活吃掉的啊!”
大概是鬼魂的缘故,桂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浮,不过能勉强听得清。
炎颜和毕承刚开始看着她有些难受,毕承甚至还有些害怕,可是看惯了,他们就觉得桂月这样好可怜。
她一直咧开牙齿,应该是在哭泣,可是她的模样实在太悲惨可怖,完全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不过桂月话却引起了炎颜的关注。
吃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