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唐棠去了陆迟锦房间。
陆迟锦准备的西餐,前菜是法式焗蜗牛,冰了瓶香槟。
“坐。”陆迟锦先坐下来,示意。
唐棠拉开椅子,在陆迟锦对面坐下。
陆迟锦将手机放下,手肘撑着桌面,双手合十的撑着下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可以作你的倾听者。”
“都过去了,说了也只是伤心而已。”唐棠避而不谈。
“别啊,这种事情不是你不想提就过去的,说出来不一定能改变结果,但说不定能让你开心点。”陆迟锦眨了眨眼。
唐棠伸手别过耳边的长发,有些艰难的闭上眼睛。
陆迟锦耐着性子,诱导性道:“好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着你的,我也有过跟你前未婚夫一样的男朋友,好几年才走出来。”
“是吗?”
“所以我能懂你的心情,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陆迟锦垂眼笑了下。
唐棠点头,“这场感情就这么结束时,我恍惚了很久。”
“这渣男伤你太深了。”陆迟锦舒了口气。
唐棠继续道:“我跟他大学认识,算起来已经有七年,七年,念出来总是很漫长。”
“七年感情在他眼里还抵不过一个新鲜的女孩。”
“他很优秀,一直很优秀,所以刚开始时,我一直很恍惚,竟然真能跟他并肩。”唐棠声音舒缓好听说些琐事都能让人愉悦。
但对陆迟锦则相反,从唐棠进来她房间她一直在忍耐,她要听的也不是这些琐碎的恋爱故事,她在心底犯了个白眼。
“可是这样的人绿了你,要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唐棠总是说不到正题,陆迟锦只能自己来。
唐棠在听到她的话有些恍惚,“一辈子不原谅吗?可是我已经原谅了。”
这是什么蠢女人?!
陆迟锦要被活活的气出毛病来了。
“先吃,什么话慢慢说。”陆迟锦挤出笑,拿起刀叉。
唐棠吃的慢也优雅,没再说话。
陆迟锦捏着刀叉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几乎要将这瓷白的盘子切成两半,“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你还爱他。”
“我不能再爱他。”唐棠吞咽下食物,才慢几秒回答。
陆迟锦总算松了口气,“你要暂时没办法,你就想想他是怎么伤害你的,你忍了那么多年,还是被他一脚踹开。”
“也许我该听你的。”
“在这件事上你就应该听我的!”陆迟锦身体瞬时前倾,手肘碰到手机,她又将手机往前推了点。
唐棠点头,“他真的是一个很差劲。”
就这?陆迟锦几乎想要替她说了,“怎么差劲?”
“三年了,在家里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从白天等到晚上,可是他呢,我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身边又跟着什么女人,什么时候打算回家……”唐棠擦拭了唇角,站起身来,走到了陆迟锦身边。
陆迟锦点头,“你这么好,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可能男人本性就是这样,”唐棠自嘲的笑了,“我当时也就是这么骗了自己三年,但是后来我想通了,与其靠一个男人,还不如好好的将希望寄给自己,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也不是!”陆迟锦的笑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对啊,什么东西也不是,所以他们凭什么让我们浪费青春,他们都应该去……”唐棠突然一记休止符号。
陆迟锦问:“去什么?”
唐棠低下身,眼睛就那么看着陆迟锦,两个靠的很近,近到两个人都不那么舒服,在陆迟锦没有注意时,她已经拿过了手机顺时起身。
陆迟锦神色闪过慌张,下意识要将手机抢回来。
还没来得及抢过来,唐棠松手,那只手机直接掉进了冰桶里。
“你干什么?”陆迟锦豁然起身,“给我拿起来,道歉,或许这件事我还能当没发生。”
“想录什么直接说不好吗?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累,也不用在这里跟我演戏。”唐棠随手一推,冰桶的位置更远了。
陆迟锦张着嘴反应半天,在想明白之后反倒笑了,“原来你知道我要干什么,还故意配合我演这出?”
“你刚才的演技,比你演戏的时候好。”唐棠做出客观评价。
“我好像看轻你了,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陆迟锦紧盯着唐棠,紧盯着那张脸,那是一种熟悉的厌恶感。
唐棠拿了自己的东西,“是你高看你自己了。”
“所以是没办法和平共处了。”
“你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吗?”唐棠反问,和平共处从来就不是陆迟锦的性格,即使是朋友,也只是短暂的。
陆迟锦靠着桌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新的手机我找人送给你。”唐棠向外走,“虽然我被踹了,但是这点钱你放心我还是有的。”
陆迟锦的冷眼一直盯着唐棠出了门。
唐棠一走,陆迟锦随手将盘子掀翻在地,她深吸几口气,双手握着桌子,恨恨的盯着冰桶。
这口恶气,她总是要发出来的。
方静在陆迟锦不远处的地方蹲守,等唐棠全须全尾的出来,几乎就差摇着尾巴上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有没有欺负你?”方静试图检查衣服上有没有什么污渍,手上有没有伤口什么的。
“没有。”唐棠回答自然。
两个人刷卡进了酒店房间,唐棠坐在了床尾,方静站在她身前,满心满眼的疑惑,跟审讯一样。
方静诧异,“难道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难道她想开了,这部剧可以跟你友好相处?”
“但我把她手机丢冰桶了,她看起来倒很生气。”唐棠在方静幻想相安无事的画面时,冷不丁的插入一句。
如同恶作剧一样。
方静反应半天,最后“叮”的一声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啊,看她心眼就不大的样子,你这样不就是……”
“宣战了。”唐棠接过她的话。
方静:“……”
“我怎么有种不是来拍戏,而是来打仗的感觉。”
“恭喜你。”唐棠无害一笑,“不过很可惜,你已经上了贼船了。”
不欢而散之后,陆迟锦也不需要虚情假意,见唐棠从没用过正眼,拍戏时一迟到就是大半天,全剧组被迫等她。
除此之外,陆迟锦倒没再做什么。
但唐棠清楚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过去。
拍戏时,并不是整部剧顺下来演,而是打乱着来,有时候刚拍了开头,就需要结尾,这对唐棠是个不小的挑战,她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情绪无法很好的过渡。
哭戏对于她,同样是短板,她很少哭,她只能向导演申请了个小房间,摆上镜子,培养情绪用。
房间以前是个杂物间,角落的位置,用来存放杂物,腾出来有十平米左右。放上镜子,关上门,又没什么人时的确很安静。
唐棠对着镜子,尽可能让自己哭出来,但实在太难了。
剧里她认为心爱的男人被男主杀了后,近乎崩溃,但唐棠就那么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哭意,对自己的无动于衷反而有些无奈。
她试图想过去的事,但眼泪在那时候已经用光了。
硬哭不出来,唐棠就找了一些辅助工具,滴眼药水,眼药水是会像眼泪一样往下掉,可是她面无表情的脸,在忽略掉那滴水珠后依旧跟哭无关,刺激性的气味同样,眼眶是红了,但仅限于红,她不能让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最后剩下的,是程嘉一出的点子,生吃辣椒,辣味上头闭上嘴想不哭都不行。
唐棠拧着眉看着颜色鲜艳的辣椒,有那么刻迟疑,但为了解决这一尴尬的难题,唐棠还是尝试着将整只辣椒给吃了下去。
辣味,从舌头到喉咙,一路上窜到了大脑,像是火焰吐着嚣张的火舌,要将一切烧个干净。唐棠不仅眼眶红了,她觉得自己脸也是红的,的确上头。
最辣时,唐棠闭上了嘴,辣味无法纾解,大滴大滴的眼泪终于从眼睛里掉出来。
镜子里唐棠,难过到了极点。
她尝试着让自己很好的控制表情,按照剧里那样,凝视着没吃完其余辣椒当做尸体,凝望的目光深情又绝望。
不错。
唐棠找到了感觉。
这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室内因为开灯的昏暗立刻被外部的光侵袭,唐棠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眼泪依旧不停。
在看清对方时,唐棠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神经被这辣烧坏了。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挺拔的身形在随时总是笔直的,窄腰宽肩,几乎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无可挑剔。造物主对这个男人一直优待,构成他的每一根线条流畅而紧致,他眼睛里常带着冷意,凝视时,又给人一种霜化的错觉。
但这只是错觉,唐棠多次见识过。
隔了很久,剑眉似乎蹙了下,他彻底推开门走进来,门再一次被大力关上。
空间不大,两个人被迫相距一步的距离,因为身高问题,唐棠是被迫仰视的那一位。
舌尖上传来的辣意仿佛延迟了几秒,等到再次席卷而来时,唐棠才从意外中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你怎么来了?”
陈遇没回答她的问题,他微侧着脸,唇几乎抿成薄薄的直线,戾气横生,他看着她的脸聚焦在红掉的眼眶与挂在脸上眼泪,掀唇问:“哭什么。”
唐棠几乎下意识以为陈遇又是习惯性的嘲讽时,在她解释前,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以前你都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