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第一次知道,李穆可以跑得这样快。
从前,广陵侯太夫人说的时候她多少不相信。
她哥哥多么稳重的人呀。
可是现在看着李穆那很快消失的背影,唐菀呆了呆,转头看向被李穆撇在身后的阿香。
阿香对她龇牙一笑,福了福,追着李穆跑了。
“这样热情的姑娘呀。”唐菀转头对凤弈说道,“说不得哥哥对她印象不是很坏。”
如果是李穆厌烦的姑娘,早就一脸不耐烦地给骂走了。虽然李穆看起来并不像是记得阿香,
可是或者是本能的身体反应也会叫人看出他的态度,唐菀忍不住想到当初自己和凤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也不认识凤弈,凤弈也不认识她,甚至对她也没有什么觊觎之心,可是凤弈那时候却已经本能地会维护她了。
“叫我想到当初的我们。”唐菀甜甜蜜蜜地牵着凤弈的手弯起眼睛说道。
至于李穆与阿香日后会怎样发展,李穆是会动心,还是觉得自己与阿香无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她只希望李穆得到他需要的幸福和人生。
凤念牵着她的另一只手走在一旁,仰着小脑袋问道,“王婶也是这样追着要嫁给王叔的么?”
凤弈扯了扯嘴角。
笨蛋那时候可不就是非君不嫁么。
为了嫁给他,她还骗婚呢。
“是我看中了你王婶,求太后赐婚。”凤弈便对凤念说道,“日后你也该如此。遇到喜欢的女子,若是她也倾心于你,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你也要先去求赐婚,不要叫她有片刻的不安。”
他垂头揉了揉狼崽的小脑袋,凤念歪着头,看见他俯身,手臂里的凤慈正对他露出可爱的笑容,不由笑着说道,“念哥儿记得了。等以后,我也记得这样告诉慈哥儿,如王叔一样,做一个不会叫心上人等待,流泪的人。”
他想成为如王叔一样的男子,而不是像是他的父亲东山郡王那样。
说起来,凤念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过东山郡王。
自从中毒倒在病榻上,东山郡王仿佛就在京都之中彻底没有了消息,没有人记得他了似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记得他。
唐三老爷记得他呢。
实在是有个女儿留在东山郡王府,唐三老爷虽然是个对功名利禄十分看重的人,可唐芝好歹是他的嫡女,唐芝如今在东山王府过得生不如死,那唐三老爷每天听妻子在耳边哭诉,心里头也不好过啊。
只是作为一个小妾的父亲,东山王府虽然衰落,却也不必将他给放在眼里,唐三老爷几次想要登门看看女儿的情况,东山王府都将他拒之门外,只有买通了一些下人透出一些风声,说东山郡王从前多么宠爱唐芝,现在就有多么憎恨她,每天都打骂折磨,把好好的一个美人折磨得消瘦不堪。这叫唐三老爷有些着急了。
“还是得叫阿芝回来。”他便对唐三太太说道。
唐三太太自然也希望叫唐芝回到身边,不要受东山郡王的折腾,听到他这么说,眼睛微微一亮急忙点头说道,“老爷既然这么说,那就叫阿芝回来吧。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阿芝,做什么要在东山王府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呢?还有阿芊……”
她生的这对绝色的女儿,打小就被她放在心肝儿上宠爱,本以为她们都会嫁给皇家权贵,嫁给皇家至尊,可是如今唐芝不过是嫁给了一个以后都不可能康复的旁支郡王,唐芊早前虽然得二皇子的宠爱,可不知怎么,最近也有了被冷落的迹象。
听说罗氏赏了二皇子一个身边的丫鬟,二皇子最近宠着这个丫鬟,也不大往前头的几个妻妾面前去了。
以唐芊姐妹的美貌,却混得这样可怜,唐三太太能受得了么?
唐三老爷却有自己的心事。
唐芝虽然如今消瘦得容颜憔悴,可好歹也是个极美的姑娘,只要能从东山王府救出来,好好养一养,那美貌依旧。
哪怕是做过郡王妾室,不可能再嫁入皇家,可若是养两年,等风头过来,再去嫁一个权贵人家做继室填房,到时候依旧可以看顾唐家三房。
更何况,谁说再嫁之妇就不可能再嫁权贵呢?
给已经成了废人的东山郡王做妾,实在浪费唐芝的美貌。
唐三老爷因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便想着把唐芝给救出来。
只是他自己是无能为力,想要求长房,长房如今也没有爵位,无能为力。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求助于唐菀与唐逸兄妹。
不过唐逸好见,整日里笑眯眯的见了面十分体贴,却光答应没有一个准信,不及女孩儿心软。
唐三老爷忍了好几天,等到了唐艾成亲的时候,好不容易见到了将唐家人都拒之门外的唐菀,等唐菀高高兴兴地陪着唐艾一同等着花轿临门,他便叫唐三太太往唐菀的面前来了,哭着就给唐菀跪下说道,“我求求王妃,救救我的阿芝吧!王妃,阿芝如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不管从前有什么龃龉,可阿芝好歹是王妃的妹妹,王妃如果见死不救,看着她死在郡王府,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阿芝才多大,就要送了命。王妃,你不救她,她真的就要死了!”
她伏在唐菀的面前放声痛哭。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唐菀看了看正羞涩地坐在一旁,此刻诧异抬眼看向唐三太太的唐艾,抿了抿嘴角,这才看着唐三太太缓缓地问道,“今日是三妹妹的大喜之日,三婶这样哭闹,坏了三妹妹的喜气,又有没有将三妹妹的喜事放在心里?更何况,要了她的命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难道良心不安的不应该是东山郡王么?那才是要逼死她的罪魁祸首。”
唐三太太口口声声自己不救人就都是她的错,唐菀觉得这话八成是唐三老爷教的。
唐家的男人最会这一套了。
“可是,可是阿芝是王妃的妹妹呀……”
“我没有口口声声要服侍我一辈子的妹妹。”唐菀脸色冷淡地对哭哭啼啼的唐三太太说道,“自从她在我的面前说要侍奉我一辈子,我就不把她当做是我的姐妹。东山郡王是她自己勾引到手的,既然当初是她这么主动,那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她咎由自取。我也不会救她……”
唐菀垂头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对唐三太太笑着说道,“当初,我一点忙都没帮上,她都要侍奉我一辈子了。如果我再对她伸伸手,那景王府的昨天,就是我们清平王府的明天吧。”她提到了景王,这话就带了几分嘲笑。
今日难得跟着凤樟出来的唐萱见唐菀此刻端坐上首,眉目温婉却带着皇家贵气风流,她开口的时候,太夫人在上头都不敢说话,哪怕说出再刻薄的话也无人反驳,便偷看了凤樟一眼。
见凤樟的眼睛在唐菀的身上恋恋不舍,唐萱咬了咬嘴角,便在一旁露出几分天真地说道,“可是五妹妹好歹与咱们是姐妹呀。若是二妹妹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不然,见死不救……传出去了,对二妹妹也不好呀。五妹妹虽然从前犯了糊涂,可二妹妹是做姐姐的,当真要跟做妹妹的计较不成?”
“大姐姐既然这么体恤五妹妹,怎么不亲自出手把她带回你的府上?”唐艾没想到唐三太太在自己成亲的时候闹腾,心里已经生恨,见唐萱开口,她便忍不住说道,“大姐姐这么关心五妹妹,那就把五妹妹救回去吧。我就知道,大姐姐打小就是我们姐妹之中最善良的人,怎么能对五妹妹见死不救呢?这以后传出去对大姐姐也不好呀。反正大姐姐都已经海纳百川,接纳了四妹妹,姐妹情深为京都佳话,又为何容不下一个五妹妹呢?”
她因为已经确定能嫁人,不会再被长房左右人生,想想自己的夫君并不是一个听信谗言的人,顿时就厉害了起来,敢对唐萱这么不客气了。
唐萱似乎没有想到唐艾才要嫁人就已经敢对自己这样无礼,正要说话,凤樟已经沉着脸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你闭嘴!”他今日其实并不想来长平侯府。
如果不是唐艾与唐菀交好,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登唐家的门。
这段日子,凤樟与罗家族长还有几个朝中大臣反复地思量景王为何对自己态度大变。
甚至在景王训斥群臣又卧病在床以后,凤樟曾想去看望景王,问问这王叔到底是怎么了,却连景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景王拒绝见他,而且摆明了态度,没有半分转圜,连一点表面的脸面都不肯给他。
凤樟不明白景王为何会这样决绝,甚至一点情分不讲,将他拒之门外叫人都看见他们叔侄的决裂。
等回头再想想,他才与众人想到,他与景王之间有了嫌隙,就是从唐芝开始。
从唐芝先是与景王闹出纳妾之事,又去侍奉东山郡王以后,景王就对他日渐疏远。
等到了唐芝从东山王府跑出来哭着与景王之间如何如何之后,景王就越发地离他远远的了。当初,凤樟不大在意这件事,可是如今想想,一切的嫌隙还有心结只怕都是因唐芝而来。
这唐家的姑娘坏了他与景王之间的联盟,坏了他过继的大事,凤樟心里怎么能忍耐。
他早就厌弃了唐萱,而一想到罪魁祸首唐芝是唐芊的妹妹,就连本还宠着的唐芊也不怎么喜爱了。如果唐艾不是与唐逸唐菀兄妹感情好,他是不会出现在今日的婚礼上的。自然,凤樟也不能叫唐萱扰了唐艾的大喜之日,叫唐艾与唐菀记恨自己。
他转头脸色阴沉地看了唐萱片刻,唐萱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这个动作顿时叫凤樟露出厌恶的表情。
唐艾当日的那几句话,叫他一看见唐萱的脸,就想到她为了尽快恢复容貌都做了什么。
因见唐菀高坐,越发美貌,气度高华,唐萱却变得多了几分瑟缩,凤樟心头剧痛,只对唐艾笑着说道,“阿萱也是关心则乱,三妹妹别与她一般见识。三婶也该起来了。”
他警告地看着唐三太太,唐三太太见他目光如利箭一般,心中一慌忙爬起来,却还是对唐菀哭着问道,“王妃当真要不念旧情么?”唐菀听了这话都差点笑了,看着唐三太太问道,“我们有什么旧情?”
她这话叫唐三太太哑口无言。
从前,唐家把唐菀得罪得太狠了。
唐菀长大的那么多年,唐家没有给予她半分温情,反而还霸占了二房的家产,夺走了她的姻缘,把她逼上绝路。
唐家三房虽然没有那么可恶,可是却也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
唐菀说一句没有旧情,竟然叫唐三太太都无法反驳。
一想到这里,唐三太太不由含恨去看太夫人。
如果不是太夫人作践唐菀,压迫唐菀,把唐菀欺负得连丫鬟都可以踩在她的头上,唐菀怎么会对自家姐妹这么无情呢?
她抽噎了一声坐在一旁,唐菀也不理睬她,也对凤樟对自己笑着安慰的话充耳不闻,只给唐艾重新理了理妆容衣裳,见越是快到了要出门子的时候,唐艾越是紧张,手指都紧张得冰凉了,便安慰她说道,“那是二哥哥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出错。”
能在二皇子送唐艾做妾的时候只骂二皇子不是个东西,知道怜惜唐艾,敬佩她的风骨,而不是如一些世俗人一般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无辜的女子的头上,唐菀觉得这就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她觉得唐艾嫁给这样的人会幸福的,唐艾也用力点头,不知怎么,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滴落在唐菀的手背上。
“二姐姐,多谢你。”她想说一辈子都记得唐逸夫妻与唐菀夫妻的恩情,却觉得所有的话都在唐菀的笑容里格外无力。
一只小胖手凑过来,给她擦了擦眼睛。
“三姨母,笑,更好看。”凤慈用水水的大眼睛给唐艾擦眼泪。
他小小一颗,还得趴在凤念的怀里,却探出胖嘟嘟的小身子去怜香惜玉,嘴里念念有词,唐菀看着胖儿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如果这胖儿子不是她真真正正生出来的,唐菀都觉得自己可能抱错了孩子。
除了那一双凤眼像极了凤弈,凤慈与凤弈的性情天南海北一般。
凤弈冷峻,对人格外冷漠,凤慈却笑得格外甜。
“也不知随了谁。”她小小声地说道。
一旁,她的胖闺女哼哼唧唧地在自家父王的怀里打滚儿,蹭了蹭凤弈的手臂,伸出小胖胳膊要凤弈抱她。
唐菀看见这个,也不知随了谁。
她也不是这样黏人的性子呀。
凤弈却觉得这兄妹俩与唐菀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如果……唐菀打小儿就受到家中的宠爱,如掌上明珠一般长大,大概也会跟凤慈兄妹一般,又甜又黏人吧。
当然,如今唐菀已经很黏人,很会甜言蜜语地哄人了。
垂了垂眼睛,凤弈伸手把闺女抱在怀里,垂头叫她可以笑嘻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玩耍,眼底带着几分纵容。
这样一家和睦的样子,刺痛了许多人的眼睛。
凤樟甚至看着坐在唐菀身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凤弈,不由想,若那时候自己没有退婚,那此刻儿女双全,悠然地抱着女儿,由着她撒娇,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的会不会就是他了?他眼睛都舍不得从龙凤胎的身上转移,也不得不承认,凤慈比他家里的大哥儿漂亮多了。
因皇帝不肯给他的庶长子起名,凤樟又心有不甘,便只管那孩子叫大哥儿,盼着皇帝什么时候回心转意,再给他儿子取一个好名字。
看着白白胖胖,一笑格外灿烂的凤慈,凤樟哪怕知道后悔无用,心也隐隐作痛。
唐萱嫉恨交加地看着凤弈那么宠爱着唐菀生的龙凤胎。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哀怨地看向凤樟。
凤樟从前还为了早日能生下嫡子,就算再厌恶她也会来她的房里。
可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凤樟连这一点点忍耐都没有了。
没有凤樟的宠爱,她怎么有孕,怎么生下皇子府的嫡子,在皇子府站稳脚跟呢?
这房子里人心各异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了动静,片刻之后,吉时到了,外头花轿也到了,唐菀便先把大红盖头盖在唐艾的头上,扶着她起来,唐逸和怡和郡主也笑着进来,一边一个牵着唐艾的手把她给送出了长平侯府的大门。
这样的一场婚礼,虽然比不得当初唐萱与唐菀的十里红妆夸耀京都,可是却也热热闹闹的。
一场郑重的婚礼,又何尝不是一个男子对自己妻子的怜惜还有喜爱呢?
外面传来的什么斗诗的,应该就是唐逸的同科同窗同僚了。那是跟嫁入皇家完全不同的气氛,唐菀觉得也很热闹高兴。不过等门口的热闹随着花轿离开,唐菀心里的心事放下了,转头就对凤弈说道,“咱们也回家吧。”
“阿菀!”唐三老爷躲在一旁听了唐菀刚刚的那些话,见她当真无情,急忙走出来说道,“阿芝的事,从前是她糊涂。她也知道她错了,我替她给你赔罪。”
“东山王府与清平王府同为皇家郡王府,我们没有资格去插手东山王府的事,爱莫能助罢了。”唐菀平淡地说道。
“能帮也不帮。”凤弈冷冷地开口。
唐三老爷看着凤弈惊呆了。
“郡王,你,你……”
“咎由自取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死了也跟别人没关系。”凤弈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小家伙,见凤念拉住了唐菀的手看着自己,便对他说道,“走吧。”
唐三老爷看见凤念眼睛一亮,急忙又唤道,“世子,郡王他……”
“做儿子的,怎么能管束父亲的房中事。传出去不好听呀。”凤念乖巧地对唐三老爷说道,“刚刚三姨母说得有道理。您不如求求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呀。那是急公好义的好人,一定不会拒绝您的。”
他一副十分孝顺东山郡王,不敢忤逆东山郡王的样子,唐三老爷看着这小鬼瞠目结舌,却见凤念已经不理他,仰头对唐菀乖巧地说道,“王婶带念哥儿回家,累了。知道东山王世子累了还不叫他回去休息,这是要坏念哥儿的身子骨儿,以庶谋嫡呀。”
他跟个小妖怪似的,这么聪明,唐菀觉得喜欢极了,唐三老爷却怔怔地,直到看着唐菀忍着笑牵着他走了。
看着唐菀一家冷漠的背影,唐三老爷脸色忽青忽白,霍然转头,怒视在唐艾成亲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太夫人。
“母亲到底要害我们兄弟到什么时候!”他冲着太夫人大声质问。
这一声质问,叫太夫人一下子愣住了。
她今天看着唐菀过来,看着唐艾春风得意地成亲,心里并不痛快。
如果不是清平郡王在,她一定不会叫这两个死丫头好过。
可就算是不敢招惹清平郡王,她今日一声不吭,也算是为难了唐艾,正心里有些满意,却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唐三老爷竟然会开口指责她。
这样的指责叫太夫人一时回不了神,身为长平侯府的宝塔尖儿,她这辈子一直都在儿子们的孝顺还有顺从之中生活,几个儿子都对她很听话,儿媳们很畏惧她,不敢忤逆她。可是看着唐三老爷此刻厌恶与仇恨的眼睛,还有唐三太太看过来的目光,太夫人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她看着总是对她孝顺着,此刻却骤然翻脸,对她这样大声不敬的儿子。
“老三,你胡说什么?”她急忙说道。
“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母亲就不顾我与四弟的前程,害了我们的前程,害了我们的儿女,母亲,你为何这样恶毒,你还有半点慈爱么?我与四弟对不住母亲什么,为什么要被母亲这样祸害?!我们孝顺母亲,可是母亲是怎么对我们兄弟的?!”
唐三老爷早就对太夫人不满了,今日见唐菀无情,半分也不心软,积累的那些对太夫人的不满已经不能叫他装出孝顺儿子的模样,对脸色苍白的太夫人激烈地说道,“我为何会只因为家教不严就丢了官位,四弟为何被御史弹劾,如今还在家中酗酒。我们前程无望,连累得我们的儿女也跟着没有了前程,难道不是母亲作恶,叫我们来承担么?”
唐四老爷是被文舅舅弹劾的,文舅舅为何要弹劾姻亲?
还不是因唐菀的母亲文氏死在了太夫人的威逼之下。
唐菀为何对唐家没有半分温情?
还不是她就算做了王妃,太夫人也依旧叫嚣着不把她放在眼里。
唐家沦落至此,都是太夫人的过错。
太夫人看着脸色恼怒的唐三老爷,看着他们夫妻对自己的厌恨,再见此刻留下的儿孙,她曾经得意洋洋地压住的儿孙们都对她露出冷淡疏远的样子,苍老的脸一片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