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深蓝色的帐子被里面的人轻轻掀开,凑出一个脑袋。
“快让我看看,京城门口是不是贴着金子!”一个男童的声音响起。
另一圆脸的少年从车窗里惊喜探出头来,惊奇打量了周围的景致。
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长长的入城队伍从这边排到另一边,百姓们穿普通的衣服站在城门口,带着自家的孩子,手中拎着篮子,背上背着篓子。
这其中不乏驾着豪华,带着成群奴仆打马轻松通过城门的达官显贵。
他的视线又落到那宽大的城门上,眼中最后一丝新奇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少年包脑袋缩回车内。
“怎么了?看到京城了,满意吗?”郭晟端坐在车内,望着收回脑袋的姜焕风。
姜焕风摇摇头,“我以为京城的百姓个个都锦衣玉食,穿着好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呢。看来哪里的百姓都一样……”
“不过,这旁边的豪华车架倒是比南边多。我刚刚看着好多马车前后跟着一大群的人,这边的高门世家倒是比南边威风不少,我们家主出门都没这么招摇。”姜焕风说着,后面几句压低了声音,生怕叫旁人听去了。
郭晟听了点点头,“这是自然,京师重地,自然权贵云集。”
“你无须如此小心谨慎,你跟女帝情谊不浅,女帝自然会护好你。”
听到郭晟忽然提起长孙衔,姜焕风垂下眼眸,心里感觉乱糟糟的。
就像当年他不知道小姑姑怎么从姜衔变成了长孙衔一般……
如今小姑姑成了帝王,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姜家的人都很开心,甚至把他送来了京城,希望他能拾起过去跟小姑姑的情谊。
可对姜焕风而言,他从始至终惦记的是那个把他带到朝阳书院的小姑姑,那个日日同他一起上课,不许他哭的小姑姑。
想到这些,姜焕风中心不禁有些胆怯。
他一直长大,一直在变,他比过去瘦了不少,也高了不少。便是他回去见他娘,都差点没被认出来。
小姑姑是不是也长高了?
他如今变了,小姑姑还能认出来他吗?
姜焕风心中有许多担忧的地方,一路从南边忐忑到现在。
如今看到了京城门口,他反而是平静了不少。
他只要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稳重,就可以完全不被这些思绪烦扰。
这次来京城的主要是姜焕风和郭晟两人,四人团体还有两人过一两年才会过来。
郭晟过了乡试,成了举人。白温雄也差不多了,但唯独项博财还差太多了,不过项家的人也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只盼着他能认字明理,能打理家族的生意。
但项博财发现小伙伴们一个个都要去京城,也不甘示弱,想一起去。
凭借着院长在京城的威望,他们朝阳书院里凡是中了举人的学子都能来京城上课念书,郭晟便被送来了北边。
至于姜焕风本人,虽乡试还没过。
但姜家的人觉得来京城的机会难得,便把他也塞了过来。
现在现在南北的水泥路修起来了,从京城回南边方便得很。
但有一件事比回南边更重要,便是在宫中快要登基的女帝。
长孙衔在姜家时,对姜家同龄的女孩都彬彬有礼,但称不上关系密切。
家中除了一个老太太和几个舅舅,其他的多是关系一般。这会儿将家人才想起了姜焕风。
唯一一个被长孙衔青眼相待的人。
在知道郭晟等一批人要去京城求学以后,姜家人连忙把姜焕风也装进了马车,希望他去京城跟着学点儿东西。
这表面上是学东西,其实是为了讨好长孙衔,讨得这位年轻帝王的欢心。
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别人来说,姜焕风自己都懂。
小姑姑成为女帝后,整个天下都是她的了,至于自己……
姜焕风是没有姜家人那般乐观。
拿着姜家的牌子,一行人很快就通过了城门,进入了姜家在京城的宅院。
姜家主事的人都不在京城,这边负责的是一位姜家旁支姜耿。
到了姜宅下了马车,一位约莫四十来岁,头上缠着布巾的壮年男子接待了两人。
姜焕风看了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姜耿。
姜家人长得还是有些相像的,样貌和京城人又带着几分差距。
姜耿热情接待了几人,“少爷,里边请。这位想必就是郭举人,您也里面请!”
说着招呼着丫鬟端茶倒水,把两人的行礼送到屋内。
来之前,姜耿就被姜家的人交代过。
姜焕风是陛下青梅竹马的族亲,而另一位则是陛下之前的同窗兼举人老爷。
两人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姜耿自然不会怠慢他们。
“要是缺什么,您二位尽管吩咐下人和管家,立马去给您置办。”姜耿凑上前笑容满面道,接着招手吆喝管家上前。
“这便是我府上的管家,姓金,管他叫老金就行了!”
说着,一位两鬓掺着些许白发的老者上前,对两人行了个礼。
“姜老爷不必如此客气,我是来府上借住的,客随主便,您不必如此。”郭晟上前拱手行礼道。
他郭晟不过区区一个举人,这天底下的举人何其多。
来之前他就想明白了,京城那样的地方,各种官宦世家聚集一处,他的家底是完全不够看的。
沾得是院长和身边姜家人的光,如此,他才更不能给他们丢面子。
要是让别人知道院长有他这么一个学生,岂不是毁了院长的清誉?
“耿叔!”姜焕风跟着行了个礼。
姜焕风虽然摸不清是什么辈分,但身前这位年纪在这,叫一声叔叔总是没错的。
几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姜耿也松了一口气,不是这京城的纨绔就好。
“两位,舟车劳顿了,里边请。”姜家的下人往前带路道。
两人跟了上去,慢慢走入了姜家的内院。
在内院看了一圈,姜焕风对京城此地的繁华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一草一木皆非南方所能比。
想到这里,姜焕风不禁想到了皇宫里,那里肯定是天底下最豪华的地方。
莫名心中一片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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