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刀下哀求饶命之人秦远见过很多,但是求着让他下刀子宰杀的,秦远这还是第一次见,别说是秦远,就算是周边那数百人加起来也见的不多。
“你要我杀你?”秦远唯恐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那女子清秀的面庞上写满悲哀,大大眼睛之中流出凄楚,明明悲伤到极点,却无泪水可供她挥霍,她看着秦远,哀求道:“大人,求求您,就算是你积德行善事了,杀了我。”
女子是一缕亡魂,朱唇翕合之间并无真正声音发出,但秦远还是“听”到了她话语之中的悲怆,那种宁愿死去也不愿存活的极致悲怆,浸润在她的灵魂波动之中,使得秦远很好奇她经历了什么,让她会这般的一心求死。
孟平章怔怔地看着他的“妻子”,一时间竟是忘掉了身上的疼痛,忘掉了周边那凶威毕露的贪狼环伺,更忘了自己的环境。
“欣悦,你,不要这样,我会找到办法,让你重新做人,我们还在一起,再也没有人阻拦我们,永远不分开……”
“住口!”
孟平章的话未说完,那叫欣悦的女子便厉声打断,神情极尽怨毒,“孟平章,谁要与你在一起永不分开?你少自作多情,我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相信了你,就是爱上了你这个狼子野心之人!”
“欣悦,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会赎罪,你给我机会……”
“你赎罪?你赎罪能让我父亲母亲活过来吗?能让我腹中的孩子活过来吗?你赎罪能让我丈夫活过来吗?”
面对着女子暴风骤雨般的怒斥,孟平章一时间面如死灰,张开血腥的嘴巴,怔怔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一样,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这种话。
欣悦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紧接着又恢复了那怨恨之色,转头看向秦远,道:“秦大人,他的一切事情我都知晓,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只求你能圆我心意。”
秦远有些为难,搓了两下手,片刻之后他做出决定,道:“好,我可以把你送到你的‘家人’身边,让你们‘团圆’。”
“谢谢您。”
欣悦的魂光在微微荡漾,显露着激动的情绪。
秦远带其来到几十米外,布下一个隔音法阵,女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怔怔不言,如同痴呆一般的孟平章,面色极其复杂,叹息一声,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与他讲这么多的话,唉,实话实说,他对我不错,可以说很好,可惜啊,造化弄人,他做的事情太阴狠歹毒……让秦先生见笑了,您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沐清雨为什么会离开黄城市,在什么时候?”秦远其实最想问的是她和孟平章之间的恩怨,这可不是一般的八卦,找位名家稍加改编,写成文学作品,估计能火到一塌糊涂,说不定还能流传下去好几代。
只是秦远看她的神色,就算问出口,她也不会多讲,况且他就算是有着一颗“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心脏,也绝对不好意思去刨根问底,揭人疮疤。
“沐城主之所以来做这黄城市城主,本就是违拗着浩然宗的意思,她是浩然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日后浩然宗宗主的有力竞争者,最差也会是一位长老,浩然宗不愿放其离开,更不愿意让她出任神廷官职,沐城主与浩然宗达成了协议,只在黄城市停留一年,一年之后她便要回到浩然宗,在宗门之内担任要职。”
欣悦简单的几句话却是让秦远直搓牙花子,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他和周啸虎两人出生入死无数次才换得个一官半职,可是沐清雨做个城主还是家里勉强答应,以后更是有更好的前途在等着她。
“跟我说说十方宗的暗部吧,他们的人员构成,行事风格,擅长何事,曾经又做过何等大事?”
秦远很快从那不公平的感慨之中走出,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一段时间最重要之事上,事关身家性命,当然了解越通透越好。
“十方宗暗部是十方宗专门为了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事情所招揽的人手,孟平章曾经在暗部之中任职过七年时间,他们一般是五人一个小队,每一个小队都有负责收集消息,远程狙杀,兼顾大夫以及近战力强大之人,这里面的人不同,做事风格也不会一样,我一时间很难说清楚……”
听着欣悦幽魂的这些话,秦远的面色稍稍凝重,这听起来很像是现代特种部队小分队的人员架构,以秦远的实力,就算是十来个这种特种小分队,他也能瞬间将其抹杀,可十方宗的暗部却都是修者,而且是精通杀戮的高手,他们以这种分工明确的方式组成战队,那杀伤力将会是惊人的大。
他现在慢慢开始发现,凡人和修者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
半个小时的时间,秦远从欣悦那里了解了很多,不仅仅是十方宗暗部,还有十方宗的一些事情,她在孟平章身上呆了很久,两人几乎“寸步不离”,孟平章见到的,便是她见到的,所以她提供给秦远的东西就如同孟平章亲口诉说一般。
这里面或许会有思想上的诧异,但大体不会偏离太多,秦远要的便是从中找到事实根据,再由他自己去推导求证。
而欣悦告诉秦远的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信息,则是除了孟平章之外,那十方宗还有一队人马也来到了此地,只是具体是谁,她和孟平章都不知晓,但是可以确认的是,无论他们谁遇到秦远,都会痛下杀手。
“奶奶的,还真是阴魂不散。”秦远摇了摇头。
说完了这番话后,欣悦回到了平安扣中,秦远扯掉阻绝之阵,慢慢踱步回到孟平章身边,孟平章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上插满了桃木朱符,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但他却仿似毫无觉察一般,怔怔看着秦远手中的那枚平安扣。
或许他想不通,那欣悦在他身上十几年时间,亲眼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可为何会有没有半点感动?
她十几年都没怎么说过话,可一旦开口,便是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了他仅存一点火苗的内心之中,毫不留情的将那一丁点火苗熄灭。
秦远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他很可怜,可秦远却没有半点怜悯,前因后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孟平章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完全都是他曾经中下的因,结出的果!
“嗷吼!”
二十七匹贪狼扑杀过去,化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火球旋即又铺散开来,粘稠灼热,如同岩浆一般将孟平章烧成一堆大罗神仙也无法复原的灰烬,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哪怕是他的灵魂,在这火焰之中也化为乌有。
从此之后,人世间再也没有同样一个叫孟平章的人存在。
无论是那逞凶的天煞,还是这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接连的数次危机,一一落下了帷幕,天空湛蓝,白云飘飘,稍带灼热感的明亮阳光落在身上,恍如隔世,恍如新生。
“嘶!”
秦远倒抽凉气,直到此时,他才觉察到身上的痛楚,他就像是从刀山上滚了一圈回来的倒霉蛋,又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的溺水者,浑身都是伤口,肌肉翻卷,鲜血淋漓,几近脱力。
神经紧绷的时候还察觉不出来,一旦彻底放松下来,那便是全身各处无一不痛,无一不爽歪歪!
“兄弟,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浴血而生!”陆小观看着秦远评头论足。
“老板牛逼,等回去告诉老板娘,她肯定会崇拜死你!”大山竖起大拇指,严肃说道,常龙也是郑重点头。
“浴血你大爷,崇拜你大爷,老子都特么快嗝屁了,还叨逼叨个没完,快给我取金疮药,真想老子失血过多而亡,你们好瓜分老子的家产啊?”
秦远破口大骂,刚才那威风凛凛的英雄气荡然无存,变回了一个因为全身剧痛而气急败坏的病残患者。
陆小观:“……”
大山、常龙:“……”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就是这个结果。
白肖薇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取出金疮药和疗伤丹药,来到秦远身边,将其按在地上,撕开那破烂的上衣,清洗伤口,涂抹药膏。
“轻点轻点,我说白科长啊,当年我背你回宿舍的时候是多么温柔,你就不能学习一下?哎呦我草,你真下狠手啊……”
白肖薇脸色愠怒,想起当时的荒唐事儿,耳根子都在发烫,下手之时不由更加重了些。
陆小观和大山等人则是立马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脑中浮现无数画面……
穆菲菲恨恨跺脚,她也取出了金疮药,只是比白肖薇晚了一步。
“那啥,大山,别愣着了,打扫战场,咱这票干翻的可都是大人物,十好几的合道境高手,都给我搜干净了,管哥,刚才你收起来的那些东西全部还回去,咱们做好事不图回报,有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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