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将军只在圣旨上看出四个大字“荣宠至极。”
这份荣宠,是对天子门生。
将宋知府的千金都指给天之骄子煜亲王了,那对宋知府还不够荣宠?把那最好的都给了。
哪还有比陆畔更有作为的小伙子,这个年纪没成家。没有啦。
更是对煜亲王本人的荣宠至极。
就没见过这样的,皇上的圣旨偷偷摸摸,日期由煜亲王填写。
这是干啥呀,喜事,指婚,来了就传旨呗。
圣旨搞这么麻烦是几个意思。
柳将军脑补,难不成,皇上是想让煜亲王先相看一下宋知府的女儿,合眼缘就拿出圣旨,不喜就当没这回事吗?所以才偷偷摸摸的?
嗨,那姑娘行,真行,那姑娘,他见过。
小琼鼻,大眼睛,叫他柳伯伯,声甜,性情也软和,跟在她爹娘身后,一说一笑,白白净净的。
听说还像其父,很有才华,和颜老先生整什么书,他说不明白。
反正,有一阵,他和夫人都相中了。
尤其是夫人,好似很满意那女孩子。
自家儿子小,都想让那姑娘给他们柳家做儿媳妇。
当然了,这圣旨,陆畔,眼下冒出来了,柳家曾经相中宋家女,这种事就不能向外说了。
免得让他的贤侄、如今的煜亲王心里犯膈应,好好的姻缘再耽误。
不过,柳将军疑惑。
按理说,陆家和宋家也是有渊源的,难道从没见过那位姑娘,这次来黄龙,才是头一回见?
如若还没有见过面,那他得安排安排啊,尽快让珉瑞看看行是不行。
还不太好安排哪。
在黄龙,连茶水铺子的老百姓都知晓,宋知府很宝贝他闺女。
在柳夫人发愣,柳将军脑补时,陆畔将圣旨收好。
要不是他需要柳将军配合,他才不会将圣旨的第一次露面给柳将军看。
他岳父还没有看过。
陆畔是有心理洁癖的。
甭管是哪方面的第一次,凡是第一次,他都很重视。
陆畔又扔个炸弹,别脑补了。
告知柳将军:
这指婚圣旨是他求来的。
到达黄龙,没有直接用传旨的方式,是想先得到岳父大人宋叔、宋知府的首肯。
陆畔说完话,潇洒的走了。
他走了,这两口子,却愣在原地半晌。
已经心仪到这种程度了吗?
拿出圣旨就能成的事,非要绕弯路。
柳夫人想起自己傻乎乎的对佩英说:“陆家成亲,到时咱俩搭伴去京城啊?”
还要引领佩英去国公府认识认识陆夫人。
因为她以前听说,只太恭人宋知府的母亲有幸见过大长公主。
问佩英,你见过吗?
佩英说,陆老夫人和陆夫人都没有见过。
她就想着,虽没见面,但陆畔给夫君写信,在信里提起宋家的关系,想必陆夫人会很高兴见到佩英,这也尚算是熟人了,只需要一个契机见面而已。
她就是那个契机。
此时再想起那番话,好气。
佩英,你怎么能这么不够意思呢,一点儿没向她透漏。
柳将军劝柳夫人:“也许宋夫人也不知晓,没听说嘛,指婚圣旨是求来的。”
就在这时,京城的密报来了。
密报上有关于这次大战后,皇上升谁降谁的消息。
以及,京城大事,最近让京城许多闺秀哭瞎眼的,陆畔封王,刚当王爷就定亲了,黄龙知府宋福生女儿被指婚煜亲王。
柳将军瞪眼瞅手下:你这送的是不是有些晚啦,啊?
与此同时。
黄龙二把手周同知府邸,只和柳将军差一个时辰,京城的周家也给来了信件。
周同知和周夫人正在吃饭,俩人的身后站着六位姨娘,在给布菜。
能给布菜的,就算有些身份的姨娘,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压根不能来正院。
周同知放下筷子看信,看到某一行字,使劲瞪了瞪眼,以为自个看错了。
过一会儿,又眯眼,重新看一遍。
细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啊,难怪。
周夫人问他怎么啦?
然后周夫人听完就吃不进去饭了。
不可置信。
压制不住的羡慕嫉妒,凭什么呀。
王爷女婿。
宋知府家里上辈子烧高香啦。
知府听起来四品,似乎很体面,可皇朝各城的知府多啦,京官三品以上又有多少,陆家是什么样的高门,俯视所有官员。
宋知府在国公府面前,他就不够看,算个什么。
而煜亲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她虽没见过王爷,但连百姓都知晓陆家独子仪表堂堂。
凭什么这种天大的好事儿会落在宋家头上。
周夫人心理是如此,只是行动上,却是在送走周同知后,打算面带笑容去见钱佩英恭喜一番。
她倒要听听,咱们的知府夫人会怎么说。
嗳?怪了,京城传遍的事儿,王爷昨日来了,只听夫君说,带来什么什么亲属,宋知府胆肥了没跪,其他可是毫无动静。
周夫人和身边嬷嬷笑呵呵地说,“不会是还没想好,王爷想变卦吧。”
煜亲王要是想变卦,想必皇上也会理解,王妃人选确实需要深思熟虑,那可有热闹瞧了。
她太希望是这样了。
周夫人甚至在心里祈祷陆畔变卦。
王妃是谁都行,她就不希望是钱氏的女儿。
有什么呀,家里趁啥,你怎就那么好命。
倒是她身边的老嬷嬷,认为夫人无法心想事成。
忘了陆家送的那把官椅啦?
变卦的可能性极小,不想惹夫人嫌弃才没提。
……
而此时陆畔眯了一觉,起来了。
他趴在床上,小厮在给他后腰擦着药油。
昨日掉下墙,摔的不轻。
尤其是最后一回,被茯苓压的,地上有石子,正好磕到他以前征战已愈合的伤患处。
陆畔扭身问顺子,“写完啦?”
顺子在少爷休憩时,那真叫一个奋笔疾书,和亲卫们凑到一起,好些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靠回忆和讨论,愣是做出一沓子人事档案。
只是:
“少爷,别看咱们陆家军人不少,小的也写了这么多人,但是完完全全符合您要求的,说实话,少之又少。”
先和您报备一声。
主要是,您事儿太多。
顺子心想:
要给二丫姑娘寻夫君,您又要十八岁到二十六之间未婚的,长相必须周正的,又要求至少六品武将且要识字,不能是过于粗莽之人。
还提出,家里人口要简单,后院不要有小妾,不曾找过军妓,在兵卒们中间名声不错。
名声,不止是人品,也是说明处理人际关系的情商不错。连情商都有要求。
顺子理解是理解,就是,太难了。
六品以上未成家还识字的,刷掉百分之九十五。
长相周正这点,又刷掉不少。
陆畔趴在床上,挥手让按摩的两位小厮下去。
接过人事档案,看了几眼,也在心里:唔,是不太好找。
看到任子浩的简介,他直接就给团吧团吧扔了,还斜睨顺子。
顺子满脸赔笑:“少爷,任子浩真属于佼佼者,他最符合,您不是说符合就要呈交上来,小的可不是故意给您添堵的。”
嘿嘿,别看任子浩现在还算受少爷重视,这回都给放大假了,就可见混的不赖。
但那傻子以前想求亲宋姑娘,去买求亲礼,那不在路上遇见啦,当初给他们家少爷气的七窍生烟,失态到车帘子都给拽了下来。那小子要是再敢多说几句,脑袋都能给拧下来。
可惜了,要不然任子浩真挺好。
而且,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只要被少爷相中做连襟,少爷会将连襟从手底下调离。比如柳将军那里,调离前,绝对会升一官半职。
多好的事儿,二丫那姑娘不错,得个那样的好妻子,岳家是宋知府,少爷还能大手笔赏些聘礼。
帮连襟出聘礼。
这样,娶二丫时,不就不寒酸了嘛,为的无非就是宋家面子里子好看。
只是,有这一茬,少爷才不会考虑任子浩。
陆畔又翻了几页,“潘副尉,二十六?”
“回少爷,他说他二十六。”
陆畔又作废一个,长的比他宋叔都老,二十六也不能要。
长那么老气,领不出手。
顺子发现陆畔目光停留在下两张简介上,他急忙上前道:
“少爷,别看小的写他俩了,但小的们刚才私下研究过,好似是谁曾听过这二人没成亲是真,家里却有娃了。
这种私事,小的又没去他们原籍打听过,不太保准,需要再进一步打听。
所以无法确定有没有,这才给写上。您看小的画的这×,标注这个都需要再进一步了解。”
陆畔闻言,点点头,确实难为顺子。
男人,带兵打仗,能打就行。这种私人事情,却很难得知。
这种有可能未娶妻过门就有娃的,宁可错杀,也不能要。
要不然他岳父大人又会说:二丫跪在佛前,哀莫大过于心死,日日礼佛什么的。
难题来了,陆畔接连翻了几页,心里稍稍满意的,全都标注带X,让他看什么,这就是顺子你忙了两个时辰的成果。
“少爷,您瞪小的,小的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没成家的太少。要不,扩大范围?比方说,年纪再扩一扩,到三十,备不住还能划拉进来几个……”
顺子还没有说完,陆畔就打断道:“不要向上扩,要向下扩,十五到二十六。十五六岁就无需六品了,年纪轻,以后还有机会,只需长相端正,人品正直,要识字。”
顺子听愣了,您还知道十五六岁不能要求六品呀。
谢谢您善解人意。
“少爷,十五六岁是不是太小了,比宋二小姐,小吧?”
“小不要紧。”陆畔坐起身,穿衣裳:“结发夫妻,白头偕老很重要。男人活不过女子。本就活不过,还找年纪大的?宁找小,不找大。”
年纪小,相貌格外突出,性情人品极为踏实的,可以破格录取。
顺子都听傻了。
少爷,敢问,您是什么时候对老太太比老头更长寿有研究的。
陆畔说完还点点头,认可自己,此话有理。
你看,宋家就老头少,全是老太太。
还有,所识之人,各府剩老太太的多。
为二丫,这心给陆畔操的,稀碎稀碎的。
在离开前,陆畔还忽然转身道:“对了,不止年纪要扩,范围也要扩。不要只陆家军,柳将军,莫将军,梁将军,你在我身边,应对他们的身边人有留意,好好想想,还有谁年少有为没成亲。”
“不是,少爷,您等等,陆家军的好安排,其他路的就算有,怎么安排见面?”
安排怎么还能成难事,本王是谁。
陆畔早就想好了,大郎成亲,岳父一家不是要回奉天?
他就将选出的前十名都给调查好,召集到奉天。
他才不会给指定一个给介绍。
万一将来要是处不好,米寿那臭小子提醒的对,头一个对他有意见的就会是茯苓。
那他图什么。
到时,他给隔着帘子排上站好,调查出的个人情况介绍交与宋家。
宋家一手攥着个人介绍,一手对照里面的人挑选。
真过不好,是宋家人自己挑的,赖不着他。
他能担保给介绍的人现在不错,他可担保不了以后也不会错、
更不熟悉二丫,谁知道二丫有没有能力将日子过好。
毕竟,有的女子,能让浪子回头。
而有的女子,能逼迫的夫君离家出走。
至于陆畔为何不考虑文臣家的子弟。
陆畔认为文臣家,繁文缛节比较多。
在他心里,二丫也不适合做文臣家的大妇。
还有一点,非常现实。
宋知府很拿得出手,但宋知府只是二丫的叔叔。
成亲,当亲家见面,要茯苓的二伯与男方的父母对上。
如果这时,男方的父亲是文臣,哪怕是六七品的官职,茯苓的二伯,他见过,是没有共同话题的。
习武之人就不一样了,家里做什么的都有。
一般也只略识一些字,够用就行,不需要日日做学问,二丫和这样的子弟也能有话聊。
……
钱佩英所在的南厂房门口。
门口熙熙攘攘停着许多官太太的车。
像柳夫人和周夫人知道消息的,当然要立马来寻钱佩英。
而其他夫人京城没人,路子不广,即使不知晓,却听闻昨日宋知府见王爷没跪,王爷还给宋知府搂怀里了,那得赶紧来啊。
陆畔一身富家少爷打扮,身旁站着米寿。
连个随从都没带,只暗卫悄悄尾随。
他先接的米寿放学,引起一片轰动,在许多学子的跪礼中,边领着米寿离开,边询问先生米寿的功课。
陆畔打算和茯苓成亲后,就给米寿送进国子监。
大门开,夫人们一愣,这是谁呀,高大的小伙子贵气天成。
柳夫人看了眼钱佩英,笑了下:“王爷,怎的来了这里。”
夫人们集体失声,失声了好一会儿才急忙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陆畔等这些夫人们礼毕后才说,“本王只是来接岳母回府,诸位夫人无需多礼。”
岳母钱佩英拉着柳夫人上车,去她家吃饭。
至于其他人,失陪了。
陆畔和米寿站在一旁,等待钱佩英和柳夫人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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