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即是旧年的最后一天。
明日始,便是新的一年。
周而复始,万象更新,所有人都是这样,一年又一年的送走旧一年的遗憾,迎来新一年的希望。
所以,人们要庆祝。
既欣喜于新的一年,又对去过去的一年做一个总结。
欢乐、痛苦、激动、平淡,都会在这一天画下一个句号,明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对于林梦雅来说,过去的几年间,她经历了上辈子二十多年都没有经历过的精彩。
她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也不乏遗憾。
但至少,她还能继续活着,继续迎来新一年带给她的挑战。
可有些人,却永远的留在了旧年的岁月中,再也无法与他们一样,跨越这个既简单又不凡的日子。
小院子里的年货很全。
方姨自是帮他们准备了丰厚的一分,而有龙天昱在的日子里,他当然也不会舍得委屈自己的夫人跟孩子。
白苏跟采茹名义上是她的侍女,实际上早就已经能够各自独挡一面。
她们之所以要留在他的身边,不过是放心不下他而已。
在宠她这件事情上,那两个姑娘也是专业的。
所以——
“你们这是要准备吃到明年过年吗?”
钱金子嫉妒了,两只大眼睛熬的通红。
万恶的有钱人啊!
为了过年,还囤了满满三个屋子的年货!
这还不算那些新鲜的蔬果跟肉食。
不!居然还有他们这里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次的海鲜!
森气!
明明她拥有这么多,却还要骗走自己手中的一百两。
不甘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钱金子看着左右无人,迅速将一箱在足可以古族内卖上几百两的海鲜大礼包裹进了自己的棉衣里。
郑渊:......
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当哑巴,当个瞎子也挺好的。
起码不用亲眼看到这家伙犯蠢。
说起来他们人虽不多,但却来自五湖四海。
她与龙天昱在晋国长大,白苏来自烈云国,但又被培养成了死士,恐怕也对年节有些陌生。
采茹虽是卫国人,但她跟白苏的经历相同,也是个被人余毒的小可怜。
至于钱金子跟郑渊,按照龙天昱的说法,钱金子的家族虽然也跟古族有关系,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在其中。
只是好像是由于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他很早就没跟族人生活在一起了。
至于郑渊,龙天昱曾经提过,郑渊在他们族中的位置应该不低。
他们一族的这个毛病,说起来强大也强大,要说脆弱也脆弱。
基本上,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都会被他们的族人强行留在族中,轻易不得外出。
而且人是有着十分强大的适应力与生命力的生物。
他们会想出无数种方法对抗意外带来的死亡的损伤。
所以郑渊能跟随在钱金子的身边,而不是被关在族里当一只笼中鸟。
听龙天昱说完这些之后,林梦雅才知道那天自家男人随手扔给对方的不仅仅是一本秘籍,还是一把能够打开他们那所被彻底封闭住的牢笼的钥匙。
龙天昱之于他们的恩德,如同再造。
而这,仅仅是为了答谢郑渊对女儿的好意。
这个男人,总是会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快速的让她心软。
他们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年,习俗不同,却也同样的热闹。
看着钱金子带着墨言在年货堆里面挖宝,郑渊不厌其烦地挑着灯笼为他们照明。
白苏跟采茹则是负责和面,包饺子,包汤圆。
一片年节的盛景,明明是最温馨平淡的日子,却把她的心充得满满当当。
随便一靠,便是他温暖的胸膛。
龙天昱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发,眯起眼睛,笑得灿烂幸福。
她也明白为何有些人喜欢许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如这一刻,她也希望能永远的停留下来,刹那变成永久。
“宫家主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包?”
钱金子身上挂满了价值不菲的年货,对林梦雅这个大金主的态度也是愈发的狗腿子。
“就来。”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自家男人,披上披风就兴冲冲地出了门。
全然不顾龙天昱沉下来的脸。
要不他怎么会讨厌一切在自家媳妇的周围出现的雄性?
难道不知打扰了他们夫妻二人难得的温存么?
亏他还想趁着今天的机会,再接再厉试图让夫人解除他不准进房间睡的禁令。
要知道作为一个成熟的已婚男人,睡书房简直就是一道惨无人睹的酷刑!
但——
夫人笑了。
而且看样子很开心。
算了吧!
龙天昱在心里大度地把钱金子从死亡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谁让他夫人高兴,他就能饶了谁一命。
这一刻,英勇无畏的圣尊殿下觉得自己真是太宽容大度了。
起身,追着夫人一起出去了。
“夫人,我也跟你们一起包。”
过年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对!
......
“来来来,都是一家人,不管过去有什么误会,但既然大家坐在了同一个桌子上,那就既往不咎,共同举杯庆祝新的一年吧。”
赵府前院的饭桌上,赵二太爷颇有大家长的威势。
但可惜,买账的不太多。
起码赵府一方的人,都对他们的印象不太好,尤其是赵家那两个老太爷。
呸!忒不是个玩意!
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就能把孤苦无依的赵小蝶交出去。
这要是到了真格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庇护自己的族人,没准还会反咬一口,把族人当成垫脚石来牺牲。
老混蛋!怎么不一口酒呛死他们!
美,都是在对比中产生的,差距也是。
自从大雪封路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谁是真的对自己好,谁是虚伪自私的小人。
也许宗族思想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
但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
当自己跟亲人的身家性命与宗族少数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个选择。
所以,他们对空降而来,只拿着辈分跟宗族规矩,就妄想压制他们是的赵家宗族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林梦雅与方娆潜移默化的影响中,他们逐渐开了窍,学会了独立思考。
也许现在看起来还跟从前一样,但一旦发生了动荡,只会继续加剧这些人的思想进化。
只靠着血脉亲缘,就让他们不得不奉献自己的一生,可得来的资源全被宗族的少数人占领的情况,只怕会迅速地分崩离析。
宗族也好,血脉也好,哪里比得上自己切身的利益。
更何况,对于那些上位者来说,他们这些处在宗族最底层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不过是一茬一茬的韭菜,用自己的血肉喂肥了上面的人。在榨干了利益之后就被宗族所抛弃。
这样的状况始终是病态的,对于宗族跟个人的发展都十分的不利。
林梦雅的到来也许会加剧这种矛盾,但这种矛盾绝不是因为她而产生,而是早就存在的。
而她搅浑这潭水也未必是坏事。
毕竟现在的古族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上层的人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太过苛待族人。
若是问题现在就暴露出来,甚至是解决掉。
肯定会有痛苦,也会有牺牲,但却能在最大程度上留下古族的新生力量。
变革,没有一次是不痛的。
但却能够带来新的希望。
只可惜,有些人的思想永远留在了腐朽的黑暗之中。
白静,便是被黑暗吞没的人。
她虽然无法明火执仗地反驳赵家二老太爷,但在她看来,方娆却已经被她踩在了脚底。
卑贱可欺。
她勾了勾唇,露出了自己最为端庄大方的笑容,举起了酒杯。
“二老太爷说得是,我这个人最是大度了,虽然方娆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你只要端茶倒酒给我道歉,那我也可以原谅你。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就算是你再不懂事,你也是我们赵家的儿媳,我也是你的嫂子。
今天我就大人有大量,给你这个机会。”
她还挺大度!
赵府众人都不满地瞪了她几眼,心想几个菜啊,喝这样?
还有,谁给谁赔礼呀?
要不是他们跟强盗似的,非要鸠占鹊巢,他们何至于遭这么多的罪?
总之,白静从前就不怎么光辉的形象,现在已经沉到了谷底,而且大家伙都想埋几筐土,再跺上几脚,把她死死的埋在地底下,再也不让她出来祸害人的那种。
方娆自然也感受大了众人的情绪。
如今身份立场的不同,也让她想的更多了些。
她是可以拍拍屁股就跟小雅他们离开。
但这些人不行。
那些人曾经是她与霍书江肩上的责任,但在他们成亲之后,选择离府单过的时候,也曾是他们的支持。
她方娆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所以,在走之前,她必须得安排好这些人的出路。
再说,几句话而已,又不能让她掉块肉。
所以,方娆只是看着白静一眼,在对方挑衅的目光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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