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很冷静,也很佛系,并没有在大殿上哭喊,或是以头抢柱。见天子不纳,百官不随,他也默然接受了命运。
也并不因为即将进入死地而变色,说到底,这些士人还是颇有担当的,在哪个位置上就会尽力去做,历史上孔融被打发去北海,也是尽职尽责的做好了自己的事。
也因此,朝廷上的气氛表面上还算和谐,大家和和气气,没有出现逾矩之事。
当然,这种和气也只是存在于表面,御座上的两位至尊心情必然不会太好,百官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已,是以朝会后面的议程进行的很快,基本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
散朝之后,李澈、刘备、荀攸几人正准备出宫,何进却是大步向他们走来,脸上已不复先前的阴霾,笑道:“今日之后,几位也可有‘君侯’之称了,真是喜事啊。”
《汉官旧仪》曰:列侯为丞相相国者号君侯。而随着时代变迁,君侯变成了对所有列侯的尊称,虽是区区亭侯,却也可以被称一声“君侯”。
几人连忙回礼,谦道:“大将军何出此言?区区亭侯,焉敢在大将军面前妄称‘君侯’?”
何进受封的爵位是慎侯,食邑乃是汝南郡慎县,正经的县侯,外姓臣子爵位的极致。
“勿要多礼,勿要多礼。今日腌臜事太多,也唯有诸位功臣受赏,方才让某感到些许快慰啊。还有云长等人的功劳,某自会让府上论功。
至于明远身边那吕小娘,一则年岁太小,二则毕竟是女子,一个节从虎贲某还能通融一二,再高却是容易引起物议。但毕竟是救驾之功,某会记在簿上,待将来一并封赏,还望明远能够理解啊。”
何进一通话语,顿时将众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放低姿态而又推心置腹,也难怪他能招揽众多人才。至少在礼贤下士这方面,何进一直做得很好。
“大将军言重了,就算以女子而论,她也尚未及笄,赏格过高确实有所不美,何谈见怪?”
何进闻言,捋了捋胡须,咬牙道:“但有功之臣,不赏不足以显朝廷有道。某府上尚有先帝所赐宝剑一柄,乃是春秋名臣伍子胥所配之剑,剑名七星龙渊。
某如今难上疆场,难免令宝剑蒙尘,便将此剑交予明远,如何处置便由明远自决吧。”
几人面面相觑,从何进肉痛的脸上便能看出这把剑不简单。七星龙渊,相传乃名臣伍子胥的佩剑,剑上有七星而得名,确实是传世名剑。
李澈正待推拒,却见何进扭头摆手道:“明远莫要推拒,某本已难舍,你若开口,反倒令某心伤。既已开口赠出,若是再收回岂不是损了某这大将军的颜面?”
李澈顿时哭笑不得,倒是对何进的亲近感又多了几分,荀攸也笑道:“大将军难道还缺这一柄宝剑?明远若再推辞,便是落大将军颜面了。”
李澈闻言瞪了荀攸一眼,也只能拱手谢过何进。反正是赏赐给吕韵的,救驾之功没个表示也确实说不过去。
“某回府便让人将宝剑送到明远府上。还有玄德的侯府,某知你二人素来亲近,故而安排在了明远府邸的左近,不知玄德是否满意?”
李澈心里一阵感慨,当真是事无巨细,每件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何进此人确实是有一种出身下层的独特魅力,与他相处,几乎不会感觉到来自权势的压力。每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果然都有其独特之处。
这就像是国家总理,连几个厅级干部的住房安置都细心过问,确实让人有些讶异。
“大将军厚爱,备无以为报。”就连刘备也感到有些动容,郑重一揖以示谢意。
何进满意一笑,道:“无妨,都是小事,忠臣贤臣就该有此厚待,方能显朝廷求贤之心啊。”
几人正待再商业互吹几句,一名小黄门匆匆走来,施礼道:“拜见大将军,几位君侯。奴婢奉口谕召见李君侯与刘君侯往中德殿觐见。”
何进眼睛一眯,眉毛一挑,神情一变,再不复方才的老好人模样,沉声道:“确是陛下召见?还是尔等假陛下之言,暗施鬼蜮伎俩?”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何进身居高位也有数年了,如今刻意摆出大将军架势,一介小黄门自然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
“奴婢万死也不敢矫诏啊,还望大将军明察。”
何进上下打量,沉吟片刻后对李澈道:“依某之见,还是不要去为好,即便真是陛下召见,某也会为明远与玄德分说清楚。”
不怪何进如此谨慎,十常侍把持宫廷近十年,就算何进昨日清理了一遍宫廷,也不敢保证剩下的宦官里没有了十常侍的爪牙,面前这小黄门也有可能是十常侍余孽来诓骗李澈与刘备,为张让等人报仇。
如今刘备与李澈便是他的心腹之人,若是被人害了,何进这炸药桶是真的会被点燃的。
“天子召见,为人臣不可不去。请大将军放心,我二人尚有自保之力。”李澈倒是毫不在意。有刘备在身边,等闲一二十个阉人未必拿得下刘备,如今宫中剩余阉人恐怕都不足百人,还有何可惧之处?
趁此机会刷刷天子和太后的好感才是正理,刘备要外放肥缺,就要从现在开始打点关系了。
“也罢,吾会令宫廷宿卫严加查看,若真有不妥之处,明远呼救便是。”何进思虑了一下,想到如今宫廷宿卫尽在掌握,也就不再拦阻。
荀攸想了一想,笑道:“攸大概能猜到天子为何会突然召见,这也确实是你们的机遇,不过可要记得感谢孔文举,莽撞之人也是有用处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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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饮食毕,乃去,胥乃解百金之剑以与渔者:“此吾前君之剑,中有七星,价值百金,以此相答。”
——《吴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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