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栎被皇后当众戳中龌龊心事,面上当即有些挂不住,他恼羞成怒、对着身后的侍卫命道:“皇后忧伤过度,先带她回宫冷静一番。”
没等侍卫有所动作,燕灵绾就直起身子低声喝道:“谁敢动本宫!”
宫中禁卫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她转头看向楚栎,沉痛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决绝,“你要动我?”
楚栎气极,但也读懂了皇后眼中的挑衅,若此刻不应她,那便是彻底同她背后的相权、兵权势不两立。
燕灵绾最终将郑宝林和那些宫女的性命保了下来,而行刺的阿怡也被下入狱中,以便日后再审。
至于审讯一事却仍在僵持之中。
燕与身为廷尉,职责本就是掌管天下刑狱与律令,此事交由他来审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楚栎却坚决不应。
帝后二人谁也不肯就此事低头相让,因此相持到日落仍没有结果。
这事便被搁置了下来,待明日再议。
夜里,燕灵绾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楚曜曾经居住的小屋。
伴着幽幽烛光,她看着孩子曾经的寝床和小被子,枯坐一夜、彻夜难眠。
她身为皇后本就地位极尊、应有尽有,且膝下已有一位嫡长子,楚栎死后她便能理所应当地成为皇太后。
因此她过去一直对后宫和外廷之事都无甚关心,反正那些事都影响不到她过日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敢害到她的孩子身上去。
这弑子之仇彻底扭转了燕灵绾原本安逸的心思。
真凶并着那狗皇帝,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日清早,她刚靠在榻上浅浅入眠,便听到青婴在屋外唤她。
“皇后娘娘,郑宝林说想见您一面。”
燕灵绾简单梳洗一番之后便走到外殿去见郑宝林。
那郑宝林面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看似也是彻夜未眠。
她见到皇后前来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又重重叩首,“娘娘心慈,妾才能保住一命。”
燕灵绾微微摇头,命她不必一直跪着,这才问道,“你有何事要找本宫?”
“妾想起曾在东宫发生的一桩事,猜想或许与昨日行刺一事有关。”
“你说。”
郑宝林轻叹着开口:“阿怡的父亲在她年幼时便早早过世,是母亲一人将她拉扯长大。她的叔伯与舅父都不愿接济这对母女,因此她们日子过得一直很苦……”
原这阿怡觉得自己年轻貌美,在无尽的贫穷绝望中便想到了入宫一搏、由此逆天改命,于是她找了一大圈子的关系入宫做了宫女。
可宫中侍者千千万万,贵人们哪里能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宫女。
因此多年过去,她仍是在宫中做着洒扫等粗活的低位宫女。
就在她想要离宫回乡老老实实务农嫁人之时,同在东宫为婢的刘玉却被太子宠幸了,这事又给了阿怡一丝希望。
因未来的太子妃身份尊贵,因此大婚之前东宫中被宠幸的任何宫人都没有名分。
即便如此,这阿怡仍觉得下一个被太子青睐的也许就会是自己。
可就在太子妃嫁入东宫之前,她犯下了一桩大事,在打扫新房之时不小心划破了喜床的红帐。
那红帐用料极为珍贵,又是宫中绣娘绣了许久的珍品。
掌事嬷嬷立即将此事汇报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楚栎,红帐划破一事可大可小,全看主子如何作想。
彼时的楚栎格外看重这桩婚事,他对于这位即将嫁给自己、出身高贵的太子妃满心期待。因此他极为恼火,下令将那阿怡杖责一百。
一个柔弱的姑娘,一百板子打下去绝对会没了性命。
还是刘玉跪着求了太子许久,才勉强将杖责一百改成了五十。
这五十杖打下去,她虽还剩一口气在,但也没了半条命。
在她重伤之时是刘玉一直悉心照料,她才能逐渐下地走路。
可那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容貌也渐渐沧桑枯萎,再无承宠的机会。
在东宫中时那些被宠幸过的宫女都没有名分,皆是在楚栎登基之后才逐一给了位分,这郑宝林便是其中之一。
燕灵绾猜测,阿怡看着昔日同自己一样侍奉主子的宫女也都一一成了主子,可她本人却再无机会,心中恨意许是越来越深。
郑宝林继续道,“前些日子阿怡的母亲过世,她办完丧事回到宫中时整个人已是油尽灯枯、心如死灰,不仅身子差,精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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