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攻受
今天是个好日子,风轻云淡,天朗气清,适合飞行。
所以容屿也不算是骗了孟媛。
他真的是去上体育课的。
校长带竞赛班也带校内航模队,国庆节后进行招新,新鲜血液注入,叫容屿去给新生做简单的科普。
容屿故作正经:“那我语文课怎么办?”
校长头也不抬:“你都逃多少了?
差这一节?”
容屿:“……”
所以他拖着大尾巴,快乐而闲适地,去参加了社团活动。
原本他算盘打得好好的,心想,结束社团活动之后就去找倪歌一起吃午饭,带着学弟学妹们不明觉厉的崇拜目光,说不定还能在她面前再装一波逼。
结果失策了。
刚一走出活动室,他就收到她的消息,简简单单一句话:
我想去自习室睡会儿,不吃午饭啦。
谢谢你帮我充饭卡,放学见]
虚伪。
过时。
难看。
毫无新意。
……
容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句子末尾那个一点儿也不可爱的颜文字,脑子里的形容词噼里啪啦地往外跳。
跳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牵住校长的手。
震惊的校长:“……?”
“老师。”
“嗯?”
“性感学生。”
“……”
“诚邀您共进午餐。”
“……”
于是两个人从活动室出来,一起往食堂走。
附中的教学楼、行政楼与食堂相连,路过高一自习室,容屿走过去两步又退回来,忍啊忍,还是没忍住:“老师您等我两分钟,我去找我一个小妹妹,给她送一下饭卡就回来。”
老杨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妹妹?”
容屿举起双手发誓:“是真妹妹,清清白白的。”
然后他转身去推门。
就撞上了那一幕。
“我就说……”听他讲完这个过程,倪歌的惊奇才稍稍降下去一些,“怎么会那么巧,校长又不是你的召唤兽。”
怎么可能他在哪儿,校长就出现在哪儿。
容屿没听清,手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赶紧摇头:“没。”
“……”容屿突然有点心塞。
她是不又觉得,他要骂她。
“不过……”倪歌把披风叠好收起来,抱着小抱枕和他一起去食堂,软声问,“都快一点了,你怎么也没吃午饭?”
我他妈当然是在等你啊——
话到嘴边,容屿咬牙切齿地换成一句:“航模训练。”
她眼里又浮起惊讶:“你高三还搞这个?”
“嗯,帮杨老师带一下新生队。”
不知怎么,倪歌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想起黎婧初。
“你们……”她犹豫一下,问,“你们都在准备自主招生吗?”
“不是。”
走进食堂,容屿问,“吃什么?”
“我点个粥就好了。”
倪歌锲而不舍,“那,都是什么人在准备自主招生?”
“闲人。”
他又问,“粥能吃饱?
要什么味道?”
“能,都行。”
倪歌眼睛亮晶晶的,“你能详细跟我讲讲吗?
这几年的政策是什么样子的?”
容屿:“……”
他停住脚步,垂眼看着她。
她还抱着刚刚那个史迪奇抱枕,正抬着头望他。
小姑娘眼神明亮而认真,手指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衣摆,像是怕他跑掉,一副十分求知若渴的样子。
但是……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小说里那种,在家中帮总裁把饭做好、衣服熨好、洗澡水放好,然后香肩半露一心一意等待情郎回家,却在见到总裁之后,被对方一句“我很忙我要继续工作,我眼里只有前途没有你这种妖艳贱货”就打发掉的,凄惨可怜的,豪门小女佣喔。
“……”见他久久沉默,倪歌若有所觉,小心谨慎地,把扣在他校服下摆上的手挪开。
史迪奇长长的耳朵绕过她的双臂,紧张兮兮地塌下来。
容屿深呼吸,转过去:“您好,我要一份红糖粥,两屉小笼包,一份黄金糕,还有……”
倪歌赶紧:“我吃不掉那么多。”
他懊恼极了:“谁说是给你点的?”
倪歌抱着史迪奇,咽咽嗓子:“……”
他点完餐,坐下来,又折身去给自己点了一碗面。
倪歌坐在对面,默不作声地小口喝粥,真的不去动小笼包和黄金糕。
容屿忍啊忍……忍不住。
半晌,还是板着脸,又将她的饭卡推回去:“那两样,我是用你的卡刷的。”
倪歌看到卡贴上那个醒目巨大的“攻”字,耳根短暂地红了一下,迅速把它收起来。
“就你这样。”
她像一只灵敏的小动物,容屿一边觉得她真是该死地可爱,一边又莫名有点不爽,胸腔微动,他故意板起脸,“一天到晚,还想着攻谁?”
倪歌小小地“哼”一声,慢吞吞地动筷子。
她不搭腔,他微默一阵,又有些不自在地解释:“过段时间,学校会有讲座,统一讲自主招生的事。”
掐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大多竞赛都集中在寒暑假,一般情况下,学校会请老师专门来做讲座给新生讲自主招生的事,时间往往就在期中之后、寒假之前。
“我明白了,谢谢你。”
倪歌点点头。
过会儿,又求知欲非常强地,小声问,“那……你玩航模,也是为了自主招生吗?”
“不是。”
容屿不假思索,“自主招生跟我关系不大,我要去读军校。”
“倪歌。”
微顿,他抬起头,难得认真地道,“人也不完是为考试活着的,不是吗?”
……
——人也不完是为考试活着的,不是吗?
晚上回到家,倪歌坐到餐桌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这句话。
这好像是个反问句。
但她觉得,不是谁都有资本反问这种句子。
“……倪倪?”
倪爸爸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叫她,“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
倪歌乖乖点头,复述道,“快期中考了,要好好准备考试,以前成绩不差,换了学校也不可以懈怠。”
“对。”
倪爸爸显然很满意,“倪倪很乖。”
“倪倪一直很乖。”
家里的人难得这么齐,倪妈妈显然很开心,晚饭多煮了一道汤,最后才端上餐桌,“哪怕不在我们身边,也很听话。”
她其实挺想不乖的,可惜没什么机会。
——倪歌忍不住想。
她在姑姑家的那几年,跟家里人的联系其实也很频繁。
父母哥哥三天两头跟她视频通话,唯一的差别在于,父母的三连问是“身体好吗?
成绩好吗?
姑姑好吗?”
,哥哥的三连问是“还有钱吗?
钱够用吗?
我再给你打点儿?”
“不过说到这个……”倪爸爸像是突然想起,“黎婧初是不是跟你同校?”
倪歌低头啃鸡腿:“嗯。”
倪妈妈问:“怎么了?”
“听说老黎家的姑娘假期参加比赛,拿到了a大的二十分降分。”
倪爸爸很努力地云淡风轻,“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适当地学一学她。”
倪歌被他的形容词逗笑,没有说话。
“倪倪跳舞很好看。”
但倪清时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揭这一页,筷子顿了顿,他手中最后一个鸡腿也落到倪歌碗里,“也拿过大奖。”
倪歌眨眨眼。
她当初离开北城的原因并不唯一,除去自己身体不好、不想再见到那位讨厌的老师,父亲当时不太太平的工作环境也是其一。
然而倪清时并不认为,暂时性地送走家里的小妹妹,能让父亲轻松多少。
所以他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于是父母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
晚饭结束后,倪歌和哥哥一起上楼。
分开前,她戳戳他:“下次我请你吃鸡腿。”
倪清时脚步微顿,她像一只小怪兽,张牙舞爪地补充:“吃那种很大很大的。”
他顿时笑起来。
“最近我的颈椎病卷土重来,难受得厉害。”
倪清时说,“如果你能陪我游泳,也许比鸡腿更令人宽慰。”
“好呀。”
倪歌略一思索,又摇头,“但是游泳的话,最近不行。”
“那就等你考完期中考。”
倪清时笑了笑,并不多问原因,“我到很期待,倪歌的考试成绩。”
……
倪清时这样说,让倪歌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寄予厚望的感觉。
然而刚刚考完前两科,她就有一种糟糕的翻车感……
“倪倪啊。”
孟媛从隔壁班老师那儿大费周章地借来前两科的答案,对完之后,精神恍惚,“我觉得,我可能没大学可以读了。”
“……”
倪歌自己也非常恍惚。
她做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题,出题人毫无理由地想要杀死她。
“那我觉得……”倪歌纠结很久,说,“我应该去放羊。”
这句话被孟媛记下来,发了条朋友圈。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过去的缘故,第二天之后的考试,倪歌反而轻松一些了。
无论孟媛大呼“题好难”还是“这科挺简单诶”,她的感受都变成了:“还好。”
考试最后一天,容屿突然发消息:考完了?
倪歌:嗯。
容屿:考怎么样?
倪歌:……就,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老师还没发答案。
所以她也懒得去找老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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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歌:“……”
她点开,果不其然,都是她这次考试的答案。
倪歌忍不住发语音:“你干什么?”
停了一会儿。
容屿那边也回过来一条语音,语气慵懒,带点儿痞气,慢悠悠的:
“帮你下定辍学放羊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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