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夫子自顾自地接过衣服,帮何绵儿穿戴好,这才是牵着妻子的手往宫中走去。
“宫中人多口杂,绵儿不要乱跑。”陈夫子尤且不忘叮嘱道。
两人提前到了宴会,陈夫子因着不受宠,两人便坐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毕竟是宫中宴会,菜肴上了许多山珍海味。陈夫子扶何绵儿坐下,这才是问道:“娘子怕是饿了吧?”
何绵儿微微点头,她最爱吃食。
那陈夫子便不等宴会开始,自顾自地给何绵儿夹了几筷子新鲜莴笋道:“娘子先尝尝。”
他身份毕竟是皇子,其他人虽则觉得这番举动没有规矩,却也不敢多言。
那陈夫子接着是给何绵儿盛了碗桂圆莲子粥,道:“娘子先吃着暖暖胃。”
何绵儿最好这一口,多年来,陈夫子一直谨记。
她接过调羹,舀了一勺小口喝了点。
便听得那陈夫子笑眯眯地问道:“口感如何?”
何绵儿点点头,道:“甚是美味。”
陈夫子便道:“即使如此,我一会前去后厨,问御厨要一下方子,回来给你做着吃。”
君子远庖厨,陈夫子却是不在意这句话。何绵儿日常吃食,他均是不假与他人之手,凡事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
何绵儿填了填肚子,抬起头来,便听得陈夫子道:“娘子且慢。”
何绵儿一愣,便见陈夫子拿出手帕,轻声地帮她擦了擦嘴角,这才是收起手帕,微笑道:“有点饭粒。”
两人便手牵着手,等待着开席。
半晌,才见其他人陆陆续续入内。不大一会,便听得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在行礼,陈夫子拉着何绵儿,两人也跪了下来。
何绵儿悄悄抬头,在看到皇帝之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得压抑着心中的疑惑。
见一人道:“宣征远大将军入内。”
何绵儿一怔,低声问陈夫子道:“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位将军?”
陈夫子这才是耳语道:“是一直驻守在边境的。”
何绵儿懂事得点了点头,皇帝已经招呼众人起来,在讲一些褒奖大将军的话。
“边境好不好玩?”何绵儿又小声地拉了拉陈夫子的衣袖,轻声嘀咕道。
陈夫子宠溺地帮她理了理头发,这才是道:“你若是想,我便寻个日子,跟书院告假,陪你一同前去。”
何绵儿高兴极了,便听得那陈夫子接着道:“不过边境苦寒,到时候少不了苦头吃,你可别怕了。”
何绵儿一想到要吃苦,立马是皱紧了眉头,犹豫再三,这才道:“要是吃苦受累,那就算了,周边游游,也是极好的。”
陈夫子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这才是道:“好,那就听娘子的,周边游一游。”
片刻,便见那大将军开始过来四处敬酒。
陈夫子见状,尤其不忘叮嘱道:“一会你可别真喝,酒我来喝便是,你做个样子就好。”
何绵儿又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听得那陈夫子接着是叮嘱道:“一会别乱说话,尤其不要提到家人。”
何绵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那陈夫子这才是痛惜地解释道:“那位将军惨得很,一家子为国捐躯也就算了,寡嫂去世,老母重病,发妻另嫁,一家子留下的一个孩子也送予了他人,不知所终。”
何绵儿轻轻呀了一声,痛惜道:“那真的好惨。”
陈夫子嗯了一声,便见那大将军徐步走了过来,两人赶紧起身。
何绵儿端起酒杯,一句话尚未出口,抬起头来,便见那将军走了过来。
“将军好生面熟”,何绵儿突然是脱口而出。
只见那人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何绵儿已是泪流满面。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看着眼前觥筹交错,众人皆是一片祥和,她一闭眼,两行又清泪便落了下来。
“娘子怎么了?怎么落泪了?”身侧的陈夫子大惊失色,伸手便是要帮何绵儿擦眼泪。
晶莹的泪光中,何绵儿勉强堆起笑容,却是忍不住眼泪流得更多。
她忍住让自己不要哭,极力想看清身侧人的相貌,却是越来越模糊。
她终于是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这皇宫孤零零的大厅,哪里有方才的热闹喧嚣。
胸口某处尤其是在隐隐作痛,何绵儿一时有几分怅然。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是不是,是不是如果当初她不曾执拗要嫁进许家。后面,她便会再遇到陈夫子。
可是,世上从没有后悔药。
从来一遍,以她的性子,怕还是什么都不会改变。
正兀自伤感之际,便听得外头不知在吵闹什么。
“出了什么事?”何绵儿起身问道。
便见彩凤立马是推门进来道:“小姐,有两人都来禀告事情,我怕打扰小姐休息。”
“无妨,让人进来吧。”何绵儿柔声道。
接着是见到两人入了内,一人是那白玉烟的哥哥白扶疏,另一人则是年纪破大的刑部大臣。
两人站定,一时不知谁先开口。
“白公子先说。”何绵儿开口道。
那刑部大臣一时是忿忿不平,他是当今大臣,眼前的小子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要论发言,还是应该他先来。
当下是开口道:“殿下,老臣所上奏之事,事关重大,还是老臣先说的好。”
何绵儿知晓诸位大臣对她心头多有不满,当下只冷声道:“既是如此,那还是刑部大臣先说吧。”
那刑部大臣这才是朗声道:“狱中关押的钦犯白玉烟逃走了。”
此话一出,余下两人皆是瞠目结舌。
“怎会?”何绵儿开口问道。
“那钦犯党羽众多,使了迷药,狱中小吏同犯人全部被迷倒。”刑部大臣解释道。
“请问殿下,当如何处置?”那刑部大臣故意问道。
明明此事刑部就能处置,却是要故意来询问她。
何绵儿自是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随即是道:“如何决断,却是要看白公子怎么说了。”
那白扶疏大抵是碍于有外人在场,是犹犹豫豫,不肯直说,只道:“东西找见了。”
何绵儿只觉自己呼吸急促,很久很久,才是平复下心情,问道:“几成把握?”
那白扶疏犹豫半晌,这才是道:“九成。”
九成把握,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好一个白玉烟,真的胆敢毒害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